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身上有記號
來到劉子真面前,老人圍著他轉了一圈,上上下下地打量著。
老人的目光帶著冷冷的威壓,劉子真感覺渾身涼嗖嗖的,彷彿正赤條條地被眾人圍觀。
那老人重新回到劉子真對面,小小的三角眼中露出狡猾的笑意。劉子真突然感到一陣窒息,胸口異常煩悶。
他立即警覺起來。
那些人追到這裡來了!
心念動處,劉子真迅疾將真元運到胸口,窒息和煩悶的感覺瞬間消失了。
「你就是老闆吧?」老人雙眼眯成細縫,盯著劉子真的臉。
劉子真微微點頭。
「我要是你師父,喝茶就不要錢了,對吧?」那老人向劉子真跟前湊了湊,將聲音壓得低低的。
劉子真愣住。
他不是壞人?只是來蹭茶喝的?
但那涼颼颼的感覺,還有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因為自己不習慣被人這樣盯著,內心過於警惕和緊張,心理起了不良反應嗎?
劉子真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向老人點頭示意,「您裡面請。」
「那你趕緊拜師啊!你拜過了師父,我才好喝免費茶呀。」老人的聲音壓得很低,似乎不肯讓周圍的人聽到。看來他也明白,蹭茶喝並不是件光榮的事情。
劉子真終於放鬆下來。
那些壞蛋每次都是見面就動手,恨不得上來就致人死地,絕不會像這位老大爺,東拉西扯地逗悶子。
他發現面前這位大爺不是生活很拮据,就是精神有問題。
天氣已經轉暖,他還穿著棉大衣。他說了這麼半天,就為了一件事,喝茶不給錢。
「您是第一次來吧?今天我請您。」劉子真轉身向大廳走去。老人愣了愣,隨即順從地跟了進來。
茶座的演出都安排在晚上,此時正值中午,大廳里雖然客人很多,卻顯得格外安靜。
老人那套撿破爛的行頭,吸引了很多人的眼球。眾目睽睽之下,老人似乎有些心虛,畏畏縮縮地跟在劉子真身後。來到一個閑置的卡座前,老人慌忙將手裡那些標誌性物件塞到座位底下。
這裡算是大廳的犄角旮旯,很是背靜。
您一個撿破爛的,總不能坐在顯眼的位置吧?
茶藝師小張跟了過來。
「我不挑坐的地方。但我是你師父,師父要喝好茶!」老人聲音很低,也很理直氣壯。
劉子真對小張說:「給他老人家上好茶,要今年的明前龍井,再上兩盤點心,都記在我的賬上。」又對老人說:「等會兒茶來了,您慢慢喝。」隨即就想離開。
老人一把拉住他,「拜師的事情,及早不及晚。不然的話,就趕不上開班了。而且你現在很危險,你知不知道?」他的聲音依然很低,神態極是認真。
劉子真心頭一震。
這是瘋話,還是實話?他怎麼知道我很危險?
難道是巧合嗎?就像街頭算卦的,碰巧說對了行人的心事?
再有,什麼叫趕不上開班了?撿破爛也辦培訓班嗎?
這些古怪的話,誰能聽得懂啊!
正不知道如何回答,老人又說道:「你可要快點琢磨,別跟個娘們兒似的,磨磨唧唧。」他推了推劉子真胳膊,「再有,你告訴服務員,我是你師父,讓他們都跟我叫瘋師叔。以後我再來喝茶,要給我上好茶,還不許要錢。」
劉子真哭笑不得。
瘋師叔,這稱呼還真適合裝瘋賣傻,騙吃騙喝。
這時小張走過來,為自稱瘋師叔的老人沏好了茶水。
老人急忙入座,端碗就喝。嘴唇剛剛沾到碗邊,腦袋立即一揚,彷彿被茶碗推開。
沒喝過好茶呀?幹嘛這麼急,燙著了不是!
見劉子真和小張都在望著他的窘態,瘋師叔擺擺手,「你們去吧,快忙去吧,不用都在這侍候著我。」
嘿,還真拿自己當回事啊!
茶座剛剛開業,很多事情還都沒捋順,因此劉子真極為勤奮,樓上樓下地忙碌起來。
過了大約四十多分鐘,茶藝師小張風風火火找到他,「『瘋師叔』留了張字條。」說著,遞給劉子真一塊錫箔紙殘片。
那是煙盒裡面的包裝紙,又臟又皺,估計是「瘋師叔」從破爛兒里找出來的。
小張告訴他,「瘋師叔」只坐了半個來小時,便滿載而歸了。
臨走的時候,老人從後台揀走了所有的廢紙箱子。你還別說,他那破麻袋看著小,容量卻特別大。裝了那麼多東西,就跟空的似的。
這老爺子真有范兒!冒充您師父,白吃白喝不說,還不走空。
小張在旁絮絮叨叨,劉子真彷彿全沒聽見。
他凝望著字條,心臟砰砰砰狂跳不已。
那上面寫道:你身上有記號。
這個字條,寫者有心,看者有意,絕對不是出於巧合,也不可能是猜出來的。
怪不得無論自己走到哪裡,敵人都能聞風而至。原來他們在我身上留下了記號,就像是設置了定位和導航。
這位「瘋師叔」絕非尋常之人!
他既然自稱「師叔」,依稀表明他是有門有派的。此情此景,令劉子真感到「瘋師叔」這個稱謂,不再像是騙吃騙喝的,而是很有些「仙氣」。
「瘋師叔」何許人也,當然是很重要的問題。但眼下最為關鍵的,是要弄清這記號在哪兒,能否趕緊把它消除掉!
劉子真急忙回到宿舍,找了兩面鏡子,把裡外衣服全部脫凈,對自己的身體上上下下、前前後後地掃描起來。
手指甲、腳趾甲、胎記都是與生俱來的,不大可能是記號。但在身體其它地方,都沒看到任何標記。
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反覆觀察尋找,終於在後腦部位,發現了怪異之處。
那兒的頭髮絲里,恍惚有一團蠶豆大小的虛影,若隱若現的,像是蒸發著的氣旋。
劉子真擔心那是眼睛的錯覺,於是閉目休養了幾分鐘。再向那裡看時,虛影確確實實、真真切切地就附在他的後腦上。
他毫不遲疑,立即開始想辦法消除虛影。
用水洗,用手抓,用梳子梳理,這些手段都無濟於事。
又仔細觀察一番,發現那記號似乎是投射的影像,一種不知道從哪裡投射過來的影像。
他將真元調到記號附著的部位,想用真元將記號趕走。可惜的是,真元能讓他渾身似鐵,但要驅除這種若有若無的暗影,卻是無能為力。
能想到的辦法都試過了,劉子真漸漸灰心喪氣,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
總不能把頭皮剝下來吧?那不是幫著敵人把我自己幹掉了嗎!
即便剝下頭皮我還能活著,看這樣子,也不見得管用。
自然而然地,他再次想到了「瘋師叔」。
老人似乎是在暗示,只要拜他為師,就能解除危險。
他之所以只留下字條,不直接為我清除記號,就說明拜師是必要條件。
只要不讓我跟著去撿破爛,不讓我貓在深山裡做苦修,拜他為師又有何不可?
只是想拜您為師,可又上哪兒找您去呢?
思來想去沒有辦法,只有耐心地等待,等著「瘋師叔」自己出現。
事情往往如此。當要尋找某樣東西,越是著急越是找不到。但等你快要忘掉它的時候,它卻突然冒了出來。
瘋師叔的再次現身,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