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水深火熱與真香
穿過了一個又一個灶台後,王憂終於忍不住問道:「大師兄,咱們不是去吃飯嗎?」
「是啊。」
大師兄聲若洪鐘,突然停下了腳步,轉身望著王憂,笑道:「怎麼了?」
「嗯…沒什麼…」王憂搖了搖頭,心道,我總不能直接說咱倆不做飯,在這亂逛啥呢,跟巡邏似的。
一旁在灶台前忙碌的一位師兄,停下了手中切菜的菜刀,插嘴打趣道:「大師兄,你這還沒看出來嗎?小師弟餓啦,不想跟你走啦!」
王憂面色微紅,並未反駁,只是摸了摸乾癟的肚子。
那位師兄笑得更歡,一邊切菜,一邊調侃道:「要不小師弟,你就在我這裡吃?」
「去去去!」
諸葛師兄面色不善地擺了擺手,望著那名師兄,沒好氣地說道:「怎麼,四十六,看來你還剩不少『材料啊』,月中給你分東西的時候,要不你少領一些?」
王憂在地灶房排行九十九,四十六,自然是四十六師兄了。
「別啊,大師兄。我就是逗小師弟玩一下。」
那名師兄面色一苦,手中切菜速度陡然加快,他賠笑著:「前兩天木靈蘿蔔不夠用,還是找三十七哥借的…」
「好了好了!」諸葛月凱點了點頭,望著胖子手中麻利的動作,面色緩和些許,「我也是逗你玩的,四十六弟。」
「嘿嘿…」聽見這話,四十六面上尷尬不已,只得沖著小諸葛諂媚一笑。
諸葛月凱冷哼一聲,再度轉身往前走去,「馬上就到了。」
王憂自然知道這話是跟自己講的,連忙跟上。
片刻后,諸葛師兄終於停在了一個灶前站定,轉頭望著跟在背後的王憂,道:「到了,這就是我的灶。」
王憂嗯了一聲,點了點頭。
走過來時,他就注意到這個灶跟灶房中其他所有灶都不同。
整個地灶房內,幾乎所有灶的表面上,都是赤紅色的。
只有這個大灶不同,光潔透亮的灶身上,泛著一層如湛藍海面般的光澤,灶面上乾淨整潔,只放了一個砧板,並不像其他的灶台上,放著一大堆雜七亂八的蔬菜肉類。
並且,僅僅是這個砧板看上去,也大不相同。似乎比其他任何一個砧板都要小上許多。
王憂望著這個特殊的灶台,問道:「大師兄,你這個灶,怎麼看起來跟其他師兄不同?」
「當然不同!」諸葛師兄點了點頭,「其他的灶,都是由元石打造…而我這個…」
說到這,諸葛月凱臉上滿面紅光,似頗為得意,「我這個灶,是由靈石打造的!」
王憂哦了一聲,平淡地說了句:「這樣啊。」
諸葛月凱側過頭:「什麼叫『這樣啊』!你知道嗎?我這個灶上做出的食物,它能發揮出食材所含的最大營養的!」
「而且,我只做天才的飯!」
他對王憂的『平淡』態度,十分不滿。
在他看來,少年不應該是露出驚訝的神情,然後稱讚一句,大師兄,你竟然跟我開小灶!你對我好好哦!
然而,王憂的反應,還是令他大失所望。
「天才?」
「任則知道吧?」
王憂點頭。
「他每一天吃的飯,都是我這個灶做的!」
王憂點頭,「這樣啊!咱們什麼時候做飯?」
王憂已是餓得是前胸貼後背,哪有閑心關心天才吃什麼?他只關心現在吃什麼…
「算了,懶得跟你說了!」諸葛月凱沒好氣地從儲物袋中拿出一樣樣準備好的食材,放到了砧板上。
他哪裡知道,少年現在餓得是前胸貼後背,哪有心情想這些天才
王憂望著砧板上碼放著切好的層層肉片,以及洗好的綠葉青菜,猜測道:「大師兄,咱們是要吃面嗎?」
「嗯…」諸葛師兄悶悶地應了一聲,然後揭開了鍋蓋,從灶旁的水桶中舀出一瓢清水,倒入鍋中。
王憂則是很自然地走到灶旁,往灶肚中添枝加柴。
二人半晌無言,王憂望著漸旺的爐火,諸葛月凱悶悶地望著鍋中。
…
待鍋中水沸騰之後,只見諸葛月凱從儲物袋中,掏出一個扎得緊緊的長條布袋,望著眼巴巴看著的王憂,忍俊不禁笑道:「你小子有口福了,待會任則就是吃這個面。」
說話間,他將布袋的封口打開,從裡面拿出一捆金燦燦的麵條,放入沸水中。
隔著幾步遠,王憂就聞見了一股濃烈的小麥香氣,不由得贊道:「好香啊。」
「當然香了,一捆面一塊元石,它能不香嗎?」
諸葛師兄一臉少見多怪地望著王憂,「這也算不得什麼。放心,以後有你小子好受的。」
「多謝師兄照顧。」
諸葛月凱這才點了點頭,覺得你小子總算說了句人話。
而王憂,聞著濃郁鮮香的味道,已經忍不住搓著手湊到鍋前,準備開飯。.……
內宗。
知之樓的一間學堂中。
「跟我讀,天!地!」一名鶴髮童顏的老者,指著身後的黑板上的兩個大字。
在老者的對面,幾十個可愛幼tóng坐得筆直,咿呀學語,整齊劃一道:「天!氣!」
老者無奈地敲了敲黑板,「重來一次,地!天地!」
「地!天地!」
老者點了點頭,這才滿意,轉頭看向學堂的角落,望著那個與周圍格格不入的身影,道:
「阿燦,你會了嗎?」
幾十個幼tóng,隨著老者的目光,齊刷刷地轉過頭去,望著那名身著青衫,外表清秀,頭髮略顯枯黃的少年。
少年正望著窗外,似心不在焉。
老者皺了皺眉,重複了次:「阿燦!」
音調略微提高些許。
阿燦這才回過神來,猛地轉頭,看向老者,下意識地問了句:「啥?」
學堂中,幼tóng立刻鬨笑作一片。
老者無可奈何地搖頭搖頭,重複了第三次:「我問你,這兩個字你會讀了嗎?」
阿燦摳了摳腦袋,思索了陣,小心翼翼地答道:「天…氣?」
頓時,寬敞明亮的學堂中,成了一片笑聲的海洋。
一群孩子們,笑得前仰後合。
老者面露不悅,用手中的木棍敲了敲跟前的講台,「安靜!」
學堂中立刻安靜下來,偶爾間還是有「噗嗤」之音。
顯然,小孩子們憋笑憋得很是辛苦。
老者心中一嘆,望著那個角落中的少年,道:「阿燦,你跟我出來一下。」
說完,他就負著雙手走了出去。
學堂中,沒有了老者的存在,學堂中笑聲立刻響起。
…
跟喧鬧的學堂中不同,走廊上十分安靜。只有二人相對而立。
老者望著面前老實巴交的少年,語重心長地說道:
「阿燦,你得認真聽課啊!你說說你,上兩天課,你走了多少次神了?你現在認得字,有別人小孩子多嗎?」
阿燦囁嚅了陣,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
老者望著阿燦臉上的迷茫,決定還是問清楚的好,免得耽誤如此天資之人。
「你上課想啥呢?」
阿燦目光左右漂移,臉色微紅,就是不開口。
老者望著阿燦默不作聲的模樣,沉沉一嘆。
「阿燦,我是看你天賦好,所以多問你兩句,你不願意說,那也就罷了。我只告訴你一點:不會認字的話,就算給你修鍊功法,你未必看得懂。」
阿燦並非是不識好歹的人,知道老者的良苦用心,思前想後猶豫了陣,這才袒露了心聲。
「楊長老,對不起,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胡思亂想。」
「哦?你在想什麼?想女人嗎?」老者忍不住板著臉,皺起了眉頭。
思春雖說是個很正常的事情,但是,阿燦這年紀也未免太小了點。
阿燦搖了搖頭。
楊長老頓時眉頭皺成了個川字。心道這孩子難不成有龍陽之好?
但是,阿燦隨後的一句話,就讓老者的眉頭舒展開來。
「我在外宗有個恩人,若沒有他,我絕無可能入宗。如今我在內宗裡面吃得好,穿得好,住得也好。還有向您這樣的長輩關心…」
楊長老面色一緩:「外宗…雜役弟子啊…然後呢?」
「我聽說,外宗雜役弟子,每日都是埋頭苦幹,沒有什麼閑暇時間…」阿燦抬起了頭,徵詢老者的目光。
「確實沒有…」楊長老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說了句:「而且,雜役弟子需要努力幹活一年之後,才會發放最基礎的修鍊功法。」
聽見這話,阿燦的表情更加難過了,他低下頭,望著地上的光潔紅木地板,心中很不是滋味兒。
自己一入宗,就有了凝氣功法,但是公子卻什麼都沒有…
多半終日還要辛苦勞作…
一念至此,少年面容更加愁苦…
老者自然是知道阿燦的想法,他眼睛微眯,一撫長須悠然一笑,「來,附耳上來,我教你一個辦法。」
一聽有辦法,少年立刻抬頭,把耳朵湊了過去。
隨著老者嘴唇翕動,阿燦眼眸中的光芒也越來越亮,最後楊長老說完時,阿燦笑了起來。
只見他沖著楊長老俯身一拜,「多謝長老指點!晚輩定會多加努力!」
老者樂呵一笑,擺了擺手,「進去吧,我言盡於此。」
阿燦點了點頭,面容堅毅。
他決定為身處在『水深火熱』中的王憂,做點什麼! ……
地灶房後門門口。
兩個身影,一胖一瘦,正蹲著台階上吃面。
「呼哧…」
「師兄,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