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一片傷心
崔揚靈回到家中時心情很好。
她先去給婆婆請過安,然後才回到卧房裡。晚飯時分才過沒多久,陳蓮甫就又醉醺醺的倒在床上。她也懶得管他,先除掉了頭上的襆頭。
今日,羅昭華和幾個朋友約她去城外騎馬,她便一副男子裝扮,身上穿得是一件月白色的翻領袍。
「妹妹……」陳蓮甫十分情動的喚了她一聲。
「哼,誰是你妹妹?」
「好妹妹,過來,讓我抱抱。」
陳蓮甫面色酡紅,迷離的目光中滿是愛意,崔揚靈許久未曾與他親熱過,便走了過去讓他抱。誰知,這醉漢力氣極大,把她箍在懷裡便是一個炙熱渴求的吻。
崔揚靈漸漸被他吻得神志不清,整個人要化在他身上一般。
許久,他才鬆開了一隻手,不無愛憐的摸著她的臉,彷彿她是易碎的珍寶。崔揚靈還從未見過他用這般的眼神瞧著自己,心中甜滋滋的。
「妹妹,我的嵐妹妹。」他吻著她的臉頰囁嚅道:「我愛你,我好愛你呀。」
瞬間,崔揚靈如墜冰窟。
「是啊,嵐妹妹也愛你。」崔揚靈顫抖著誘騙道:「你怎麼才說呢?」
「傻妹妹,咱們兩個不是早就交心了么,你知道,我的心一直都是屬於你的。」
「是么……」
「你是這世間一切的美好,你是我心上的桃花,你是我夢裡唯一的人。」他見她躲開了自己的吻,又難過地說:「世間無限丹青手,一片傷心畫不成。嵐妹妹,你不要離開我了,好不好,我求你……」
「那,崔小姐呢?」
「她,不提也罷。空有美貌家世,卻無才無德。不喜歡讀書,也不敬婆婆,只愛出去瞎逛。哪像你,既溫柔體貼又才華橫溢。誰的畫,都不如你。」
「那你願意為了我休了她嗎?」
「願意,不要說休妻,就是刀山火海我也去。」
崔揚靈都忘了自己是怎麼哄睡的他。
榻上的男人,是如此多情如此陌生。若不是今日她恰好穿了男裝,他又怎麼會把自己誤認為是裴雲嵐?
她和她的長相氣質是那麼不同。
「呵,嵐妹妹。那你是他的蓮哥哥嗎?」
她起身去了他的書房。
她第一眼就看見了放滿了捲軸的畫缸,果不其然,每一幅,都是野陵寓客的作品。
「世間無限丹青手,一片傷心畫不成……」她望向窗外,「天,你可快點亮吧,我有大事要做呢……」
太陽再一次從東邊升起,緩緩照亮了洛陽城。
一個紅衣女子提著一大捆畫軸來到了徐府,她把手裡的東西狠狠地扔下,破口大罵道。
「裴雲嵐,你這個不要臉的賤貨!居然敢勾引我丈夫!」
聲音洪亮、措辭粗鄙,門房本想把這瘋女人趕走,卻見她冷冷一笑:「我乃崔相之女,你們誰敢動我!」
好嘛,他們確實不敢動,只能立刻去通知聞竹館了。
「什麼供奉,什麼待詔,就是個水性楊花!會兩筆畫就以為自己了不得了,明目張胆的勾引別人家的男人。別以為你現在昏迷不醒了,就能混過去。我告訴你,那絕不可能!」
一個漂漂亮亮的貴女大清早的來罵街,實在是不得不看的奇事。徐觀洲步履如飛的趕到大門口時,已經圍了不少的人。
「崔夫人。」徐觀洲面色冷厲,聲音不高卻極有穿透力,「請你立刻離開。」
「離開?我不!我要讓全洛陽城的人都知道你的妻子裴雲嵐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裴雲嵐是個不要臉的狐狸精!」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大有長久作戰的意思。她打開了其中一個畫軸,那上面的歲寒三友的確是裴雲嵐的手筆。
「哦,就憑這幾張畫,你就斷定內子和陳拾遺有私情?」
「難道不是么!」
徐觀洲微微一笑,解下了腰間的香囊,道:「我掛著的這隻香囊是從綉坊買來的,那是不是就說明我和綉娘互通款曲?我的箱籠里還有從布行買來的成衣,那是不是就說明我和裁縫不清不楚?」
他看了看地上的畫:「我的書房裡還有許多男畫師的畫,那我徐觀洲就是個斷袖了嗎!」
崔揚靈有些慌,為什麼都到這個時候了,他還護著裴雲嵐?不應該惱羞成怒,拂袖而去嗎?他難道不介意裴雲嵐心裡有過別人嗎?
「野陵寓客的畫在南市的萃雅軒公開售賣,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布衣百姓,只要給錢人人都可買到。難道內子和洛陽城的男女老少都有私情嗎?」
「連聖上都收藏了野陵寓客的畫,難道你想說內子和聖上也有私情嗎?」
徐觀洲拾起了那副歲寒三友圖,示意給眾人看:「這上面,只有一方野陵寓客的印章,別無其他落款署名和題字。崔夫人,就算你不識字,難道你還有眼疾看不清東西嗎?」
圍觀群眾覺得很有道理,如果真的是定情畫,肯定會寫個名字,寫個情詩,可這些都沒有啊。再說了,野陵寓客,洛陽城的人誰不認識?她那半張為民請命的山水圖現在還掛在醉仙樓呢。
「崔夫人,你成親多年至今未有身孕,聽說你也不曾給陳拾遺納過妾收過人,莫不是你們夫妻感情不諧,大吵一架后看到了幾幅畫就跑我家來撒瘋?」
徐觀洲的目光好像要吃人,崔揚靈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幾張畫作為證據確實很無力……
清早,小桃照例來收拾書房。
「嗯?畫缸怎麼空了?阿香。」
阿香聽到叫聲,拿著掃帚走了進來,又聽了一遍問題才說道:「哦,被夫人拿走了。」
「什麼?夫人!什麼時候走的,去了哪裡?」
「走了有一會兒了,天一亮,她就捆著所有的畫出門了。」
「這可怎麼辦,你快去門房那裡問問夫人去了哪兒,然後來告訴我,我現在去找老爺。」
阿香看她臉色焦急,不敢耽擱立刻去了。小桃知道他昨夜宿在了崔揚靈那裡,陳蓮甫宿醉未醒,一定是酒後說了真話才惹惱了夫人。
情況緊急她也顧不得許多,直接用冷水潑醒了他。
「老爺,不好了,出大事了!夫人發現了您畫缸里的畫,可能是去徐家鬧事了。」
「什麼?」陳蓮甫立刻清醒了過來,「快,給我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