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意料之中
時間確實過得很快，感覺一單選拔髮表時候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二單選拔名單此時竟然也就開始宣布了。
大家都靠得很近，這讓坐在第二排的今出川覺得無法伸展身體，過於逼仄，有些不適。
「無論什麼時候都像姐姐一樣，十分照顧和體貼。」
看著生田哽咽著說出這樣的句子，今出川鬆開了捏著制服衣角的手。
已經毫無疑問了，生田拿著的那個信封上，不會是自己的名字。
畢竟，自己可從來不算是姐姐。
她靜靜地看著生田泣不成聲地念出岩瀨桑的名字。
有些心疼這個傻子。
飛鳥已經趴在她的肩上泣不成聲。
話說回來，從宣布選拔的一開始，飛鳥就已經在掉眼淚了吧。
真是殘忍。
拍了拍飛鳥的肩，示意她放開自己，今出川站了起來。
休息室里蔓延著一種低落的情緒，大家都在小聲抽噎，倒顯得沒有掉眼淚的今出川有些特立獨行。
「要和我一起走嗎？」
她問飛鳥。
飛鳥沒有說話，點了點頭，拉住她的衣角。
「我本來想去補習班上課的，但是看你這樣子，你還是和我回家吧。」
今出川柔聲對她說。
飛鳥哭得一抽一抽的，她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是無法組織成完整的句子。
拉著她走出氣氛沉悶的休息室，今出川鬆了一口氣。
事實上，確實在意料之中。
她早就猜到自己會掉選拔了，本來她就感覺到運營對自己頻繁請假頗有微詞，加上一單宣傳期間自己還生了次病，缺席了一些重要活動。
所以掉選拔很正常。
但是生田和小南掉七福神這件事讓她心裡覺得有些不滿。
總覺得，是故意利用小孩子呢。
「不甘心，很不甘心。」
生田的發言在她的心裡一直回蕩著，讓她覺得很不安，她嘆了口氣，拍了拍飛鳥的頭。
「不可能每個人都可以得償所願啊。」
她小聲地感嘆，然後把制服口袋裡的最後一張紙巾遞給飛鳥。
迅速地換好衣服，飛鳥還蹲在牆角哭，今出川看著她，稍稍沉默了會兒，看著飛鳥心情漸漸平復，才開口道：「我說，你是要我幫你換衣服嗎？」
「我自己、自己換。」
飛鳥終於說話了。
「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勁。」
她小聲囁嚅。
「為什麼這麼說。」
今出川停止了手上的動作。
「比如大家都在前進，我卻掉了選拔，比如你最喜歡的妹妹是小南，但是明明我——」
飛鳥的話戛然而止。
但是今出川知道她想說什麼。
「換好衣服了？那我們走吧。」
她背起背包，沒有直接回復飛鳥的問題，率先離開更衣室。
看著她的背影，飛鳥困惑地皺了皺眉頭，但還是乖乖跟了上去。
這個時候的東京，即使已經有了些春天的氣息，但氣溫還是很低——當然，也可能是因為今出川怕冷。
「櫻花是不是快開了？」
今出川突然問飛鳥。
飛鳥點點頭。
「我最喜歡的妹妹是小南，這是因為我把飛鳥當成了同齡的朋友，飛鳥你是我很喜歡的朋友。進不進選拔、七福神，並不代表進步與退步。」
沉默地走了一會兒，她開始回答之前飛鳥的每一句話。
飛鳥垂下了頭。
「我是不是很不懂事？」
她又扯了扯今出川的衣角，小聲問她。
「不是你不懂事，不要想這麼多了，因為我今年的生日願望已經給了你，所以你總有一天會回到選拔的。」
今出川撒了謊，其實她的生日願望是希望飛鳥好好學習，不過這個時候，除此之外，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安慰嘛。
或許就像生駒的玩笑，自己在安慰人這方面，真的很差勁。
飛鳥攥緊了牽著她衣角的手，小聲說：「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謝謝你，她在心裡說。
這段時間對小渡的彆扭情緒突然就煙消雲散了，大概這個年紀的小孩，心思總是這樣多變，連本人也無法摸透。 ——
「今晚我做晚餐？我最近的料理技能進步顯著。」
把水杯放在飛鳥的面前，她輕聲問飛鳥。
飛鳥顯然有些懷疑，隨意找了個理由婉拒道：「那，那個，我不餓。」
她在心裡對自己的胃說了聲抱歉，先暫時忍耐一下飢餓感吧，否則遇見小渡的食物的話，那可能就不只是飢餓感這麼簡單了。
小渡和生田在這方面的自信真是如出一轍，也同樣的令人害怕。
「欸，不要一直保持死板印象哦，你以後會後悔的，算了，冰箱里還有吃的。」
她有些不滿。
生田和飛鳥肯定不知道士別三日的典故，自己現在的料理水平真的已經進步了啊。
希望還能有一次料理企劃，一定要雪恥。
剛把食物擺上茶几，生田的電話就來了。
「飛鳥，你先吃吧，我接個電話。」
她揉了揉飛鳥的頭，拿著手機走向陽台。
「生田——沒事吧？」
生田難得一次沒有興緻勃勃地開口，今出川率先打破了沉默。
「現在好了些。」
生田的聲音有些沙啞。
「感覺這盆向日葵應該能撐得下去。」
今出川隨意地找了個話題，視線最終停在了眼前這盆小小的盆栽上。
和生田太熟悉了，只是聽她呼吸的聲音，就可以感知到她的情緒變化，所以這個時候需要做的倒也不是像和飛鳥在一起時候的柔聲安慰。
陪她聊會兒天就可以了。
「欸，開花的時候要送給我啊！」
「本來就該你自己養的。」
「誰送禮物會只送個幼苗啊，至少得送一個綻放的花吧。」
「培養幼苗的過程是一種情趣啊——你少說點話吧，聲音這麼啞。」
「哎。」
插科打諢了幾句之後，空氣開始變得安靜起來。
今出川看著天色徹底暗了下來，看著月亮緩緩爬上樹梢，也聽著一點點的風聲，以及電話那頭生田漸漸平穩下來的呼吸聲。
心裡鬆了口氣。
看來生田的心情真的好了些。
「哎，你都不等我，我還想今晚到你家呢。」
生田小小地抱怨了一句。
今出川連忙解釋：「那是因為我不知道你要錄製多久，萬一會很久呢，我就想先去補課，但是因為飛鳥也挺難過，所以我才臨時改變了想法。」
「那小渡你呢，其實也很難過吧——不要說什麼意料之中的話。」
生田果然了解她，讓本來真的想說意料之中的她一下子有些啞口無言。
「難過是難過，因為我勝負欲很強，會有挫敗感。但是——」
她頓了一會兒，電話那頭的生田也沒有催她，只是安靜地等著她。
「但是，最主要的是，追不上朋友的腳步的這種沮喪的感覺。」
她坦誠地說。
「小渡，我會一直等你的。」
生田難得認真。
「我又沒說我說的這個朋友是你。」
今出川向來喜歡說反話。
生田只是笑著，沒有再反駁她。
「好好好，但是小渡，我一直和你一起的哦。」
生田說。
「雖然是這樣，但還是請你稍微等一等我。」
今出川最終還是坦誠地把軟弱的一面留給了生田。
實在不想離你太遠啊。
……
生田的媽媽催促她去吃飯的時候，兩人才有些不舍地掛斷了電話。
這時候今出川才看到生駒發給自己的消息。
「意料之中是大人的說法，小渡你不是大人。」
酒窩漸漸地露了出來，夜色深沉，倒是沒人看見。
那種奇怪的情緒再次在心底涌動，一陣陣地淌過心房，讓她覺得這樣的心跳有些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