第一百二十六章:治本之策
吳宗達看著面前慷慨激昂的錢謙益,心中不由忽的一動。他知道,面前這個被稱作東林領袖,文壇宗主的牧齋公,在新皇登基之後不久便開始進京活動。復職之後,又帶領著不少人上本彈劾內閣中那些大學士們,並且在多次聚會中都表現出想要入閣的願望。
在吳宗達看來,錢謙益此人看上去雖然功利之心稍稍強了一些。但終歸比阿臾閹黨的那些人要好。所以,當傳出皇帝有心要更換內閣成員時,吳宗達也曾和幾個同僚一起保舉過面前的這個錢受之,牧齋公。
按理說既有眾多官員保舉,又有顯赫的名聲,錢謙益入閣應不算太難。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最終在皇帝下旨確定的新內閣的名單中,卻沒有這個人的名字。
「難不成錢謙益這次過府,還是因為那件入閣的事這件事皇帝已經下旨,那些閣臣也都入閣當值。如果沒有特殊情況,恐怕近期是難以更改了。此時還要說這事,這個人的功名利祿之心是不是太強了?」看到錢謙益激動的滿面通紅,吳宗達微微感到有些尷尬。直到錢謙益稍稍平靜了一下,吳宗達才說道:「受之兄,受之兄。想來新進內閣那些重臣們一定會盡心輔助陛下的。這個,陛下剛剛更換了內閣大部成員,這個。。。。。。呵呵。」吳宗達本想勸錢謙益不要將入閣的事情看得太重,以後還有機會。可話到嘴邊,卻有些說不出口,只得含糊地笑了笑。
錢謙益看著吳宗達彆扭的表情,眉頭微微一動,隨即他就反應了過來。自己可能表現的有些過了,讓吳宗達懷疑自己是因為沒有入閣而在這裡發牢騷。雖然那件事的確是讓人煩惱,不過如果自己表現出太過於醉心名利,恐怕對自己名聲不利。再者說,自己這次來也不是為了入閣的事情。
錢謙益慢慢的出了一口氣,坐回到椅子之上,看著吳宗達說道:「上於兄,不要怪錢某說的激烈。這些事情,我曾經數次上本啟奏,可是。。。。。唉,畢竟是位卑職輕,不能當面向聖上陳述利弊。上於兄,聖上剷除逆黨,選用賢良,大明已顯中興之勢,可。。。。。。唉,受之心中急迫啊。」
「受之兄忠君愛國之心昭昭。真乃良臣也。」吳宗達讚歎著點點頭。
錢謙益連忙拱拱手說道:「不敢,不敢。上於兄謬讚了。受之深受國恩,自當如此。」
吳宗達笑了笑,而後便皺著眉頭思索起來。片刻之後,他抬起頭看著錢謙益說道:「受之剛剛所說,也甚有道理。既然,通過折本難以讓陛下關注此事,那。。。。。。那就在朝會之上當眾提出,希望陛下能夠警醒。」
「上於兄。。。。。。」錢謙益神情似乎一愣。
吳宗達笑著擺擺手說道:「受之兄盡可放心。下次朝會之上,吳某一定會將這些事情明奏陛下。」
「上於兄真乃諍臣也。」錢謙益說著挑起了大指,「不過,錢某害怕,上於兄即便如此做,可能也於事無補。」
吳宗達被他說的一愣,一臉疑惑的問到:「這是為何?」
「上於兄,聖上不清除那些閹黨的殘餘,不撤除各地的那些禍國殃民的惡閹原因,如果真的是因為聖上剛剛登基稍有疏漏,那上於兄於朝會之上提醒也不無不可,可是,如果不是這樣呢?」
「不是這樣。。。。。。」
「對,如果不是這樣,聖上不僅僅是因為疏漏,而是。。。。。。」
「是什麼?」吳宗達驚愕的睜大了眼睛。
「而是因為受了身邊小人蒙蔽呢」
「聖上身邊有小人?」
「是的。上於兄請想,為了這些事情上於兄上過十數本本章吧,受之也為了此事上過的數本本章。由此可以推想之,朝中正直的大臣們一定也會上本無數。難道這麼多本章,都不能讓聖上有所察覺嗎?如果不是有人蒙蔽聖聰,可能會是這樣嗎?」
「這。。。。。。」吳宗達張了張嘴,「那這個小人。。。。。。」
「上於兄,這個小人是誰,受之並不知道。也只是猜測。上於兄,可否記得先帝天啟皇帝剛剛繼位之時,也曾有過眾正盈朝朝野清明之時。可是,後來先帝被那逆閹魏忠賢蒙蔽才讓一眾名臣賢士或死或被罷免出朝,最終朝中僅余上於兄這樣極少的忠臣。」
聽錢謙益提起往事,吳宗達不禁嘆了口氣。
「上於兄,前事不忘後事之師。你我不能讓這種事情再次重演。現在,大明外有強敵,內有災害,再也經受不住任何閃失了。」錢謙益說著不禁紅了雙目。
吳宗達也被錢謙益的話感動,他站起身說道:「受之兄說的極是。此事既然如此重要,你為何不讓某在朝會中提出?某想只要在朝會中痛說厲害,在眾多大臣的相助之下,聖上必然會作出正確的決斷。」
「上於兄可曾想過,如果你在上朝時提出此事,的確可以得到那些忠義之士的支持,但朝中還有不少閹黨餘孽,難道他們就不會在早朝中反對嗎?如果聖上身邊真有小人,再加上閹黨餘孽的反對,上於兄你認為聖上真的能作出正確的判斷嗎?再者,就受之看來,即使上於兄在朝會上上本,聖上也做出了正確的判斷,也只是治標之策。」
「治標?。。。。。。那如何治本?」
「讓聖上進賢臣而遠小人,以聖人之言影響聖上行為、以儒家理學涵養聖上德性。此才為治本之策。」
「這。。。。。。」吳宗達皺著眉想了想說道:「你是說。。。。。。經筵?」
「是。正以人主面與賢士大夫相接,則君臣之間有聚會精神之美,有意諭色授之益,氣質不期變而自變,德性不期成而自成。」
「好。」吳宗達高興的一拍手說道,「受之之言甚好。下次朝會之時,吳某必會當庭上本,請開經筵!」
「上於兄,受之還有一事相求。」
「受之兄,請講。」
「受之才能有限,但在道德典籍之上還稍有心得。」
「哈哈,受之放心,如果陛下同意重開經筵,某一定極力保舉受之當之。」
「多謝,上於兄。」錢謙益站起身,深深的施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