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是母的
4、她是母的
海棠不停地在任欽天門外徘徊著，想著就算任欽天人再好，自己無端端地在外麵大幹一場，而且報的還是他的名號，多少有點對不住他……
“任大哥，在嗎？”輕輕地敲了兩下房門，焦急地等待房內的反應……
“在。”
“那，你用膳了麽？”
房內沉默了幾秒後，一把磁性的聲音響起：“進來吧。”
狗腿地端著飯菜走進任欽天的房間，海棠咧著嘴討好地說明了拜訪理由：
“任大哥，你看，殷小姐還專門給我送雞腿了！丞相府的雞腿忒大的！！你要不要嚐嚐？”
任欽天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飯菜，裏頭比海棠盤裏的那隻雞腿還碩大很多倍的雞腿正直挺挺地躺著，不免一臉的黑線。
海棠也要黑線了——她可以深深地感受到那隻碩大的雞腿驕傲的鄙視。
“哈哈，殷姑娘還真是細心哈……”尷尬地笑笑，海棠實在沒想到自己收買了廚子得來了是這麽個“第二大”雞腿。
任欽天淺淺地笑著，眼角彎彎，給海棠遞了一杯茶：“坐吧。”
海棠正欲握住那茶杯，那遞茶杯的手卻在更早一刻鬆開了，海棠一個眼疾手快，迅速地抓住茶杯，杯子裏的茶平靜如常，且未灑出一滴。
“海棠可是曾說過自己不會武功？”
海棠不禁一愣。
“我雖然接住了這茶水……”
“霽月樓裏也是，筷子飛得很準，嗯？”任欽天微歪著頭，期待著眼前這個帶著麵具的女子會選擇撕開多少虛偽。
海棠對上了那雙攝人的眼睛後，有些促狹地低下頭，枉裝冷靜。
“被你發現了，” 緩緩地抬起頭，再次出現的是堅定的眼神，“我確實會武功……而且是聞名於世的筷子功！！”
“嗖、嗖！”說完後還裝模作樣地耍了兩下筷子，把雞腿扔起來再迅速地夾住……
任欽天本來支腮的手頓時無力了，笑得像極了燦爛千陽——至少海棠是這麽認為的，她對這種自然的笑毫無抵抗力。
“海棠啊，”任欽天漸漸緩住了笑，十指交錯支頤好奇地看著海棠，“你真的是姓海名棠麽？”
這個問題……有點難回答呢。
有些不想揭開的傷疤總是會以這種破碎的姿態回來，海棠無奈的想。
師父的臉似乎出現在了眼前，自己孩提時稚嫩的聲音響起：
“那我的父母呢？”
六旬的老人失望地搖了搖頭：“海棠，做人不能太貪心，你有我還不夠嗎？”
海棠被這個老頭子逗樂了，“噗嗤”一笑：“那姓氏呢，別人問起我怎麽回答？”
“那你就說……”老頭一摸胡須，沉思了會兒，最後得出了這麽個結論：
“姓海名棠！”
好一個姓海名棠！
給了她一個勉強的定義，給了她一個重生後新的身份……
“我喜歡海棠，從小就喜歡。”
“嗯？”
簡短的一句話打斷了海棠的回憶，剛聽到這句話時她甚至想要掏掏耳朵看看自己有沒有聽錯。
但當她看到任欽天臉上掛著從未見過的溫柔的微笑，而他目光所及的對象卻是窗外那棵海棠樹時，海棠恨不得敲自己的腦袋——別想太多啊！
海棠走後，任欽天房內，一片寂靜。
“砰！”
“哎喲！”蔡煜城捂著被重物擊中的頭，一臉的哀怨：“少主，你下次出手前可不可以先吱個聲？”
“那你下次偷聽前可不可以也先報道一下？”任欽天挑眉。
“少主！”蔡煜城趕緊半蹲下，雙手抱拳，呈恭敬的姿勢，“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任欽天撫額，這本來是他的台詞啊……
“不過……”蔡煜城又換回原來那副痞痞的模樣，“少主你的口味怎麽突然變得這麽濃鬱了，江南兩大美女你都看不上，就看中了這黃毛小子？”
房內寂靜了兩秒，又聽一重物砸人的聲音。
“她不是黃毛小子……還有，你是要我娶那兩位為美貌而爭風吃醋的女子麽？”
蔡煜城眼睛登時瞪大：“她是母的？！少主你竟然把一個女子放在身邊？！”
任欽天皺眉，似乎對“母的”這個詞甚是不滿。
蔡煜城眼見少主臉色不對，趕緊轉移話題：“……那個，少主不是還跟丞相的女兒有婚約麽？”
他這個少主吧，平時雖然和他們一群手下稱兄道弟，但真遇到什麽重要的問題處理得也絕不含糊。
也許是因為從小就活在那樣一個紀律嚴明的家裏吧，他擁有非比尋常的獨立感與領導能力，由此，才穩穩地坐在了今天這個位子上。但也正因為如此，他的心裏話真的隻是心裏話，吐露心聲的情形鳳毛麟角。
“與我有婚約的是丞相的大女兒，不是那個殷無雙。”
任欽天說時眼睫低垂，他知道，自己在妄想用睫毛掩飾點什麽。
蔡煜城也知道，大家族的可悲，便是無從選擇。身名顯赫不是每個人的追求，婚姻自主也不是每個人的權利。
劉家莊的女主人不是每個人都能當的，雖則定娃娃親不是傳統，卻也是長輩們挑選下一任女掌事的一種常用方法。
“但是，”蔡煜城突然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怎麽我們聽到的都是丞相府長少爺，三小姐，四小姐，五少爺的消息，卻沒有聽到關於丞相府二小姐的消息？”
任欽天半咪起眼睛，呈沉思狀：“這就是我來這裏的目的了。”
沒錯，江南美女什麽的他全不在意，千折百轉的得到海棠這個用作掩飾的棋子，再不惜亮出劉家莊的令牌進入霽月樓，一切，都隻不過為了混進丞相府，查清楚當初爺爺給自己找的那個人——丞相的二女兒，殷無暇，到底發生了什麽，才會在十年前突然沒了音信。
嗬，姓海名棠麽？自己正想找個伴侶時就發現了躡手躡腳跟在身後的海棠，便將計就計的讓她與自己一道了。
雖則事情到現在為止還較為順利，多個伴侶行事也不容易起疑，尤其是有個像海棠這種傻乎乎的伴侶，但海棠當初真的隻是因為看到自己施舍乞丐、視金錢如糞土的樣子就跟上自己的麽？外表看上去弱不禁風，身手卻這麽敏捷，確實需要提防提防……
午夜，雞犬皆陷入了無邊的沉寂。
海棠把玩著個刻著奇怪符號的銀色手鐲，難以入眠。
師傅，我來對地方了嗎？這裏可是丞相府啊！嗬，我傻乎乎就闖進來了……
“我喜歡海棠，從小便喜歡，”猛地從床上彈起，海棠為自己突然想起這句話感到心驚，臉上無預兆地染上了紅暈。
不多時又重新倒在床上——安心睡吧，這世上可能到處都是想殺你的人，你還以為自己可以輕易地相信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