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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另一場圍獵(中)

  在看台觀禮一言一行都被人看在眼裡,需要時刻維持形象。

  沒資格坐上看台的中小貴族,反倒可以所心所欲地品評議論。

  視野雖然差了點,但是快樂程度遠勝:

  「誒?這個就是最後登場的角鬥士?」

  「好像是。」

  「什麼好像?[槍尾]不應該是小埃爾南嗎?這金毛小子又是哪個?」

  「我哪知道?!」

  正當兩個歲數不大的卡斯提爾貴族你一言、我一語,吵鬧不休的時候。身後有一人突兀插話:

  「金毛小子是哈蘭伯爵,西格弗德。」

  插話的人是一個二十六七歲的年輕男子,杏仁眼、大腦門,有一點點丑,但又沒有丑到能夠給人留下深刻印象,屬於道別之後就會很快被遺忘的長相。

  彷彿是為了彌補長相的缺憾,年輕男子戴了一頂裝飾繁複華麗到誇張的大禮帽。

  哪怕按照最荒誕放蕩的卡斯提爾貴族的標準,那頂大禮帽也是絕對沒法戴出去見人的。

  可是年輕男子大大方方的戴著,沒有任何恥感。

  年輕男子還在上唇留了兩撇精心保養過的小鬍子,小鬍子下方是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十足的紈絝子弟派頭。

  前面說話的兩人,一人頗感興趣:「西格弗德?真正的諾森征服者?聽人說康格里夫公爵只是挂名,那小子才是打敗卡爾十一的人。」

  另一人不屑一顧:「什麼『真正的諾森征服者』?一條金毛犬罷了!還不是全靠陛下的寵愛上位!」

  「沒辦法,衰老的皇帝就愛年輕俊美的將軍。」後邊的大禮帽又大大咧咧地插話:「掰著指頭算,咱們這位陛下也四十多歲了呀。」

  兩個卡斯提爾貴族瞬間噤若寒蟬,一齊回頭。

  對暴發戶說幾句難聽話是一碼事,當眾諷刺皇帝可就是另一碼事。不僅發言者是在找死,甚至僅僅作為聽眾都很危險。

  「[舊語]請問。」一名卡斯提爾貴族遲疑地問:「[舊語]您是哪位?」

  大禮帽彬彬有禮摘下帽子,露出略顯稀疏的頭髮:「[舊語]我是馬維。」

  「馬維?馬維!」另一名卡斯提爾貴族恍然大悟,說話都有些磕絆:「那個……那個寫戲羞辱皇帝的狂徒!」

  「正是在下。」馬維欣然回答,隨即嚴肅地糾正:「我可沒有羞辱皇帝——我只是說了點實話。」

  ……

  與此同時,獵場中,西格弗德見到了他的對手。

  好一頭野豬,體型都快要趕上牛犢,兩隻獠牙粗壯而鋒利,一雙小眼睛里滿是憤怒和瘋狂。

  把守獸欄的侍從驅趕野豬往前走,野豬卻凶性大發,一頭撞向圍欄外面的人類。

  女眷觀禮台響起一片驚呼。

  獸欄被撞得劇烈搖晃,台架上的侍從直接跌了下去,若不是基樁打得足夠牢固,野豬說不定已經破圍而出。

  沒撞開獸欄的野豬不肯罷休,繼續發狂蠻拱。

  突然,從獵場中央傳來一聲怒吼。

  「來啊!」西格弗德用槍尾敲擊脛甲:「我才是你的對手!」

  野豬轉過頭,看向空曠場地中央的騎士。

  這頭狂野的生靈在岩洞誕生,漫步於林地和沼澤,直至人類到來。

  隨後,它被追逐、被抓捕、被囚禁。

  人類讓它活到今天,就是為了公開地殺死它。

  而它,也終於等到了一個殺死人類的機會。

  野豬發出絕望又悲憤的嚎叫,兇狠沖向騎士。

  西格弗德膝蓋微微使力,戰馬立刻洞悉了主人地意圖,靈巧地斜向前躍出,與野豬插身而過。

  交錯的瞬間,西格弗德刺出騎槍。

  然而騎槍僅在野豬後背掀開一塊血肉,沒能造成致命傷,雙方又重新拉開距離。

  西格弗德馭馬貼近圍欄不快不慢地騎行,暗紅色的血液從槍尖一路滴落。

  吃痛的野豬愈發狂暴,它的口鼻噴出腥熱的白霧,緊盯著繞圈的騎手,積蓄著力量。

  獵場外面,卡斯提爾貴族們聚集的地方,有人在大聲喝倒彩。

  西格弗德置之不理,無論他最初所求為何,一旦踏入獵場,年輕的騎士就只想要勝利。

  而且他已經大致弄清了卡斯提爾的玩法。

  野豬肉厚皮糙,而且身位較低,使用騎槍對付它難以發力。

  合理的戰術應該是保持距離,利用戰馬的靈活性不斷給野豬製造流血傷口,消耗野豬的體能,等到野豬筋疲力盡再尋機斃殺。

  可是,如果選擇保守的戰術,那麼哈蘭的西格弗德就不會是一戰覆滅北境萬軍的「真正的諾森征服者」!

  西格弗德夾持騎槍,猛刺馬肋,無所畏懼地正面沖向獵場中央的野豬。

  恢復些許力量的野豬被激怒,同樣徑直撞向西格弗德。

  皇室看台上,伊麗莎白公主目不轉睛看著衝鋒的騎士,不自覺地緊緊攥住父親的衣袖。

  皇帝、皇后和洛泰爾公爵看在眼裡,不動聲色。

  眨眼間,兩道身影已經近在咫尺。

  西格弗德的騎槍直指野豬脊背,接觸那一刻,他感到槍身傳回一股巨大的反作用力。但他仍舊穩穩夾持著騎槍,沒有一分動搖。

  藉助戰馬與野豬共同的衝擊力,槍尖就像刺破水面一樣沒入野豬的身體,緊接著是槍套,然後是槍身。

  騎槍從脊背入,下腹出,硬生生貫穿野豬軀體,扎進獵場的凍土。

  西格弗德鬆開騎槍,拉開與野豬的距離。

  野豬繼續衝出幾步,猛地撲倒。

  兩名侍從立刻進入獵場,用鋼錐結束了野豬的生命,也結束了它的痛苦。

  獵場外響起稀稀落落的掌聲,相較之下女眷觀禮台的掌聲更加熱烈。

  騎馬斗獸只穿脛甲,連頭盔都不需要戴,西格弗德幾乎剛入場就吸引住了夫人和女士們的目光。

  ……

  [皇家看台]

  「埃爾南元帥。」皇帝問:「你覺得如何?」

  皇帝身後,一位身著軍禮服的老軍人聽到問題,向前邁出半步:「雖然第一次入槍沒有成功,但是第二次入槍乾淨利落,精彩之極。」

  皇帝的聲音磁性而平靜:「你是卡斯提爾人,你最有資格評判哈蘭伯爵的技藝,你願意把割取獸耳、獸尾的榮譽授予他嗎?」

  「當然。」老軍人深深低頭:「陛下。」

  皇帝微微點頭。

  皇家看台的旗幟再次揮動三次,樂隊奏起歡慶的旋律。

  西格弗德下馬,盯著沾滿泥土、血漿的野豬屍體,他嫌棄地皺起眉頭,遲遲沒有動手。

  一名栗色頭髮的軍人穿過圍欄,快步走到西格弗德身旁,伸手合上了野豬的雙眼,隨後為西格弗德代勞割下了野豬的雙耳和尾巴。

  「快向陛下致敬。」栗色頭髮的軍人——法南用手套包住獸耳和獸尾,遞給西格弗德:「求您了,別讓陛下蒙羞,也別羞辱卡斯提爾人。」

  西格弗德嘆了口氣,接過戰利品,走到皇家看台前,深深地鞠躬行禮。

  更加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從獵場各處傳來,尤其是女眷觀禮台。

  西格弗德假裝不經意地掃向坐在皇帝身旁的少女。

  伊麗莎白公主故意轉過身,假裝向侍女問話,對金髮騎士不理不睬。

  西格弗德冷峻的表情下方掩藏著憤怒、痛苦的情緒,他再次行禮,隨後大步走向女眷觀禮台,接受貴婦、女士們的歡呼和祝賀。

  法南把一切看在眼裡,頭疼地長長嘆息。

  侍從們拖走了野豬的屍體,號聲再次響起——又是角鬥士入場的旋律。

  與之前不同,這次入場曲整整重複了三遍,意味著接下來出場的就是最後一位騎士,斗獸表演即將迎來尾聲。

  皇室看台又回到輕鬆愉快的氣氛,皇帝笑著看向老軍人:「這次冬獵擔當槍尾的是小埃爾南卿?」

  「是!」老軍人的回答帶著一絲自豪和喜悅。

  皇后也溫溫柔柔地問:「小埃爾南卿可有婚約?」

  「他從小隨我在軍中效力。」老軍人面露慚色:「耽誤了婚姻大事。」

  皇后掩唇微笑。

  說話間,一位英姿颯爽的年輕騎士躍馬進入獵場。

  年輕騎士身著盛裝,袖口、領邊、衣襟都用金線縫著卡斯提爾風格的紋飾。

  騎士所乘的銀色駿馬同樣被精心打扮過,馬兒的鬃毛被編成整齊的小辮,馬尾靠近臀部的一段被束起,好讓剩餘部分的馬尾能夠半懸於空中,隨風飛舞。

  銀馬騎士剛一入場,就收穫了遠超西格弗德的熱烈歡呼。尤其是年輕一代的卡斯提爾貴族們,更是使勁地吶喊助威。

  不言自明,這位銀馬騎士就是埃爾南元帥的幼子,小埃爾南。

  ……

  埃爾南元帥在帝國政治生態里屬於很特殊的存在。

  首先,埃爾南元帥出身卡斯提爾半島,是血統純正的卡斯提爾貴族;

  其次,埃爾南元帥是今天軍職最高的卡斯提爾貴族,也是唯一掌管[新軍]的卡斯提爾貴族;

  最後,埃爾南元帥雖然位高權重、戰功赫赫,但是他的爵位很低,僅僅受封男爵。

  而且埃爾南家族也不是卡斯提爾的傳統名門。

  埃爾南元帥只是破產騎士之子,自幼就被送去做侍從,兩鬢染霜也沒能取得貴族身份,仍是塔拉克公爵家族的一名劍術教習。

  直到二十年前的皇位繼承戰爭,年過四旬的老埃爾南終於得以嶄露頭角。

  他毅然加入新軍,從軍士起步,屢建奇功,一路晉陞,最終成為皇帝親封的三位帝國元帥之一。

  對於年輕一代的卡斯提爾貴族而言,埃爾南元帥是他們的偶像和榜樣,也就不奇怪小埃爾南剛一入場就能收穫如此熱烈的歡呼。

  「總而言之!埃爾南元帥既是你們卡斯提爾人,又是陛下最信賴的親信。」

  頭戴大禮帽的[馬維]滔滔不絕,將帝國秘辛向眾人娓娓道來:「雙重的身份,使他成為連接卡斯提爾貴族和帝國中樞的粘合劑,也使他成為皇帝穩定卡斯提爾派系的重要工具。」

  一眾年輕卡斯提爾貴族聽得目瞪口呆,他們隱約明白了為什麼一個寫戲本的三流劇作家會被評價為「危險」。

  在場的卡斯提爾貴族們都覺得繼續聽下去不太好,可又都忍不住繼續聽。

  馬維講到興頭上,直接從身旁一名貴族手裡拿過酒杯,咕咚咕咚幾口喝盡。

  潤過喉嚨,馬維繼續開講,他故作神秘道:「你們知道嗎?說不定呀,帝國很快就要有一場皇室婚禮嘍!」

  「誰?理查親王?」

  馬維擺了擺手指:「不是」

  一名卡斯提爾貴族想了半天:「年齡合適的皇子公主,除了親王殿下,也就只有……」

  「沒錯,是長公主。」

  「和誰?」

  馬維面露微笑:「你猜?」

  周圍的卡斯提爾貴族們順著馬維的思路一想,都忍不住瞪大眼睛:「和小埃爾南爵士?」

  馬維不置可否,只是玩味地看向獵場中央的銀馬騎士。

  一眾卡斯提爾貴族議論紛紛,有人不服氣地問:「這些皇家內幕,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我?」馬維抱起胳膊,理直氣壯回答:「我猜的!」

  周圍的貴族們瞠目結舌,有急躁的年輕貴族直接上前扯住馬維的衣襟,當場就要讓這個信口開河的狂徒領略一下卡斯特爾半島的風土人情。

  「住手!」一位伯爵喝止了即將上演的動作戲。

  畢竟這裡是皇家獵苑,皇帝就在不遠處觀禮,真鬧出事端丟的只會是卡斯提爾人的臉。

  「馬維先生。」伯爵走出人群,沉著臉問:「可否告知,你來卡斯提爾半島又是為什麼?」

  馬維羞澀一笑:「取材。」

  伯爵環顧眾人:「他是怎麼進入獵場的?」

  一眾卡斯提爾貴族面面相覷,無人知曉。

  「這裡是皇家獵苑,平民沒有資格入內觀禮。」伯爵緊盯著馬維:「請問,你是怎麼混進來的。」

  「我?」馬維無辜地擺手:「我不是混進來的。」

  「那你是怎麼進來的?」

  「有朋友帶我進來的。」

  「誰?誰是你朋友。」

  馬維遙指獵場另一側,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就是那隻金毛犬。」

  ……

  [獵場另一側]

  金毛犬渾然不知自己剛剛被點名。

  他緊盯著獵場內的小埃爾南,內心泛起一股複雜的情緒:挫敗、敬佩以及……嫉妒。

  如果說西格弗德剛剛展示的是力量和技巧的完美結合,那麼小埃爾南此刻表演的就是絕對的技巧。

  登峰造極的技巧!

  壓軸登場的騎士,需要一位合格的對手。

  卡斯提爾人準備的猛獸,絕對配得上壓軸登場的榮譽。

  一頭牛。

  一頭體重超過七百公斤的雄性卡斯提爾野牛。

  這頭怪獸剛一出場,就展示出令人畏懼的破壞力和攻擊性。

  它沖向獵圈周圍的觀禮者,硬生生將固定圍欄的木樁從土裡挑出半人高,嚇得眾人慌忙奔逃。

  彷彿還嫌野牛的性情不夠暴烈,卡斯提爾人提前在野牛後背打進一根標槍槍頭。

  劇烈的疼痛使得原本就被激怒的野牛愈加狂暴,根本不需要小埃爾南主動引逗。

  雙目血紅的公牛破壞圍欄未果,立刻轉頭沖向銀馬騎士。

  小埃爾南提起馬速,他不著急取野牛性命,反而任由野牛追逐自己。

  野牛的犄角不算鋒利,但是加上野牛的駭人巨力,輕而易舉就能刺穿胸膛、挑出內臟。

  然而此刻這頭怪獸中的怪獸,無論如何奔跑,也碰不到小埃爾南分毫。

  只見野牛在獵場內橫衝直撞,可它的犄角和銀色駿馬之間永遠差那麼一小段距離。

  甚至野牛的鼻尖已經碰到馬尾的末梢,可它就是追不上那最後一點點距離。

  險象環生的場面引得女眷觀禮台陣陣驚呼,男性貴族們同樣臉頰緊繃,一顆心提到嗓子眼。

  小埃爾南卻神色自若,仍舊保持著風度翩翩的騎姿。馬兒的步伐也絲毫不亂,如同正在表演舞步。

  西格弗德不禁想要鼓掌讚歎:明面上是野牛在追逐小埃爾南,實際上是小埃爾南在引導野牛奔跑。

  小埃爾南控制戰馬之精確,好似在使用五指。

  騎手與戰馬合為一體,甚至讓人分不清究竟是騎手指揮戰馬?還是戰馬擁有了騎手的智慧。

  只看小埃爾南展示的馬術,西格弗德也覺得不虛此行。

  但是西格弗德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只是靜靜看著。

  他真誠的一面令他想要稱讚對手,他好勝的一面卻不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他看向皇室觀禮台——伊麗莎白公主所在之處。

  ……

  [皇室看台]

  伊麗莎白有些頭暈。

  她倒不是暈血,她會用線膛槍打獵——是她的父親手把手教給她的。

  皇帝像教育皇子一樣教育伊麗莎白,教她哲學、教她算數、還教她騎馬。皇后雖然不贊同,但是也不敢公開反對。

  所以伊麗莎白殺死過獵物,也見過血。

  但是此刻獵場內的表演,總讓她有些不舒服。

  小埃爾南爵士按照卡斯提爾的方式,一步一步將野牛殺死:引逗、在野牛後背刺入短標槍刺激野牛、繼續引逗、繼續刺入短標槍……

  中途,小埃爾南數次更換戰馬,每匹戰馬都展示了不同的步伐,各有千秋。

  野牛則逐漸變得疲憊,腳步越來越慢,追逐的慾望越來越弱、

  野牛的後背更是早就鮮血淋漓,遠遠看上去一片模糊的紅色。

  見野牛已經燃燒殆盡,小埃爾南最後用騎槍結果了野牛,宣告這場血腥的表演結束。

  獵場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和喝彩,男性貴族紛紛摘下禮帽致意,女眷們則狂熱地揮舞著手絹。

  伊麗莎白公主感覺自己格格不入,她偷偷看向父親。

  皇帝端坐於寶座,面無表情,也看不出有任何情緒。

  皇帝平靜地輕喚:「艾拉。」

  伊麗莎白下意識戰慄了一下:「爸爸。」

  「站起身。」皇帝的命令不容置疑:「向小埃爾南爵士致意。」

  伊麗莎白乖乖地離開座位,接過手帕,學著其他人的樣子向場內輕揮。

  觀禮台下,西格弗德看到少女對著騎士揮動手帕的身影,胸腔里就像是被挖空了一樣。

  小埃爾南爵士割取牛耳、牛尾,走到皇室觀禮台前致敬。

  樂手奏起慶祝的凱歌,侍從們走進獵場著手拖走野牛屍體。

  前來觀禮的貴族們已經準備退場,他們還要回營地、換禮服,參加接下來的盛宴。

  事情本該這樣結束。

  一名騎手策馬躍入獵場,徑直馳向觀禮台,淺色金髮無比顯眼。

  皇家衛隊想要上前阻攔,可看清騎手是誰之後猶豫了。

  西格弗德翻身下馬,單膝跪在皇室觀禮台前方。

  「陛下。」帝國最年輕的將軍的聲音響徹獵場:「請恩准臣——徒步搏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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