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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不速之客

  想到後世那些中風之後失語的人,其中有一部分通過重新訓練,還是能恢復部分語言功能的。

  自己的情況與他們有些相似,說不定也可以做到。

  他將自己的這個想法用筆與竇雲溝通了一下,後者自然是十分支持,為此兩人詳細的研究了一番,該怎樣訓練語言功能才好。

  像他這種因為小腦受損而導致的語言功能缺失,顯然不能與小孩子的牙牙學語畫等號。

  畢竟小孩子只是聲帶發育不完全而已,而他完全是因為舌頭僵硬的緣故。

  如何訓練舌頭的靈活性,才是關鍵所在。

  按照肌肉理療的原理,哪裡僵硬或者萎縮,就專門進行針對性的訓練。

  劉志的舌頭幾乎呈癱瘓狀態,連咀嚼都受到了影響,只能採取吃流食的辦式。

  因此他的舌頭根本無法自主鍛煉,只能藉由旁人的幫助,被動訓練。

  為此竇雲將自己關在房中,潛心研究最佳的鍛練方式。

  正月十七日,汲縣迎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來客,一名中年男子風塵僕僕地跪在門前,痛哭流涕。

  劉志聽到通報,也有些意外,讓人立刻將他帶了過來。

  見到面前這個憔悴不堪,滿面皺紋,彷彿已經四五十歲的人,劉志頗有些吃驚。

  「奴婢一聽說君上病了,真是如五雷轟頂,即刻就出發朝這邊趕……嗚嗚嗚……」

  來人卻是多年不見的內侍張讓,當年因為他弟弟的案子受了牽連,被劉志趕回了老家。

  這一去就是數年毫無音訊,劉志雖然不允許他再回京城,到底是從小就跟在身邊的,怎能說斷就斷。

  於是中間也找借口給他賞賜過幾回財物,一來免得他在鄉下受窮,而來呢是怕他被欺負。

  張讓的父母家人都是些無情無義自私自利之人,小時候賣了他換口糧。

  後來又傍著他作威作福,從頭到底就沒有為他考慮過分毫。

  明明是他受了家人的連累他的父母卻偏偏怪他沒能救得了弟弟,致使張家斷了香火。

  因此對他百般怨恨,所以劉志才擔心他回鄉下後日子不好過。

  如今見他憔悴至此,看來他的擔心成了真,張讓在家中日子應該十分難過。

  劉志無法說話,只能做了個手勢讓他起來,張讓剛開始還不覺得,結果自己哭了半天,也不見劉志說一句話。

  看神色又不像是在生他的氣,於是終於明白了,眼眶一紅,連聲音都哽咽了。

  「陛下,您的聲音……」

  沒辦法,劉志只好又在紙上寫了起來,「只是暫時說不了話,沒關係,過一段日子就好了。」

  又問他幾時開始出門的,聽說他年前最後幾天就動身了,不由得有些感動。

  這個張讓,看來就連過年都是在路上,其實從始至終,劉志從未懷疑過張讓對自己的感情。

  只是他先入為主,認定了張讓是個禍國殃民的奸臣,卻忘了歷史早已改變,一切史冊上既定的人物,都有可能改變。

  「既然來了,就別回去了,留在這裡照顧我吧。」

  經過了這麼多年的沉寂與反思,相信張讓必然會有所不同。

  「陛下……」

  張讓喜極而泣,激動地直接撲了過來,抱住了他的腿。

  見他如此激動,劉志也有些黯然神傷,「好了,別哭了,去收拾一下,回頭我們再慢慢說。」

  張讓含淚點點頭,聽話地下去了,劉志想了想,讓人給他送去中黃門的服飾。

  這些年的懲罰來說已經夠了,就沖著他對自己的這份情誼,也不能讓他太過於受委屈。

  畢竟在宮中的內侍,拜高踩低是常見的現象,如果張讓的身份過於低微,他的日子就會很難過。

  果然不一會兒,洗漱一新的張讓便過來叩謝他的恩情。

  雖然一別數年,張讓對他的各種小習慣卻絲毫未曾忘記,一上手就把劉志服侍得妥妥帖帖,感覺十分舒適。

  兩人坐在一起聊天,雖然劉志只能用筆說,但並不妨礙他們之間的交流。

  畢竟前面十幾年,他們都在一起,所以對彼此的說話風格,都十分熟悉。

  很快劉志便發現,張讓還是有些不同了。

  他剛剛穿越那會兒,張讓大字不識一個,完全就是個睜眼瞎。進宮之後,劉志為了讓他明事理,便督促他進行學習。

  但張讓對讀書識字根本就不感興趣,到最後雖然勉強把字給認全了,但對於其他的書本內容,卻實在是學不下去。

  劉志也沒有太過於勉強,因此張讓的文化水平,只能說勉強認得一些字而已。

  但這次回來他發現有了顯著的變化,張讓明顯讀過一些書,儘管算不上多有水平,但起碼脫離了文盲的階層。

  以張讓從前的性格,這可真侍十分讓劉志意外。

  問了一下才知道,原來張讓自從回到家鄉,每日心中鬱悶,便把自己關在屋內睡覺。

  到最後人都差點廢了,要不是他爹娘擔心陛下以後還會想起他來,估計就要餓死在屋裡。

  其實他自己也一直抱著這個飄渺的希望,這個信念支撐著他活了下去。

  後來因為無所事事,便想起當初陛下一直讓他多讀書,於是就去找村中的私塾老師借了一些書本來看。

  剛開始純粹就是為了打發時間,後來日子長了,慢慢的居然也被他看進去了。

  於是這幾年來紙都靠著看書來打發,這是村中私塾老師並沒有什麼高深的書籍,都是些普通的啟蒙讀物。

  於是後來他偷偷攢了點錢,到縣裡買了套淘汰的竹簡版四書五經,靠著這套書,他才過完了後面的幾年歲月。

  劉志聽得有些心酸,拍了拍他的肩寫到,「讀了書就好,你爹娘如今還好吧?」

  張讓告訴他,他父母都已經不在了,如今是孑然一生無牽無掛。

  他的父母雖然利欲熏心,從未真心對待過張讓,畢竟也是他最後的親人。

  有了張讓的貼心陪伴,劉志覺得自己恢復的更快了,尤其是走路越來越順當。

  過了兩天,竇雲將他的舌頭訓練方式總結了出來,興沖沖地跑來找劉志商議。

  「陛下,老臣覺得用棉簽壓著舌頭進行上下左右運動,然後舌抵上顎,進行舌頭的捲曲訓練。

  如此每日兩三遍,視情況看用不用得著加量,等到陛下自己能夠運動的時候,就盡量不要讓人幫助。」

  聽起來十分簡單,但卻是竇雲化繁為簡,從十來個動作裡面,精心挑選出來的。

  反正現在這個樣子,不管什麼辦法,總要試一試才知道行不行。

  於是在張讓的協助下,劉志每日都進行舌頭的康復訓練。

  說起來容易,他的舌頭幾近癱瘓,每次用棉簽撥動的時候,因為一直張著嘴巴,口裡的唾液便會不由自主的流出來,樣子十分狼狽。

  就這樣過了幾天,便有大臣建議劉志回京師修養。

  其實,照他現在的健康情況,確實可以回去了,但劉志不願意自己狼狽的樣子被所有人看見。

  於是便指示,先到河南尹再說,那你離京師很近,騎快馬只有一天的路程。

  這樣即使京師中有什麼事情,也可以來向他請示,不會耽誤。

  而且河南尹的條件,要比汲縣強多了,那邊甚至還有行宮,住起來也十分方便。

  一行人便這樣慢慢前進,到了正月底,便來到了河南尹。

  劉華一聽說父親回來了,便帶著兒子快馬加鞭的趕了過來。

  這次在生死關頭走了一遭,再次看到女兒和外孫,劉志格外的感慨。

  發現父親無法說話,一向堅強的劉華撲在他懷裡,哭的像個孩子。

  劉志默默的任她發泄,臘月里,京城形勢如此危急,自己卻把千斤重擔壓在她一個弱女子身上。

  想必她這段日子,心中的壓力也夠大了,只有,在自己的父親面前,才會卸下堅強的外殼,重新變成那個千嬌百寵的公主。

  袁盱、陳蕃等等一干大臣,也都陸續來到河南尹,聆聽他的指示。

  當然,他失語的事情也並沒有瞞著大臣們,反正這件事情想瞞也瞞不住。

  當然對外的說辭,只是說手術后的後遺症,失語是暫時性的,以後會慢慢康復。

  只要陛下還健康的活著,以他的威望,即便真的成了個啞巴,對於朝政也不會有多大的影響。

  這次動亂並沒有真正的打起來,所以,對京城的經濟等方面,並沒有什麼影響。

  因此恢復起來也十分之快,如今洛陽城內,早已感受不到任何暴亂難過的氣息。

  朝臣們各司其職,而且因為沒有其他的官員追隨杜密造反,所以事後只有京畿道兵馬進行了清算,而對於朝廷編製沒有任何影響。

  總的來說,這次動亂看似十分兇險,但所造成的破壞力卻並不大。

  聽完他們彙報情況,劉志很是欣慰,看來他這些年來致力於改革朝廷制度,在關鍵時刻還是很有效的。

  見陛下打算住在河南尹休養一段時間,大臣們也非常體諒他的苦衷,沒有一人提出反對意見。

  反而還張羅著要給劉志改善河南尹行宮的條件,讓他住得更舒適一些。

  不過劉志一向從上節儉,並不喜歡勞民傷財,自他登基以來,今年是第二十二年了。

  在此期間,他從未擴建過任何宮殿,至於自己的民情,按照東漢的制度,從登基第一天開始,已經在開工修建了。

  不過哪怕後來國家富強之後,也並沒有擴大規格,還是按照最基本的配置修建。

  前幾年他的陵寢就已經順利竣工,多位大臣在參觀之後,都認為過於簡陋。

  漢代的喪葬制度,講究侍死如生,陵墓的構造完全就是一個微縮的皇宮。

  劉志自己的思想不是很看重這些,修建得再富麗堂皇又如何,到了數千年之後,都成為了博物館里的文物。

  至於自己的靈魂還在不在,那就不是他該考慮的事情了。

  因此無論大臣們怎樣勸說,他都堅持己見,並沒有對自己的陵寢進行擴建。

  為此,天下百姓們,都十分頌揚他體貼子民之心,誇他是個仁義之君。

  所以這一次也不例外,劉志還是拒絕了擴建行宮的要求,就他現在這個樣子,連吃都吃不了什麼,其他的享受就更別提了。

  很快大臣們便提出了立儲的建議,而且還是多位官員聯合上書,可見他們也被這次突發事件給嚇到了。

  劉志自己也正有此意,於是提出冊封嫡長子劉瑾為皇太子,入主東宮。

  這個提議並沒有遭到任何的反對,輕鬆通過,劉志安排皇后鄧猛將劉瑾送回了京師洛陽。

  又寫信太子太傅鄭玄,讓他以皇太子的規格悉心教導劉瑾,並讓荀爽,擔任太子少師,共同負責他的教育。

  至於嫡次子劉瑜,劉志也順勢冊封為襄陽王,暫居京城。

  在大漢各郡王之中,襄陽絕對是一個重要的地方,所以襄陽王的地位也不言而喻。

  但劉志也不是沒有擔憂的地方,劉瑜太過於聰明任性,又與劉瑾是雙胞胎,難保他長大以後,不會對皇位生出覬覦之心。

  因此劉志留了一個心眼,去信給幾位宮中老師,讓他們針對劉瑜的性格進行教育。

  也就是說,盡量不要教導他怎樣做一個合格的君王,而是將他的興趣往其他方面引導。

  這麼做雖然對於劉瑜來說有一些不公平,但為了大漢帝國將來的長治久安,卻不得不如此行事。

  將來,他若能安心扶著自己的兄長,劉志這個做父親的,自然也不會虧待於他。

  鄧猛牽挂兒子,回到京師以後便留在了皇宮,反而派人將田聖送了過來,照顧他的生活起居。

  這些年來田聖一直都只是個充容的位份,雖然劉志還算是比較寵愛她,在物質上從未有過虧待,但在於名分上卻一直比較謹慎。

  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她過於年輕,劉志不希望她因此恃寵而驕,生出些什麼非分之想來。

  幾個月沒見到劉志,其中有出現過動亂的事情,田聖明顯的消瘦了。

  見到劉志,委屈的哭了一場,看起來十分的楚楚可憐。

  於是,劉志便這樣在河南尹行宮之中住了下來,每日致力於舌頭的訓練康復。

  一晃便到了三月,劉志身體的其他方面基本都恢復了,就連頭髮也長了出來,看起來像個現代的寸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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