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從中作梗
入了八月,蟬聲漸退,逐漸清涼的夜晚也讓人久違的好眠。
徐觀洲這天收到了個陌生的帖子,他只猶豫了片刻,便換了衣服帶著小廝靜言去赴約。飛鴻居的雅間內,發帖人陳蓮甫已在等他。
「見過徐二公子。」
「見過陳拾遺。」
這位探花郎他略有所知,陳蓮甫現下已是正八品的右拾遺,品階雖不高,卻是個清要官職。陳蓮甫衣冠楚楚,臉上滿是交好的意思。徐觀洲連茶都沒喝,便開門見山的問道。
「陳拾遺約我來,到底想說什麼。」
「在下前幾日與友人遊船,恰好見到徐二公子與裴畫師獨處,所以,有些話不得不講。徐二公子可知,那裴畫師是怎樣的人?」
見他默然不語,陳蓮甫便繼續說道。
「我與裴畫師相識已久,勉強算得上是青梅竹馬。我與雲嵐妹妹,曾私訂終身,待我高中便娶她過門。」
徐觀洲目光並不看他,冷冷說道:「我若沒記錯的話,陳拾遺和崔丞相之女定親了吧。」
「是呀,可我沒有食言,還是會娶她過門,只是要委屈她做個妾室。所以雲嵐妹妹才生了我的氣,既和你交好,也和宋法曹過從甚密。」
「陳拾遺空口白牙說了這麼多,叫人如何相信?」
「自然有定情信物。」
陳蓮甫從懷中掏出一隻紫色香囊,綉著兩隻栩栩如生的錦鯉。他說這是裴雲嵐祝他高中,取鯉魚躍龍門的意思。
「陳拾遺真是費心了。」
陳蓮甫不在乎他話里有刺,道:「我只是不想讓徐二公子蒙在鼓裡。」
「那這些話,你可對崔小姐和宋法曹說過?」
陳蓮甫只是笑笑,並不回答。
「陳拾遺還有什麼要說的,如果沒有,我便告辭了。」
「徐二公子若不信,盡可以找雲嵐妹妹和雲霄兄對峙。平心而論,徐二公子真的了解雲嵐妹妹嗎?」
徐觀洲只看了他一眼,便起身離開了。留在雅間內的陳蓮甫則無聲大笑,又叫了小二點了些好酒好菜獨自大快朵頤。
那晚徐觀洲和裴雲嵐出來泛舟,好巧不巧被他看到了。徐觀洲的眼神就說明了一切,更何況是深夜單獨相約。陳蓮甫便留了心,派人盯著裴雲嵐和徐觀洲的往來。當裴雲嵐登了徐府的門,陳蓮甫就決定出手了。雖然她和宋瀟的關係也不錯,但是並沒有她和徐觀洲相處時那股暗流涌動。
這下,徐觀洲該放手了吧。
一連數日,靜言和長嘯都小心伺候著。少爺實在是嚇人,怒氣隱而不發,他兩個生怕哪裡做得不對便引出雷霆之怒來。平時多嘴多舌的靜言也不敢把飛鴻居里發生的事告訴別人,只能默默吞進了肚子里,弄得他抓心撓肝,難受得要命。
裴雲嵐再次接到長嘯送來的信,才發覺似乎好久沒見到徐觀洲了。信出奇的短,約她明日在縹玉館見面。
縹玉館一如上次,沒有其他客人。徐觀洲站在窗前,知道她來了也沒有轉過身來。裴雲嵐自顧自地喝起酒來,喝了三杯,他還是一動不動。
「怎麼了?窗外掉金子了?」
「你,認識陳蓮甫。」
裴雲嵐楞了一下,把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道:「認識。」
「你和他許諾過婚約。」
裴雲嵐笑了:「徐公子,這是在質問我?」
徐觀洲終於轉過身來,直直地盯著她,問道:「為什麼不回答?」
「這是我的私事,我有權不回答。」
「你心裡有過他。」
「徐公子這是見過了陳拾遺,所以才來找我問東問西的吧。我不知道他跟你說了什麼,但是我問心無愧,從沒做過任何見不得人的事情。」
裴雲嵐目光坦蕩,毫無羞慚之色。徐觀洲說起了她和陳蓮甫的婚約,說起了她送給陳蓮甫的紫色錦鯉香囊,還有一些添油加醋的事情。
「所以呢,徐公子有話不妨直說。」
「我才發現,我並不了解裴畫師。原來,你是這樣輕浮放浪的人。」
輕浮放浪。
這是直接罵她不要臉了,那她還有什麼可說的?
說她性子執拗也好古怪也罷,她裴雲嵐向來言出必行,她許諾過陳蓮甫不會將婚約的事告訴別人,便絕對不會說,哪怕他已經告訴了徐觀洲。更何況,這些事再解釋也沒什麼意思,反而顯得又當又立。
「徐公子既如此看我,那我也無話可講。以後,我們便不要再見面了。咱們,橋歸橋路歸路,兩不相干。」
裴雲嵐起身行了一禮,大步離開了縹玉館。
其實,徐觀洲還有一句話沒有問出口,可是好像也沒有再問的必要了。他苦笑,飲完了剩下的那壇酒。分明是芳香清冽的酒,入喉卻酸澀灼熱。
裴雲嵐回到了毓財坊,她沒有回家,多走了幾步去了北香酒肆。關娘子親自來招呼她,裴雲嵐隨便點了一壺酒並兩個小菜。
「二娘子稍等,馬上來。」
不是吃飯的時辰,酒肆里客人很少。裴雲嵐心裡有點煩躁,還有一點點難過。嗯,也許比一點點要多。她不允許自己沉溺在負面情緒里太久,喝過這頓酒,就都忘了吧。
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裴雲嵐在心裡默默念著這句詩,給自己倒了一大碗酒,咕嘟咕嘟地一口氣喝光了。
來到大越朝,她這桃花運可真不怎麼樣啊……
裴雲嵐自嘲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