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吟詩換點心
「雲霄,等等我,一起走。」
裴雲霄等著陳蓮甫收拾好東西,兩人一起往家走。裴雲霄每次下了學都繞到北市接了妹妹才回家,跟陳蓮甫基本上也算順路。兩人討論著今天學的文章,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北市。
「哥!」
裴雲嵐大喊完用力地揮手,生怕他看不見她,又一溜煙的跑了過來,裴雲霄佯裝不滿的說道。
「人來瘋。」
「嘿嘿,我這不是怕你看不見嘛,大街上人來人往的。」裴雲嵐跟陳蓮甫打招呼道:「陳家哥哥好。」
站在旁邊的陳蓮甫朝她點點頭。
「怎麼,今天收工這麼早?」
「活兒不多。」
裴雲嵐今天還是一身男裝,頭上戴著軟腳襆頭,沒提書籃在腰間系著個布囊。三人站在一塊就像書院的學生一樣,陳蓮甫看見她左手腕上多了一個新鐲子。剛要出北市,裴雲嵐突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慨道。
「蘇家的紅豆酥真香啊。」
「紅豆酥?」陳蓮甫好奇地問道。
裴雲嵐連忙點頭如搗蒜,滔滔不絕的形容道:「這蘇家鋪子是才開的,每天點心新出爐的時候,嗬,隔著好幾條街都能聞到呢。紅豆酥是他們家招牌,栗子糕、玫瑰餅、如意卷也賣得特別好。」
「聽你說的我都想吃了。」陳蓮甫很捧場。
裴雲霄想著荷包里的錢應該夠,於是提議去看看。蘇家鋪子的門面很不起眼,但是這香味著實誘人。鋪子外頭支了張桌子,桌子上的笸籮里整齊地碼著紅豆酥。
不過,裴雲霄看了看價格,猶豫了。
「不便宜啊。」陳蓮甫說道。
「確實,我也是上次托僱主的福才吃到了兩塊。」裴雲嵐抱著手臂一臉嚴肅。
「敢賣這麼高價,想必一定味道驚人。」
蘇家鋪子的小夥計看著這三人躊躇不前,就知道定是囊中羞澀的書生。見他們樣貌清秀,舉止斯文,忍不住起了善心。
「三位小哥,左右現在也無人,你們要是能吟出一首讓我聽著滿意的詩,我就送你們一人一塊紅豆酥,如何?」
陳蓮甫第一個開口道:「好呀,我先來。詩人一腹大於蟬,饑飽翻手覆手間。須臾放箸付一莞,急喚龍團分蟹眼。」
「妙。」
裴雲霄想了片刻,吟道:「密有花紅綠剌長,似來作伴石榴芳。金櫻身子玫瑰臉,更吃餳枝蜜果香。」
「好。」
輪到裴雲嵐了,她從腰間系著的布囊里拿出了紙筆,道。
「這位小哥,我才疏學淺,不會吟詩,只會畫畫。」
「也可。」
裴雲嵐的筆在長得像小號藥瓶的墨水瓶子里沾了沾,只見她提起筆來,遊刃有餘的畫了一株紅豆,竟是一氣呵成的一筆畫。
畫完,裴雲嵐吹了吹,把紙遞給了夥計。
「如何?」
「善!」
夥計說話算話,撿了三塊紅豆酥,用油紙包好遞給了他們。有了這場小小的吟詩作畫,來蘇家鋪子的客人也多了起來。
裴雲霄把自己的那塊掰了一半,給了妹妹。
「幹嗎?我不要。」裴雲嵐推了回去,「這紅豆酥膩得很,沒有茶的話頂多吃一塊。是不是,陳家哥哥?」
「嗯,是有些過甜。」陳雲霄附和道。
「所以呢,別謙讓了。搞不好我還要剩下呢。」嘴上這樣說,裴雲嵐還是無比珍惜的慢慢咬著紅豆酥。
「今天是託了陳家哥哥的福,長得好就是吃得開啊。」
「哪裡哪裡,我看是因為雲霄,我可不敢居功。」
「不可能,那夥計看你的次數比看我哥的次數多多了。」
「我也覺得,陳兄今天格外容光煥發。」這下換裴雲霄附和了。
「得,我說不過你們兩兄妹。你們怎麼說怎麼是吧。」
「哈哈,不要謙虛嘛,陳家哥哥就是生得好,天生麗質難自棄。」
裴雲嵐因為嘴裡還有點心,所以捂著嘴,眼睛笑成了一道線。裴雲霄也故作誇張的上下打量著陳蓮甫,眼神里也是十分同意裴雲嵐的形容。
陳蓮甫無奈,但心裡又覺得很暢快。
可惜,暢快的時間總是很短暫,憂慮卻總會突如其來。
陳蓮甫的娘親病了,他因為照顧母親已經好幾天沒去書院了。黃昏時分,烤人的熱浪漸退,他守在藥罐子前,一邊扇著火一邊讀著書。
「唉……」
陳蓮甫忍不住嘆了口氣,葯還得接著抓,可是家裡餘下的錢不多了。篤篤篤,有人扣門。陳蓮甫把書擱在凳子上起身去開門,是裴家兄妹。
「蓮甫兄。」
「陳家哥哥。」
「啊,你們怎麼來了,快請進。」
裴雲霄提著水果和雞蛋,裴雲嵐手裡拿著一小捧梔子花,陳蓮甫又去尋了兩個小凳子來,還要去燒水給他們沏茶。
「這大熱天的,我可不喝熱茶。陳家哥哥,我想先去看看伯母行嗎?」
「哦,好的,來。」
裴雲霄自覺地替他看著藥罐子的火,陳蓮甫先輕輕敲了敲門,才說有客人來了。陳母慢慢地坐起來,陳蓮甫扶著娘親坐起來,又在背後墊了個枕頭。
「娘,這位是裴雲霄的妹妹,來看您了。」
「陳伯母好,我是裴雲嵐。」
「好,好。」
「伯母,這是送您的一束小花,放在屋子裡能怡神提氣,希望您不要嫌棄。」
「怎麼會嫌棄,我很喜歡。」陳母笑道。
「我去拿個瓶子來。」陳蓮甫說道。
「記得往瓶子里放一點水。」
陳蓮甫點點頭,陳母知道兒子的好友有個妹妹,最近,每次提到裴雲霄的時候都會無意間說兩句關於她的事。陳母仔細地觀察著她,覺得這個女孩子很不錯。
裴雲嵐發現自己說了不少話,可是陳母只是笑著不答。
「伯母,我是不是說太多吵著您了。」
「不吵,伯母喜歡聽你講話。」
「您安心養病,我就不多打擾了。」
「改天伯母病好了,你和你哥哥再來家裡玩。」
「一定。」
過了一會兒,陳蓮甫拿著一隻小陶罐走了進來,把那捧梔子花插在了裡頭。家裡沒有花瓶,他只找到了這個替代物。
「客人走了?」
「嗯。」
「裴家兄妹蠻好的。」
「嗯。」
陳母忍不住笑了,陳蓮甫不解:「娘,你笑什麼。」
陳母搖搖頭不說話,陳蓮甫咳嗽了一下,借口說葯快熬好了溜了。扇子放在旁邊的空凳子上,陳蓮甫重新拿起扇子,凳子上面還擱著一隻系好的手帕。剛才,裴雲霄趁著只有他們兩人的時候給了他這包銀子。陳蓮甫把手帕放在膝頭解開來,兩隻小銀錠子,雖然只有五兩,卻似千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