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唐門棄兒
11、唐門棄兒
銳劍和靜兒兩人默默地走著已有一段路了。
“大師兄,海棠說不必了,我們就真的不留她了麽?不管怎麽說當初都是我們的錯……”
靜兒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話一出口就害怕自己說錯話般不敢正視銳劍。
“傻丫頭,”大手輕輕地撫摸起靜兒的頭,銳劍悠悠地道,“隻要她願意,唐門的大門永遠都會為她而開的,隻是在一切秘密還沒被揭開之前,她既不願意拖累我們,我們也就不要平添她的負擔罷了。”
靜兒聽得雲裏霧裏,不滿足地扁著嘴。
“一個人有太多的牽掛也不是一件好事啊。”銳劍這句話說得很輕,輕得靜兒隻能勉勉強強聽清楚內容,但最後還是頹然地抓亂自己的頭發——師兄說的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難懂的了?
其中的道理可能真的隻有親自經曆過的人才懂罷!隻怪當初的自己根本沒想過體諒,看到師傅撿來了一個渾身是傷的孩子並且還日夜照顧,最後弄得督促他們一群徒弟練武的時間都減少了,就心生嫉妒,對海棠也是百般刁難;知道師傅打算和海棠出去走江湖更是氣急敗壞,一度責備師傅偏心,恨海棠搶走了自己的師傅;幾年後師傅重傷歸來,不久後還離開了人世,他們一幫人對海棠都深惡痛絕,想著法子不顧師傅的遺訓趕走了海棠……
還是太年輕了啊,竟然到現在才能理解,殊不知當初同樣年輕的海棠就要承受起失憶與未知身世的雙重痛苦。那麽小的孩子,她都是怎麽走過來的呀……
還有自己剛才打出去的那一掌,一想到這裏愧疚之情就湧上了心頭。雖然隻使了七成功力,但這麽毫無防備的甚至不以內力護體就接了招,饒是武功再高的人也招架不住啊!現在也隻有希望她身旁的那位公子能救她一命了……
丞相府內,夜,漸濃。
花了好大的功夫替海棠療傷、安撫好海棠後,任欽天才佯裝正常的從海棠房裏出來,並不時朝身邊走過的下人作揖:“麻煩你們了,我兄弟一喝起酒來就停不住。”
“不麻煩不麻煩……”看到府上的客人竟然這麽客氣地和自己說話,仆人們大都受寵若驚,惶恐地鞠躬後就連打掃都變得特別起勁。
不過是因為喝了酒晚回來了麻煩到他們就這般恭敬有禮,這客人不做作不擺架子,實在難得。隻簡單的幾句話,丞相府內的下人們對任欽天的好感度就直線上升了。
“少主,你還真跟那小子玩起來了?”蔡煜城話音剛落,就迅速地擋過了任欽天甩過來的茶杯。一邊拍胸口慶幸自己身手矯健,一邊打著哈哈:
“少主你邀人喝茶的方式還真是直接啊哈哈……”
任欽天甩過一記凜冽的眼神,蔡煜城立馬噤聲,他的直覺告訴他——少主生氣了,後果很嚴重。
“我是玩是真,你難道還看不出來?”
“唔……”少主會用假裝醉酒的方式掩飾海棠的癱倒,就是說明少主不想讓人知道她的身份了?
習慣性地撫過未被清理幹淨的胡渣,蔡煜城貌似深思熟慮了一陣後還是一臉的疑惑:“當初少主你懷疑海棠的身份,讓我貼身跟蹤她,但現在她的身份不都已經明確了嗎?不過是個唐門的人,而且還是個被逐出師門的唐門人,威脅應該不大啊!”
看來煜城的修煉還不夠啊……任欽天心裏默默地搖起了頭:這外甥性子過於單純,大姐當年去世時一再強調不希望他參與江湖中事,自己也是攬了所有事務,拚了命地不讓他摻和進來,怎料他一句“大哥我不忍心看你一人受累,”就將他多年的維護化作烏有。
從此劉家莊再無人聽到他們舅甥相稱,多的,是一聲伴著嬉皮笑臉的“少主。”
“能看到的威脅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潛在的威脅。”任欽天諄諄教誨著,既然他已經選擇了這條路,自己也隻能張開雙臂讓他去飛了。
“唐笑愚的死一直是武林中的謎,唐家莊的人既然認為是海棠害死的掌門,無論其是屬實還是隻是冤枉,海棠的身份都有待核實。”
“是要調查我麽?也對,連我自己都在調查自己……”屋頂上,海棠捂著胸膛,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幫自己療完傷後就放心離開,是任欽天的一大失誤。即便他能夠準確的判斷一般有如此傷勢的人連起身都很困難,但他無法預料的是,一位長期處於被跟蹤謀殺的人,她無時不存在的恐懼感,其威力,已經遠遠高於肉體上的疼痛。
自倒下前看到一名黑衣人的身影,海棠的夢裏,腦子裏,徘徊的都是那神秘的黑衣人可能帶來的後果。硬撐著起了床,於是就有了偷聽這一幕。
“起碼知道你不是要殺我的人。”輕啟薄唇,海棠忍著從胸口湧出來的血的味道,利索地翻身下屋頂,再迅速地回到被窩,一連串動作利落如水裏的泥鰍。
丞相府內另一方麵,陸雨澤一手摸著嘴唇,一手拿著一個飛鏢,細細地端詳著。
是唐門的飛鏢。
這個時候他才終於想起海棠差點使出的那個招式,正是唐門的獨門武功——擒拿手。
唐門,是繼劉家莊之後又一個在江湖中地位赫然的幫派,不過相較於劉家莊的強勢,唐門顯得更默默無聞些。朝廷、劉家莊、唐門,三足鼎立,是武林中普遍被接受的說法。當然這都隻是為正派人士所接受,要是加上什麽邪門歪教,尤其是無花宮,怕是這“三足”,都得讓出點地方來。
唐門淡泊,既與唐門的門訓“寓仁於武”有關,也與多代掌門的低調行事有關。其中,唐門最近的一位掌門唐笑愚,便是以低調著稱,武林中見過他的人極少,直至前些日子傳出他去世的消息……
難道說唐掌門的死跟她有關?所以唐門中人才與她為敵?
陸雨澤推測出這種可能性後,越來越覺得海棠的身份可疑,神情凝重的把玩起手裏的飛鏢。
突然,他眼神淩利地盯向窗外,手上的飛鏢就“嗖”地一下穿過窗戶,直直地插入一棵海棠樹幹上,幾片海棠花瓣似乎經受不住驚嚇,零零散散地飄落下來。
房內的男子身軀凜凜,一雙眼光射寒星,兩彎眉渾如刷漆,嘴唇微張,自言道:
“海棠,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