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拓枝舞

  紅燭高燒，絲竹輕響，數十名伴舞的女妓輕移蓮步，眾星擁月般簇擁著一個女子，那自然便是傳說中的銀翹姑娘了。

  銀翹的身影緩緩轉了出來。她的面容被一隻銀色的蝴蝶面具遮去，只露出玲瓏的紅唇呢纖細的下顎，雪膚紅唇相映，引人遐思。

  銀翹身姿妙曼，舞步飛旋，如花枝搖曳，春風拂柳。她緩緩背過身去，雲鬢散開，青絲似流瀑傾下。那隻銀蝴蝶面具飄然而落，佳人懶回眸。

  那樣奪人的麗色讓杜浩然一瞬間呼吸都凝滯了，他臉上掛著痴痴的笑，一動不動地盯著銀翹看。一曲終了，杜浩然半晌回不過神，待到回過神時，忙不迭像獻寶一樣把身上但凡值錢的東西，什麼玉佩金裸子銀絲香囊死命往花鴇母手裡塞，只求能成為銀翹姑娘的入幕之賓。

  其他被銀翹姑娘的美色沖昏了頭腦的士子也不少，鴇母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轉，笑眯眯地讓眾人稍安勿躁，聲稱這場中出價最高之人，方可到銀翹姑娘的香閨一敘。

  杜浩然沮喪地拍拍口袋，轉頭望著李白：「太白兄，你那裡還有多少銀子？」

  李白看著杜浩然那隨時準備流下來的哈喇子，在心裡翻了兩記白眼，嘴裡卻忍不住勸他：「浩然兄，既然吃飽了歌舞也看了，還是快走吧，若是在這裡逗留太久，只怕是要宵禁了。」

  「走什麼走，小爺我來了就沒打算回去。」李白不借銀子也就罷了，還一個勁兒在這裡嘰嘰歪歪，杜浩然本就酒勁兒上來，又一心顧念這美色，對著好友頗為不耐煩。

  「浩然兄稍安勿躁。」青衫公子站起身，腰間嘩啦一響，李白這才發現這位青衫公子腰間別著的，不是常見的玉佩香囊，而是一串金葉子。

  「一個讀書人，怎會佩戴金葉子這樣的俗物？」李白正想著，那青衫公子施施然對著杜浩然開口「這位兄台，某在長安城西市街開了一間不成樣子的珍寶店叫琅嬛閣，裡面頗有幾件還算入眼的首飾，不知杜兄……」

  他話音未落，杜浩然立刻兩眼放光，蹭地站起身：「甚好甚好，既然這樣某就不客氣了。沒想到娘子不僅人長得漂亮，為人也如此豪闊，當真不讓鬚眉。」

  李白跟著愣了愣，「娘子？」難不成這位青衫公子竟然是個女子？他不禁朝青衫公子看了看，青衫公子也不避諱，迎上來笑眯眯地看著李白。

  李白暗暗罵了一聲自己蠢，仔細一看，這位青衫公子柳眉杏眼，雪膚花貌，可不就是個女子么？怪不得，李白在心裡一嘆，杜浩然這個人雖平日里嬉皮笑臉的，卻十足是個精明人，不會讓自己吃一點虧。可是如果他面對的是一個美貌女子，那杜浩然就會瞬間化身為一隻好說話的大貓。

  青璃笑眯眯：「琅嬛閣的店規本是概不賒欠，奈何青璃與杜公子著實有緣，珠寶首飾可以給杜公子，可杜公子定要寫好賒欠條款，三日內把銀子送來。」

  杜浩然點頭如啄米：「自然自然，青璃娘子孤身一個女子在長安做生意著實不易，我杜浩然若是欠了娘子的錢，豈不是要臊得無言苟活於世了。」

  青璃笑眯眯：「那杜公子請隨我去吧，若是晚了——」她彎了彎嘴角，「銀翹姑娘可就是別人的了。」

  杜浩然一聽這話，立刻急得像一隻丟了香蕉的猴子，若不是顧及青璃是個女子，真恨不能立刻拉著她就走

  「李公子可要隨杜公子一起去？」李白還在愣神，倏然聽那青衫女子問。

  「啊？李白一時沒反應過來。」胡亂點點頭又疑惑，「去哪裡。」

  「自然是去青璃的琅嬛閣啊。」青衫女子笑眯眯地回答。

  李白這才從青衫公子是個女子的事情中緩過神，越想越覺得二人方才的對話不對勁，橫過身去擋住青璃和杜浩然的去路，目光落在青璃腰間那串金葉子，帶上了一層嘲弄之意：「青老闆也太會做生意了，這豈不是在算計杜兄。」

  「李公子這話好沒道理，青璃是生意人，和杜公子不過是互利互惠，怎麼能說是算計呢？」青璃半分也不生氣，依舊笑眯眯看著李白。

  李白一時語塞，杜浩然卻急了。他伸手拉了一把李白：「太白兄你胡說什麼，你若是不願同去那就讓開吧！」

  「你……」李白恨恨地看了一眼五迷三道的杜浩然，終歸是不放心，只能與他們二人出了牡丹樓的門，那黑衣人雖然不言不語，面色冷峻，手腳卻很麻利，雇了馬車不一會兒便來到了西市街的琅嬛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