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做客

  「貿然上門，真的好嗎？」

  今出川很拘謹地坐在座位上，視線移向了身邊的西野七瀨。

  她們此刻，正在從東京到大阪的新幹線上。

  年前的約定到了兌現的時候，只是換了個地點，換了個東道主。

  「沒事啦，你又不是沒見過我的爸爸媽媽。」

  西野七瀨靠在她的肩膀上，對她的身高很滿意。

  「還是高個子好。」

  她隨意感嘆道。

  但是今出川的心情並不如她那樣輕鬆——在live後台見到成員家人，和單獨上門拜訪，性質完全不同。

  西野七瀨抬眼瞥了她一下，輕咬了一下下唇，輕輕地說：「這讓我想起了以前，剛出道的時候，一個人回大阪，那個時候感受到一種很強烈的割裂感——在練習室里和大家一起練習，在番組錄製的時候努力捕捉鏡頭，然後，走出大樓，就像王子的晚宴響起了十二點的鐘聲，灰姑娘坐上南瓜馬車，去往另一個世界。」

  「聽起來有些寂寞。」

  今出川很容易地感受到了她的言外之意。

  「當時是有點寂寞的，但是後來就融入大家了嘛。」

  西野七瀨很可愛地笑了笑，大白牙十分耀眼。

  今出川看向窗外，嘆道：「挺好的。」

  她說得平淡，讓西野七瀨原本盯著她側臉線條的眼神帶了些遲疑和探究。

  在今出川面前，西野七瀨常常有什麼就說什麼。

  所以她直接問道，「小渡你覺得你自己沒融入嗎？」

  今出川沒有吱聲。

  西野七瀨直起身，正了正腦袋，抓住今出川的手，很嚴肅地說：「雖然小渡人緣很好，但好像確實有些時候會讓人覺得有種疏離感，有種像風一樣抓不住的感覺，但是，我知道，小渡是真心喜歡每一個人的。」

  今出川必須承認，娜醬的話讓她很感動。

  至少某隻笨鳥，就只注意到了自己那種對所有人一視同仁的疏離，而沒發現自己的很多小心思。

  「果然。」

  今出川很真心實意地感嘆，「我還是喜歡年上，就像娜醬你這樣。」

  西野七瀨微撅起嘴，輕輕地瞪了她一眼——明明是娜娜敏那樣吧。

  兩個多小時，過得很快。

  下車的時候，混跡在人群里，今出川輕輕揚頭，聯想到了去年去生駒家裡的經歷。

  東北的鄉下，和關西的城市截然不同。

  踩在熟悉的土地上，西野七瀨比平時更積極主動一些，她拉著今出川的手腕，向不遠處特地來接她的爸爸媽媽揮手示意。

  今出川很禮貌地向叔叔和阿姨問好，規規矩矩地雙手遞上伴手禮，還說了幾句新年吉祥話。

  阿姨微笑的弧度和娜醬很像，她伸出手，像擼貓似的揉了揉她的頭，柔聲說道：「我們先回去吧。」

  娜醬還有一個哥哥，但是現在並不在家。

  直到她們順利到達目的地，今出川都還有些飄。

  西野七瀨關上房間門，一邊收拾著行李箱，一邊很困惑地看著她：「你怎麼了？」

  今出川有些不好意思地舔了舔下唇，小聲說道：「阿姨好溫柔，而且、而且，對你真好。」

  西野七瀨愣了幾秒，分辨清楚小渡眼神里的羨慕和羞澀之後，她才延遲地意識到，比起其他成員的家人，小渡的家人，出現的次數確實很少。

  她也只見過小渡的媽媽一次。

  所以她試探著問道：「小渡，今年，你是怎麼跨年的呢？」

  今出川很乖巧地拖了張椅子坐下，說道：「生田來找我玩，所以就一起跨年了。然後第二天早上去新年參拜，路上遇見了沙友理和麥麥。」

  很今出川風格的回答，甚至於故意耍小脾氣略過白石麻衣和橋本奈奈未，都很今出川。

  西野七瀨在心裡默默提醒自己——不要暴露了手機里偷偷存起來的那張照片的存在。

  不過，她也意識到了更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小渡的家人並沒有和她一起跨年。

  她在心裡嘆了口氣，努力保持著溫和的笑容，隨口問道：「那新年參拜，小渡有許願游泳的事情嗎？」

  今出川直視著她的眼睛，皺起了眉頭，有些懊惱：「我忘了。」

  「欸？那你許的是什麼願望？」

  西野七瀨有些忍俊不禁，也有些好奇。

  「可以說嗎？」

  今出川在心裡糾結了一瞬，就直說了：「因為是和生田一起參拜的，所以看著她在那裡虔誠許願的樣子，就莫名其妙地在心裡對神靈祈禱——希望以後的每一年，都能夠一起跨年。」

  不想一個人寂寞地獨自生活。

  小時候練習書法寫的《草蟲》……未見君子，憂心忡忡。

  這個願望有讓西野七瀨默然了一瞬。

  她勾了勾嘴角，小聲吐槽：「你和生田真是太膩歪了。」

  但是，必須承認，自己有些羨慕。

  這種兩小無猜，從未走散，十幾年如一日的澄澈感情，讓人羨慕。

  無論是誰，被明晃晃地偏愛和特殊對待，被作為唯一的第一選擇，都會感到幸福的吧。

  「不過，沒許願游泳也沒事，平安夜的時候，生駒醬說了，要教我游泳。」

  今出川很平淡地說出了讓西野七瀨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

  「生駒？教你游泳？」

  我無法理解。

  西野七瀨努力地咽下了想要吐槽的慾望。

  「飛鳥說她也要來。」

  今出川又補充了一句。

  「好的。」

  西野七瀨深吸了一口氣，還想說些什麼，房間的門卻被敲開了。

  「要吃午飯了哦。」

  阿姨招呼著她們下樓。

  於是關於游泳的話題戛然而止。

  飯後，西野七瀨帶著她出門散步。

  「阿姨做的菜真好吃。」

  今出川很認真地讚美道。

  西野七瀨是吃過今出川媽媽做的飯的，所以，她默認了小渡的感嘆，看小渡的眼神，也帶上了些同情——總覺得小渡有些可憐。

  「大概，過兩天，就會公布11單的選拔名單了吧。」

  西野七瀨的手肘輕輕地撞了一下今出川，話說得很平淡，沒有暴露出什麼異常情緒來。

  她其實很忙，所以原本她並沒有回家的計劃，但是想到和小渡的年前約定還沒完成，所以硬著頭皮忙中偷閑。

  今出川抿了抿嘴，小聲嘀咕：「我現在對站位之類的，都沒有什麼好奇心和執念了。」

  「欸，那你覺得11單的c會是誰？」

  西野七瀨好奇地盯著她看。

  今出川有些謹慎地想要偷偷看她一眼，卻剛好撞上了她的眼神，所以她有些心虛地說：「我覺得，誰都有可能c。」

  「不要說這種沒有意義的模稜兩可的話好不好。」

  西野七瀨哼了一聲，顯然很了解她的心思，直接說到：「你這樣說，代表你心裡對c有點想法，你是不是希望生田醬繼續c？」

  被西野七瀨點明心中所想，今出川沒有否認。

  西野七瀨抓住她的手腕，然後摩挲著往下，一直到接觸到她的指尖，她才小聲說道：「你沒有想過你自己嗎？」

  今出川嘆了口氣，小聲嘀咕：「我分心準備升學，運營早就不高興了。而且，娜醬，我不是一個適合做偶像的人，我的心裡，比飛鳥叛逆得多。」

  西野七瀨抬頭看著冬日裡蒼白的天空，以及那些有點凄涼的光禿禿的枝椏，嘆道：「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