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忘記悲傷
7月10日，乃木坂的紀錄片電影，《忘記悲傷的方法》，全國公映。
今出川對此其實興趣不大，說是紀錄片，但是怎麼可能沒有劇本？
紀錄片並不是為了記錄她們所經歷的一切。
但是，架不住菅井友香興緻勃勃的邀請，她最終還是應了下來，答應抽出時間和菅井友香一起看。
「聽名字好像很悲傷呢，似乎不是走熱血那一掛的。」
菅井友香挽住她的手臂，嘆息了一聲。
今出川微不可見地偏了偏頭，飛快地瞥了她一眼，低聲回答：「主要是煽情，但是，我已經過了煽情的年紀了。」
出道伊始，觀看運營給她們播放的AKB的紀錄片、聽著staff所說的「夢想」，她還會心有觸動。
然而，都正式出道三年了，敏銳如她，其實早已經透過夢想，看到了聚光燈和熒光棒照不亮的黑暗角落。
菅井友香貼近了她，很無語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臉：「雖然知道你是在冷幽默，但是我總有種被內涵到的感覺。」
畢竟，她可比小渡還大了一歲呢。
今出川適時地保持了沉默——菅井姐姐真是高估了自己的幽默感。
但是，一本正經的話，被當做在故作幽默，是不是證明，自己的有趣程度有所提升？
「小渡出鏡多嗎？你的part主要是什麼呢？」
今出川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思索——
其實對她而言，一路走來，並沒有什麼很悲傷很不好的回憶。
學生時代，她向來很受歡迎，人際關係很好，雖然見過校園霸凌，但是並沒有被欺負過。
做了偶像之後，也並沒有犯過錯，沒有遭粉絲炎上，沒有上過文春，一路都挺順風順水的。
而且她算是比較內斂的人，很難真正地面對鏡頭吐露心聲——特別是心知肚明偶像這份職業的性質。
「我鏡頭不多。」
她只能這樣回答菅井友香。
「誒，那你的粉絲或許會失望的哦。」
菅井友香笑著開玩笑。
「都是DD啦，有什麼好失望的。」
今出川本人都很少在意pv鏡頭、村外資源這些有的沒的。
菅井友香顯然有些不認同，「當然有單推——有些人的眼神只會落在你的身上。」
今出川覺得她莫名地真摯了起來，所以有些不好意思地偏過頭去，低聲回應：「我知道的，所以，我只是在開玩笑。」
「如果——我是說如果，小渡不是偶像，而是粉絲的話，會是那種全心全意喜歡一個人的類型，還是那種博愛的類型呢？」
今出川回答得很嚴謹：「如果作為一個普通人，我應該不會喜歡小偶像，萬一、萬一我真的喜歡上了小偶像，那我應該也是鐵血單推的類型，喜歡很多很多偶像的話，愛怎麼能夠平分呢？在心裡排列一個高低有別的話，難道不會對自己的二推、三推內疚嗎？」
「小渡你的想法好奇怪，這有什麼好內疚的？但是我認同你的前半部分——我也覺得你是會一直只看一個人的人類型。」
對於菅井友香的不解，今出川本來想解釋一下，但是菅井友香堵住了她的話頭，很突兀地說道：「你的下巴底下，竟然新長了一顆痣。」
「誒誒？」
今出川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菅井友香按了按她的頭，示意她半蹲下來。
今出川很聽話地照做了，蹲著身子，揚起下巴，然後有些含糊地嘀咕：「長了就長了唄。」
菅井友香略腹黑地笑笑，然後食指微曲，像逗狗一樣，輕輕撓了撓她的下巴，「主要是——覺得你這樣子乖乖蹲著身子，還挺乖的。」
像小狗狗。
然後，她話峰一轉，收斂了笑容，接著原先的話題繼續講：「一直沒有和你說，我報名了甄選，已經進行了初次審查，即將二次審查了。」
今出川有些呆楞地眨了眨眼，才緩緩反應過來，菅井友香的意思。
新組合全國範圍內如火如荼的招募，她確實有所耳聞。
但是沒想到菅井友香會想要試一試。
「幹嘛這樣看著我！」
菅井友香其實有些故作鎮定。
一點點迷茫，一點點猶疑。
內心種種波瀾，最終匯成一句堅定的話：「所以我出道之後，小渡會是我一個人的粉絲嗎？」
今出川下意識摸了摸後腦勺，笑道：「姐姐你要走哪種路線？立什麼人設？先確定這一點，我才能確定我要不要推你。」
「切。」
菅井友香伸出手把她拽了起來，不再亂開玩笑，而是真摯地總結：「我是覺得…我想要有一個改變的契機，無論是做偶像，還是做什麼，總之，很想改變，小渡…循規蹈矩一成不變，這樣的人生，我好像越來越不喜歡了。」
今出川能夠理解她的情緒。
她們的成長軌跡，其實差不多。
像藝術品一樣陳列在父母的人生榮譽牆上，沿著早就被規劃好的康庄大道前行。
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想過怎樣一種人生？
姐姐，你有答案嗎？
今出川很認真地看著菅井友香，陷入了沉默。
影院門口來來往往的人，七月如火的陽光，以及行道樹搖曳的碧浪。
盯著地面的陰影，今出川慢吞吞地說出了心裡話：「感覺姐姐你做偶像的話，不能說不適合，也很有可能會像姐姐你所希望的那樣能夠有所改變，但是，或許也會有很多讓你覺得適應不了、讓你覺得無能為力以及沮喪的時候。」
熒光海洋退去，為你亮起的光黯淡，惡意涌動，不想見到的事情一件一件地發生，消耗性的日程日益磨損少女的晶瑩剔透。
你還會堅持下去嗎？
又是否偶爾會感到後悔——康庄大道以外，不僅僅只有廣袤無垠的曠野，同時也意味著漫無方向。
菅井友香若有所思地點頭，然後伸手摸了摸今出川的發稍，很溫柔地笑：「你後悔了？我怎麼感覺，你不是在提醒我，而是在提醒你自己。」
「我沒有後悔哦，姐姐。」
今出川抓住她的手指，「雖然做偶像、在舞台上閃閃發光不是我的夢想，但是和別人一起做夢，讓我覺得很快樂。我是靠責任感走到現在的，但是，是因為我喜歡成員們、喜歡乃木坂46、喜歡在表演開始前坐在舞台上看著空蕩蕩的觀眾席，喜歡熒光色海洋動起來的波浪，所以才會有責任感。」
菅井友香反握住她的手，和她一起匯進人群走進影院。
「小渡你這話說的，讓我都有些弄不明白了，你到底是希望我通過甄選，還是希望我失敗啊。」
你想看到我站在舞台上，體驗那些你切身體驗過的經歷，觸碰那些屬於你的情緒嗎？
「如果是普通朋友的話，我肯定會順著姐姐你的話說，祝你甄選順利啊。但是，我們不僅僅只是普通朋友，所以我才說這麼多的喔。唔，所以，現在就祝你甄選順利、去攀越偶像的巔峰吧！」
今出川的調侃，讓菅井友香沒忍住敲了敲她的腦袋。
今出川討好似地笑笑，往前走了好幾步，站在影院的牆邊，抬眼望了望宣傳海報，然後無情吐槽：「生田這個造型，老氣橫秋的。」
「我覺得還好吧？」
菅井友香比她要客氣一點。
今出川戳了戳海報上生田繪梨花胖胖的臉，然後指尖往上移動，觸及自己的身影。
眼神有些複雜。
菅井友香後知後覺地想起——
「你還說你沒什麼鏡頭，海報上這人是誰？」
「開玩笑你也信。」
今出川白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