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芮姬被拋棄了
田白這麼一說,鮑息也是搖頭苦笑。
「我這是當局者迷了啊!」
他自嘲的搖頭不已。
國夏是傻子嗎?
自然不是。
若不然,人家也不會做了二十餘年的上卿了。
這麼危險的一件事情,國夏會從大河逃遁,才是稀奇了的。
這麼一來,他們堵著南面,峱山堵著西面,國夏不從東門逃走,還能去哪裡?
難道真的要賭一賭田氏、鮑氏是不是真的帶走了莊園里的所有家丁啊!
不要忘了,這個時代的莊園,就是貴族們恩養門客的地方。
田氏和鮑氏在峱山有十幾個莊園,培養的門客,又豈在少數了。
到時候,哪怕只是阻攔他一炷香時間,國夏想要逃亡,就增添了一份危機。
鮑息有疑問,傳令兵可不會。
他得到了田白的消息之後,就翻身上馬,前去傳令去了。
……
國氏大宅。
國夏的命令傳回來之後,家中的子弟們就忙碌起來。
國夏乃是齊國大司馬,族中戰車本就不少,再加上因為是守城作戰,所以軍營里的戰車,都空閑下來。
貴族政治的特點就是令由人出。
國夏作為齊國大司馬,族中子弟大都在軍中任職。、
若不是道路太窄,停不下來一都之兵的所有戰車,若不然國氏早就將所有的車輛都給弄來了。
一輛輛車駕,堵塞在坊道上,國氏的大門大開,一行行絡繹不絕的男丁,扛著沉重的箱子,放在了戰車上。
他們已經裝滿了四百餘車了。
國氏乃是齊國數百年的卿士了。
族中積累的財富,自然是龐大無比。
若是給了他們時間,這一都之兵的車輛,都還不夠他們裝的呢!
要知道晉國范氏、荀氏在打了那麼長時間大戰之後,還帶來了龐大的車隊,更何況是國氏了。
一時間,人喊馬鳴的聲音,響徹在士人之鄉里。
「好了沒有?家主說了,讓只帶珍珠、美玉、黃金等值錢的珍寶,其他的東西都不要帶了!」
傳令官再次前來催促道。
「馬上,馬上,你去告訴家族,我們還需要一個時辰!」
家宰急的滿嘴的燎泡。
這麼大的家族,就算是只拿值錢的,但是,一時半會哪裡搬得空喲!
這傳令兵還來不及說話,就見到又一個傳令兵跑了回來:
「家主有令,速速從東門走,世子已經在東門等著了,趕緊走,他那邊頂不住了!」
不過是一炷香的時間,國夏就在此派來了使者。
老家宰聞言,臉色一暗,他沖著門內的門客們大吼道:
「走,快走!」
自家老爺可是沙場老將,連他都說了守不住了,那必然是真的守不住了的!
老家宰匆忙讓族中的嫡系,在門客的護衛下,朝著東門而去。
這些人朝著東門而去,國府之內卻不是就此空了。
老家宰坐在戰車上,對著剩下的一千餘人大吼道:「你們繼續裝車,然後帶著東西從西門走,我們在衛國匯合!」
在宗法家族的時代,大管家的話語,要比族中庶子的話語都管用。
剩下的那些旁支族人,不受重視的門客護衛見狀,臉色變得昏暗起來。
但是,他們還是匆匆去了庫房搬運東西。
雖然逃出去的希望很小,但是,若是真的能夠逃出去了,哪怕是只能帶走了一箱財富,也足夠他們一輩子吃喝不愁了!
……
南城城門樓上。
田逆與鮑魚兩人已經並肩站立。
饒是兩人武藝超群,但是全力廝殺了大半個時辰,兩人也是有些氣喘。
「逆,前方三十丈處就是城門樓,你我並肩合力,一鼓作氣攻下他,若何?」
鮑魚早就看中了那一面國氏大纛了!
那面旗幟下面,就是敵人的最高指揮著——國夏。
只要他們攻入了這裡,那麼就是最大的功勛!
哪怕是不能砍殺了國夏,只要拿到了大纛,一樣是大功一樁!
田逆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跡。
剛才他被人圍毆,被一個用長戟的傢伙,給掃到了臉,打鬆了他兩顆牙齒。
雖然那些人,都被他全部砍殺當場,但是,這對於素來高傲的他,來說,實在是惱怒的很。
「啐!」
田逆吐出了一口帶血的吐沫。
他輕笑:「那行,那就一鼓作氣!」
他活動活動脖子:「敵人的弓手已經死的差不多了,你我小心暗箭便是!」
田逆說完之後,伸手拉下了臉上的面甲。
鮑魚跟一個小將手中換了長戟,站在了田逆的左側。
兩人正待發起衝鋒,就見到城頭上一陣騷亂。
鮑魚一陣愕然:「難道國夏……」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驚愕。
還不待兩人反應過來,只聽到城門樓附近的士卒大聲喧嘩起來:
「快走啊,大將軍都逃走了!」
「該死,我們被拋棄了!」
……
「大將軍?」
田逆與鮑魚再次對視。
大將軍就是總領齊國兵馬的將領,這是齊國最高軍事統帥沒有加了大司馬時候的稱呼。
齊國上一任的大將軍,還是田氏的田開疆。
田開疆之後,齊國曆來都是大司馬統軍,是以,在官方,就沒有了這個稱呼。
但是,對於基層士卒來說,田氏的兩位子弟統軍的時候,齊國開拓進取,聲威無數,是以,他們更願意用大將軍來稱呼軍事統帥。
而用大將軍這個稱謂,來稱呼軍事最高統帥,一直延續到漢末。
直到兩晉后,華夏沉淪,異族胡風橫行神州,大將軍的稱謂,才爛了大街。
兩人仔細看去,果然城頭上的大纛,已經無人護理,甚至本該筆直的旗杆,都是東倒西歪起來。
「阿魚,咱們分開上!你上城門樓還是追擊?」
田逆抬頭看著城門樓的二層,只見上面的士卒都是慌亂起來,甚至,不乏有人四散奔逃,甚至還有人直接就朝著樓梯跑去。
鮑魚臉色一扳:「田兄,你我去追老東西,我上去看看!」
「好!」
田逆不在言語,只是沖著鮑魚一拱手,讓他自己小心,然後就折轉了方向,朝著樓梯的方向衝去。
……
國氏族人離開城牆的事情,沒有多久就傳遍了四門。
城頭的士卒頓時慌亂起來。
這時候除開那些已經殺紅眼的士卒,還在拚死抵抗之外,大多數的士卒,都逃離了戰場。
也有一部分中立派的士卒,選擇了投降。
四門城門,都已經被人打開,城外的聯軍,潮水一般的朝著城內湧入。
……
宮城。
高張自從高虎走了之後,就心思不寧,他坐立不安,無奈之下只得讓人不停地前去打探消息。
但是,除開最開始的時候之外,他派出去的人,卻是一去不返。
高張更加的焦急起來。
而芮姬那邊,太醫們熬了湯藥,才讓芮姬安定下來。
芮姬臉色慘白,剛才的一幕實在是嚇死她了。
「太醫,這孩子怎麼樣?」
這時候醫巫不分家,掌握著太醫令這個職務的,都是家族的核心。
太醫令素來都是公族中,最值得新任之人充任的。
在說,有了高氏的安排,齊國太醫令早就換上了自己人。
芮姬懷孕的確診,就是太醫令查驗的,是以,對於詢問肚中孩子的消息,芮姬並不擔心會走漏了消息。
能夠坐到了這個位置上的,就算是死,也不會出賣高氏……
「太后勿憂,雖然太后見紅,但是,好在臣來的及時,腹中胎兒無礙,只是太后需要靜養,不得動怒,也不得劇烈活動!」
他收拾了藥箱,叮囑道:「太后懷孕還不到三個月,最是不得劇烈活動地時候,先前太后動了胎氣,這才是出血的原因,只要靜養,卻是無礙!」
芮姬這才是舒了一口氣。
雖然她之所以流血,是因為高虎推了她一把。
但是,當時情況緊急,芮姬也就不怨他了。
她滿臉母性光輝的撫摸著自己的小腹,對著身邊的侍女道:『
「挑花,代朕送送太醫!」
侍女頭領挑花做了萬福,這才是對著太醫道:「太醫,請!」
太醫令再次叮囑芮姬卻不可劇烈的活動,這才是收拾了藥箱,跟著侍女遠去了。
芮姬撫摸著自己的小腹,依靠在榻頭上,她滿臉的雌性光輝:
「孩子啊,你父親去上陣殺敵了,他雖然有所殘缺,但是,卻是一個偉岸的男兒啊,你長大了,也要像你父親那樣,做一個征戰四方的人,到時候啊,你就幫著你大哥,坐穩這江山!「
芮姬深吸一口氣。
高虎的打算她不是不清楚。
但是,就算是她沉迷在高虎的陽光之氣中,但是,卻也知道一個事實——孺子荼在君位上,她是齊國的太后,是至高無上的女人。
但是,若是她真的相信高虎的話語,讓腹中這個還沒有出世的孩子,做了齊君……
到時候,她芮姬要麼就是被圈禁起來的氓隸妾,要麼就是城外的一捧枯骨!
甚至,怕是想要進入姜姓墳陵,都是一件奢望!
芮姬眯著眼,靠在床頭盤算著。
荼已經十二歲了,這個孩子出生的時候,荼就十三歲。
等到這個孩子四五歲的時候,荼已經快要親政了!
到時候,她就從中撮合,讓荼儘早親政。
如此一來,既能避免了她的大兒子荼被人害死,又能不讓高虎離開自己。
只要有她在,懷中這個孩子,也不會招致了災難。
芮姬正在思索著,卻是見到那個送太醫令出去的挑花,飛快的跑了回來。
要知道,飽受深宮禮儀訓練地挑花,可從來不會這麼慌張啊!
「太后,太后,不好了,不好了!」
挑花滿臉的汗水,她驚呼道:「太后,方才婢子送太醫令出宮,走到一半的時候,忽然遇到傳令的信使,他們說城破了,正在要高上卿速走呢!」
「什麼!」
芮姬臉上方方才有的一點血色,再次變成了慘白一片。
挑花急道:「太后,那叛軍人多勢眾,太后還是速速去找高上卿,尋求庇護吧!」
挑花急的使勁跺腳:「不管怎麼說,太后肚中的也是高氏的子嗣,況且公子他並無男丁,太后腹中的胎兒,卻是高氏的命脈呢!」
芮姬一聽也是,只得不顧太醫令的教導,讓挑花攙扶著她,就要去找高張。
只是……
她前些天太過焦躁,是以身體虛弱,方才又大出血,這會卻是不敢疾走。
挑花只得尋來好幾個健壯的太監。
急切之間,再從太僕那邊調來輦車已經來不及了。
挑花急中生智,讓太監拆下了一扇房門,然後拿被褥鋪了上面,請芮姬坐上去,這才是讓太監們抬著門板去尋高張。
宮室大殿內,正在焦急著來迴轉圈的高張,還沒有等到自家孫子的消息,就見到了氣喘吁吁而來的信使。
「家主,快走吧,國上卿逃了!」
那信使渾身就像是水裡撈的一般。
本就是六月的天,此地距離城門更是超過了二里路,是以,這信使一口氣跑來,卻是也已經虛脫了。
要知道,他身上的盔甲,都還沒有解下呢!
「你說什麼?」
高張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國夏跑了?
國夏拋下他跑了?
這怎麼可能?
「家主快走吧,遲則生變啊,小的來的時候,城門樓那邊已經亂套了,怕是最多再有半柱香的時間,城門就要被人打開了!」
高張腦袋裡一團亂麻,若不是信使的提醒,他還懵懂著不知道做什麼呢!
高張慌裡慌張的,就要起身離開。
還是那信使提醒道:「家主,不能這麼走了,若不將國君和兵符控制在手,等到田鮑穩定了局勢,咱們就是死路一條了!」
一輩子順風順水的高張,哪裡經歷過這等局面。
他這才是醒悟過來,急忙讓門外守護的侍衛去尋找孺子荼。
正在此時,卻見到芮姬被人抬著,走了過來。
「高公救我!」
因為心情焦躁,芮姬隱隱又覺得有些腹痛。
她面色慘白,卻是顧不上自己,直接祈求道:「高公,兵危戰險,妾一個婦道人家,還望高公庇護!」
高張皺眉。
若是芮姬身體健康,能夠跟上他,他是不介意多帶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