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站起身,在東暖閣走了兩步。忽然不知從何出傳來一股子淡淡焦糊味。崇禎停下腳步,微微嗅了嗅,那是一種柴草燒著的味道。難道是哪裡著火了?崇禎皺著眉頭對徐應元說道:「徐應元,是不是走水了?朕怎麼聞到了一股子燒焦了的味道?」
「啊?」徐應元被崇禎說的一驚,連忙用力的嗅了嗅。而後他眼珠一轉笑著說道:「回皇爺,這味不像是走水了,倒像是那些內侍們在熏蟲兒。」
「熏蟲?」
「是啊,皇爺,這是宮裡的老規矩了。每年的二月初二,宮裡都會用燃著的特製藥草,將宮裡大大小小的床炕挨個兒熏個遍。這樣藏匿了一個冬天的蛇蠍或是其他蟲豸等都被熏走或者熏死了。哦對了,今兒個,他們會黍子面兒做棗糕,並且做好后還要油煎著吃。還要將白面和得稀一些來攤煎餅,這種煎餅有個特殊的名稱,也叫「薰蟲」。」
「哦?有這事,走,帶朕看看去。」
「哎呦,我的皇爺啊,熏蟲子有什麼看的,要是被跑出來的蟲兒蟄著了咬著了,老奴可就有天大的罪過了。」
聽了徐應元的話,崇禎不由的一愣。徐應元說到也是,熏蟲子的確沒什麼可看的。看來,自己是一天到晚的和這些古人鬥心眼斗的有些煩了,一聽到宮中的風俗就急不可耐的想要看看。
崇禎搖著頭笑了笑說道:「你說的也是,那朕就不看了。對了,派人去坤寧宮傳旨,今兒的午膳朕和皇后一起進。對了,就吃你剛才說的那個黍子面兒棗糕和『熏蟲』。」
「哎,奴婢遵旨。」徐應元笑眯眯的躬身應道。
就在這時,高時明弓著身子站在門口處回稟道:「皇爺。」
「什麼事?」崇禎開口問道。
「內賬房兼內庫掌印太監王承恩求見。」
「哦,承恩來了。」聽到王承恩求見,崇禎微微笑了笑,轉身回到椅上坐下說道:「叫他進來吧。」
「是。」高時明躬身應道。
很快,王承恩的身形便出現在東暖閣的門口。王承恩向前緊走幾步,端端正正的磕頭施禮:「奴婢,王承恩叩見皇爺。」
看著這個歷史上有名的忠貞太監,崇禎微微笑了笑說道:「行了,承恩啊,起來吧。」
「是,謝皇爺。」
看著王承恩站好,崇禎笑著說道:「承恩啊,今天進來見朕有什麼事啊?」
王承恩恭恭敬敬的回道:「回皇上,內賬房培訓的那些小太監們,已經正式的結業了。」
「哦?」崇禎眉頭微微一挑,「那些人學的怎麼樣?」
「回皇上,就請來的那幾個民間的賬冊高手說,這些人雖然在經驗上或許還有所不足,但是能力上已經完全可以在一些大買賣中做主賬了。」
「好。」崇禎高興的站了起來,在東暖閣中快速的走動著。走了幾步,他轉頭問道:「承恩,宮中有多少人知道這些小太監在外面培訓的事?」
「回皇上,奴婢尊皇爺的旨意,一直讓這些人住在西安門內的大光明殿,禁絕他們同宮內的一切聯繫。雖然奴婢不敢說,沒有一個人知道,到知道的人一定不多。」
「好,很好。」崇禎又接著走了兩步,「現在這些人在什麼地方?」
「回皇爺,昨天晚上上完最後一次課後,奴婢就將他們都帶回來大光明殿,現在所有人都在原地候旨。」
「嗯。」崇禎微皺著眉頭想了片刻,說道:「那好,朕的內賬房立不立的起來,就看今天了。」崇禎說到這微微停頓了一下,「王承恩,你馬上回大光明殿去,帶著那些人進入內賬房,清查所有的賬目。」
「是。」
崇禎點點頭轉身對徐應元說道:「徐應元。」
「啊。奴婢在。」徐應元身上的肥肉一抖,連忙跪倒在地。
「徐應元,你即刻帶著宮中的侍衛與部分內侍,將所有內賬房中的人都看押起來,直到王承恩帶人查完整個內賬房中的賬目。」
「是。奴婢明白。」徐應元連忙叩頭應道。
崇禎的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跪在面前的徐應元,視線慢慢變得陰冷:「徐應元,朕告訴你,為了這件事朕可是費盡了心思,你要是敢在這件事上耍什麼花樣。。。。。。哼。小心你的狗命!」
徐應元被崇禎帶著寒光的視線看的渾身一抖,他連忙趴在地上,口裡說道:「皇爺啊,奴婢知道這是皇爺看重的大事。您放心,要是奴婢做的不好,您就砍了奴婢的腦袋。」
「嗯,好,你能明白就好。」崇禎冷著臉微微點點頭,「好,你們去吧。」
「是。」徐應元和王承恩兩人趴在地上磕了一個頭,起身後急匆匆的退了出去。
看著兩個人離開的身影,崇禎不禁微微眯上了眼睛。
此時一直站在角落之中的高時明,心中不由得突突直跳。他知道隨著王承恩徐應元這兩個人的離去,宮中瞬間就要掀起一場的大風暴了。也不知會有多少平時看上去高高在上的太監們,會死在這場風暴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立在一旁的金自鳴鐘鐺鐺的響了起來。高時明被那鐘聲嚇得一跳,他暗暗的吞了一口口水,偷偷的看向坐在書案后批改奏摺的皇帝。稍稍猶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走到崇禎的身邊,低低聲音說道:「皇爺,時辰不早了,是不是起駕?」
崇禎慢慢的抬起頭問道:「什麼時辰了?」
「午時了。」
「嗯,好。」崇禎放下手中的硃筆,輕輕的伸了個懶腰說道:「起駕坤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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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賬房位於皇城西側內果子廠的旁邊,此時,在這處不算很大的院子中,三四個大太監正站在一顆光禿禿的楊樹旁隨意的聊著,在他們身後的四五間房間中,不時的傳出噼噼啪啪的珠算之聲。
站在園中的一個最年長的太監輕輕的咳嗽了一聲說道:「你們這兩天,看見咱們那個掌印了嗎?」
一旁一個乾瘦的中年太監躬了躬腰說道:「沒有,好幾天沒看見了。」
那個老太監嗤笑了一聲,「呵,不來也好,大家都能落個安生。」
一旁的幾個太監都跟著笑了起來。那個中年太監說道「要我說啊,要不是他是皇爺潛邸中的人,這內賬房恐怕也輪不到他管。」
「是是。」一個身體矮胖的太監,抹了抹頭上出的油汗,一臉媚笑的說道:「無論是能力還是人品,都應該是譚總管掌總才是。」
老太監身邊的幾個人連忙隨聲附和。那個姓譚的老太監,微微抬起頭撇了撇嘴說道:「行啦,別拍雜家的馬屁了,說吧,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