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第四步是翻車
天空的靛藍色持續了很久很久，這一日的夜，似乎姍姍來遲。
漫長的黃昏里，生駒里奈在心裡很慢地數著秒數。
手機從不斷響起的鈴聲變成沉悶的震動聲，最後又歸於刻意的平靜，生駒里奈終於很延遲地提醒今出川：「你一直不接電話，真的好嗎？」
今出川倒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輕飄飄地說道：「反正想必也不是重要電話。」
不知為何，生駒里奈覺得她此刻有幾分色厲內荏，所以她忍住笑意，拍了拍今出川的肩，繼續給她提供台階下：「說真的，你還是回復一下吧，萬一很重要呢。」
她心裡隱約猜到了——大概是娜娜敏吧。
畢竟，她剛剛可是目睹了小渡誆娜娜敏的全過程。
對此，生駒里奈只有一個想法——大概小渡又忘了以前被娜娜敏教訓的時候她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樣子吧。
今出川很不情願地看向手機，意外地，不是娜娜敏，而是麻衣樣和生田繪梨花各半。
她先給生田發了line消息。
「有什麼事情嗎？」
然後，是給麻衣樣回撥電話。
「小渡！」
白石麻衣接得很快，而且聽上去還有幾分怒氣沖沖。
今出川下意識說得小聲了些：「麻衣樣，你找我幹嘛呀？」
她倒還不知道，橋本奈奈未與白石麻衣已經親臨現場。
耳邊的聲音有些軟糯，讓白石麻衣的心頓時軟了軟——其實她也沒有很生氣。
而且其實這段時間她一直在自我反省。乃木坂的成員們關係雖好，但其實也有一個個小團體。
她和松村、衛藤在一起的時間多一些，娜娜敏也更多地和麥麥她們在一起，對於年紀小的成員，雖然她們也會關心，但是由於小渡平日里很讓人省心，所以不知不覺間，她們都有些忽視小渡。
白石麻衣很沉重地長嘆一聲，認真問道：「小渡，你是不是寂寞了？」
今出川沒忍住翻了個白眼——這什麼破問題啊？
真正寂寞的，不會是姐姐你吧？
但她依舊佯裝乖巧，「我沒有啊。」
很難理解麻衣樣為什麼會這麼想。
覺得奇怪的同時，今出川其實莫名其妙地多了幾分悵然。
如果說不寂寞，好像又在騙人。
她其實是一個常常感到寂寞的人。
「小渡，我——唔、唔」
白石麻衣本來想說自己也在花火大會現場，卻被察覺到了她的意圖的橋本奈奈未伸手捂住了嘴。
「不、不好意思。」
衝動之後，察覺到手心微濕的觸感，橋本奈奈未有些僵硬地立刻鬆開她，下意識將手背到了身後。
白石麻衣雖然有那麼幾分奇異的感覺，但都被她粗枝大葉地無視了，她微微皺著眉，像是不滿，但更多的是在撒嬌：「娜娜敏，我口紅都被你弄花了啦！」
「我沒聽錯吧？」
今出川倒吸了口涼氣——是的，因為這一段微妙的插曲，白石麻衣和橋本奈奈未都不約而同地忘記了掛斷電話，忘記了電話那頭還有一個豎著耳朵的圍觀群眾。
再正經的人，此刻也不由得開始浮想聯翩——更何況，今出川還嗑過那麼一小段時間的白橋。
被堵住嘴的聲音？弄花了口紅？
情感上，今出川還想再聽下去，但是理智逼迫著她默默地掛斷了電話。
「你怎麼突然臉紅了？」
生駒里奈很好奇白石麻衣和她說了什麼。
今出川咽了咽口水，喉結微動，凝神思考了片刻，說道：「麻衣樣和——太熱情了。」
她倆到底在幹嘛啊！
生駒里奈對此還是有些不解，但並沒有追問，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伸手拽住了今出川的袖口：「我們不要一直待在這裡，去河邊走走吧。」
今出川抬眼看了一下被屋檐分割的夜空，點了頭，然後很好奇地問：「今晚會有流星嗎？」
「流星這東西，如果正好在放煙花的時候掠過，那我們應該根本辨別不出來吧。」
生駒里奈覺得問出這個問題的小渡實在很可愛，沒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撫平了幾縷不安分的呆毛。
「而且，為什麼好奇流星，難道你現在有很想要實現的願望嗎？」
生駒里奈緊緊抓著她的手腕往前走著，然後偏了偏頭，看了她一眼。
今出川有些發怔——今年的新年參拜，是和生田一起的，然後半道上遇到了娜娜敏、麻衣樣和沙友理。
許下的願望——
她垂下眼，小聲說：「我今年拿到的簽文上說，今年宜搬家、旅行還有……」
她拉長了尾音，很明顯是想要賣個關子。
生駒里奈察覺到了這一點，笑得眉眼彎彎地順遂她的心意問道：「還有什麼？」
今出川從她的手裡掙脫開來，往前小碎步跑了幾步，然後雙手放在嘴邊做成喇叭的樣子，大聲喊道：「還有結婚和交往。」
「什麼！」
比生駒里奈反應更大的是不遠處鬼鬼祟祟的白石麻衣。
是的，世界就是這麼小，就在剛剛，白石麻衣和橋本奈奈未正好遠遠地看到了她倆，悄悄地湊近了過來。
「娜娜敏，我現在完全相信你說的話了。」
白石麻衣十分心痛。
果然，步入大學，身邊都是新鮮事物，形形色色的人，無論如何都會春心萌動，蠢蠢欲動吧。
小渡這種行動力強大的小孩，有了想要戀愛的念頭，那陷入戀情肯定就是分分鐘的事情了。
上次那個blindforlove，果然不是自己多想。
橋本奈奈未捏緊拳頭，稍感挫敗：「還沒有放棄嗎？」
「娜娜敏，不要放棄，我們一定能讓他們分手的！」
這一次，倒是白石麻衣鬥志熊熊燃燒。
生駒里奈根本沒把小渡的玩笑放在心上——事實上，如果橋本奈奈未和白石麻衣再近一些看清了小渡的眼神的話，其實應該也不會多想的。
坦蕩真誠，毫無令人多想的餘地。
生駒里奈往前，跟上今出川的步伐，兩人並肩著慢吞吞挪動著腳步，看上去漫無目的，只是在單純地散步，也沒有在尋找一個視野廣闊的觀景點。
白石麻衣和橋本奈奈未尾隨在她倆身後，所幸，周圍的人摩肩接踵，她倆一點都不突兀，絲毫沒有被當事人發現的可能性。
白石麻衣一邊小心翼翼地從人群的縫隙里觀察著前方的小渡，一邊分出些神來偷偷摸摸地看了好幾眼身邊的橋本奈奈未。
分享秘密確實是拉近關係的第一法則。
在人群里，她們被擠得緊緊貼在一起，手臂與手臂的溫度，乃至於呼吸的頻率，微不可聞的體香，甚至一些粘稠的汗水，都在與身邊這個人共享。
而且，娜娜敏的這一面，好難得見到啊。
這樣想著，她不經意間就忘了關注前方。
在差點與人撞上的時刻，身後傳來一股可靠的力道，橋本奈奈未環住她的肩，半攬著她：「麻衣樣，小心腳下。」
這樣被抱住的姿勢，給人極大的安全感。
心臟怦怦直跳，一時之間忘了呼吸，只知道隨著身邊的人，一直往前走。
河岸邊，人還是很多。
喧鬧聲，水聲，蘋果糖的甜味，章魚小丸子的香氣，全都混在了一起，匯成了夏天的味道。
今出川看著波光粼粼的河岸，輕輕地嘆息了一聲，「生駒醬，現在好熱鬧啊。」
生駒里奈笑著點頭，還不忘謹慎地觀察四周的環境。
敏銳的人，常常會體驗到和別人相反的感覺。
比如，在熱鬧里感受到孤獨。
在開心的時刻，頓生傷感。
一聲巨響之後，靛藍色夜空里綻放開來一朵朵鮮活的花。
今出川仰著頭，專心地欣賞了幾分鐘之後，不知不覺地開始走神，她突然想到——很多年前的盂蘭盆節，和生田繪梨花在一起的那個夏日祭。
奇奇怪怪的奧特曼面具至今還躺在她的柜子里，蘋果糖的甜味卻在記憶中變得模糊。
那個時候，在小巧的河燈上寫了什麼呢？
「麻衣樣？娜娜敏？」
生駒里奈的驚呼打斷了她的思考，她緩緩偏過頭，正好和橋本奈奈未強裝鎮定的眼神對上。
對了，想起來了，那個時候，胡亂寫了一句還不了解意義的詩——
與君同舟渡，達岸各自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