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沉香木手串
杜詠齡聽著父親的訓話,宋瀟也在家裡聽著母親的嘮叨。
宋母說讓他別忘了重要的人,趕快抽空去看看裴雲嵐。要是沒門路,她可以去託人,還讓他去之前提前告訴她,她好準備東西。
「準備?母親要準備什麼?」
「自然是吃食和衣物。」
「母親倒是不怕引火燒身。」宋瀟笑了。
「這叫什麼話?裴畫師那是為民請命。再說了,就憑你和裴畫師的交情,母親也不能做出那種冷血的事情。」
「兒子明白了,後天休沐就去。」
「那好。你呀,還算有良心。」
兩天後,柯南提溜著不輕的食盒,展昭則拿著包袱,三人一起上了馬車。到了天牢,自然塞了不少銀子,獄卒才眉開眼笑地帶著他們去了牢房。
「人間冷暖憑天造,誰能移動它半分毫?我正富足她正少,她為饑寒我為嬌。贈她一枝珊瑚寶,安她半世鳳凰巢……」斷斷續續地唱戲聲傳來,裴雲嵐盤腿坐在床上,手裡編著稻草。
「裴畫師,有人來看你啦。」獄卒開了門后就閃人了。
「喲,你來了。」裴雲嵐看到他們主僕三個,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展昭把包袱放在桌上便退到了門外,柯南把食盒裡的好吃的一個個端了出來,裴雲嵐這才下了地,打量著菜色給他們倒水。
「我這兒啥都沒有,只能以水待客了。」
「甭客氣,魯大俠剛才唱的是什麼?」
「魯大俠?您謬讚,我可拔不動垂楊柳。唱得是《鎖麟囊》。」
「鎖麟囊,講得什麼?」
裴雲嵐一邊講著故事內容,一邊拿起筷子吃了起來,宋瀟聽完又打趣她:「原來您是薛姑娘的後人,失敬失敬。」
「這個羊肉燉得不錯,這條魚蒸得也好。」
柯南忍不住道:「裴畫師,您怎麼就一點也不為自己擔心呢,還有心思吃東西。」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憂。老宋,你怎麼沒帶酒來?」
「下次一定。」
裴雲嵐看著柯南怪叫道:「哎喲喲,柯南小哥這不是要掉淚珠子吧。」
宋瀟看不過眼了,把他支了出去:「你去陪著展昭吧。」
「是。」
裴雲嵐笑著看柯南抹眼淚,問道:「對了,外面情況怎麼樣了。」
「貶了一批人,升了一批人,也選了合適的人去江南。」
「哦,那挺好。」
「我不好,趙纖天天替你擔心,畫也畫得差。」
「對不住啦。」
「你嘗嘗這甘露羹,是阿湄一大清早起來做的。」
裴雲嵐舀了一大匙,喝完評價道:「好。」
「這別的菜都是我母親吩咐人做得,還有這包袱里的衣衫都是她準備的。」
「替我謝謝宋伯母。」
宋瀟從袖子里掏出一隻長手串,遞給她:「沉香木的,墜角是硃砂的,戴在身上辟邪,還能數著玩,消磨時間用吧。」
「那我就不問你這一共有多少顆珠子了。」裴雲嵐把沉香手串一圈圈纏在左手上,「想不到你一個執法人員還挺迷信。」
「穿都穿了,迷信算啥。」
「那,你就不覺得我傻?」
「不傻,就是有點衝動。不過,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應當的。我可沒你有勇氣。」
「宋法曹,謙虛了,你家大業大的,不比我小門小戶的。說到家裡人,萬一,我要是被咔嚓了,我爹我哥就只能拜託你多照應照應了。」
「可以呀,不過我有個條件。」
「你說。」
「再唱一段。」
裴雲嵐哈哈一笑,道:「那就給你唱個寄生草。」
她放下筷子站起來,清了清喉嚨唱道。漫搵英雄淚,相離處士家。謝慈悲,剃度在蓮台下。沒緣法,轉眼分離乍。赤條條,來去無牽挂。那裡討,煙蓑雨笠卷單行?一任俺,芒鞋破缽隨緣化!
展昭默默聽著,不知這戲出典何處。柯南卻覺得眼前的情景怪異得不行,少爺聽得高興,一隻手擱在桌上輕輕地合著拍子,裴雲嵐又唱得認認真真,好像此處不是牢房而是戲檯子。
「好啊,這寄生草講得莫非是魯智深?」
「正是。魯智深大鬧五台山後,辭別智真長老時唱得詞。」
「以前不愛聽戲,覺得慢吞吞地沒意思,現在只覺得很親切。」
「是啊,以前都是跟著我奶奶聽這些。」裴雲嵐有些傷感地嘆了口氣。
「那你在玄冥宴上講得荀子呢?裴畫師古文造詣這麼高啊。」
「這個嘛,嘿嘿。」
說到《荀子》,這又是一段年少往事。戀愛和考試一樣,都會讓人不得不發奮用功。只不過,曾經令人痴迷的那張臉已經想不起來了,可背過的古文卻留在了腦海深處。
宋瀟遞給她一封信,小聲說讓她夜深人靜的時候看,裴雲嵐收了起來。等她吃得差不多了,柯南又進來收拾碗盤,宋瀟說過段時間再來看她。
「慢走啊。」裴雲嵐站在欄杆邊目送他們。
吃過晚飯,她估摸著時間夠晚了,獄卒應該不會再來了,她才看宋瀟的信。這傢伙小心為上,用英語寫了這封信,信里把朝堂上的情況說得很仔細。
原來,皇上早就知道此事,他按兵不動只為等待最佳時機,卻不料裴雲嵐先跳了出來。雖然不在他計劃之內,但是他剛好藉機清洗了吳王在朝中的黨羽。至於,吳王會如何處置,還要看欽差查出了什麼。
裴雲嵐仔仔細細地看了好幾遍后,才把信丟進炭盆里。用火鉗扒拉著,直到徹底燒成灰兒,她才躺進被窩裡。
真可怕,聖人不仁以萬物芻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