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上天

  運輸車隊向前疾馳。

  說是疾馳，其實也疾不到哪去，只不過車輛的行進路線七扭八拐，乘客們總能用身體感受到加速度的變化，從而產生了一種疾的錯覺。

  這運輸車內，便是剛剛通過魔法師協會初試，準備去參加魔法師大比武的選手們。而賈方，就在這頭一輛運輸車中的頭一排座位上。

  身為『頭排』的賈方與駕駛員並列一排，頭上帶了個頗富有科技感的頭盔，身上還裹著一張大毛毯，這毛毯從頭盔的下沿一直卷到了腳底，把他給包成了個粽子。

  若是仔細觀察還能發現，頭盔和毛毯是一體的，二者無縫連接。

  不光是賈方，這一車人里，除去司機和一位專門處理應急狀況的常務人員之外，全車的選手都被捂成了這個德行。

  現在正值初秋，天氣還比較炎熱，為了防止把這一車『反季節穿著』的人給悶死，車內的冷氣開到了最大。

  身上穿厚衣服，將空調開到最大……這不是浪的嗎？

  難道就為了體現魔法師協會的財大氣粗？難道就是想讓眾法師體驗一下『開空調蓋棉被』的感覺？

  當然不是，這是一種保密手段。

  魔法司的位置，除去一些級別很高的魔法師之外，對協會中的大多數人都是保密的。

  就連電影里軍火販子去見黑幫頭目，都得在坐車的時候帶個頭套，以保證路線和地點不暴露，更何況是魔法司。

  這頭盔和毛毯的內襯中蘊含了大量具有屏蔽功能的魔法陣，賈方使用近窺之術仔細感受了一下，發現這些法陣的繪製全都相當精良。

  『有點牛逼啊這法陣。』

  『這些法陣，隨隨便便單獨拎出來一個，繪製水平就已經遠超過我了啊……』

  『倒不是說法陣有多難，關鍵是這畫的，也太准了。』

  『而且前前後後十幾車人，每個人身上都裹著這麼一套裝備，這難道就是……科學的力量？』

  『看來這魔法司，有點東西啊。』

  不過，單純把眼睛蒙住、外加把魔法感知封閉，還遠遠不夠。這些措施，也就能防小賊、防不了大盜。

  萬一有些居心叵測的境外勢力，使用各種各樣的誘惑，買通某些『僅憑對加速度的感知，就能把大體路線繪製出來』的高人，那魔法司的位置不就暴露了嗎？

  再萬一，有些人在上車之前，就已經把監視型法術給施放出來了，遠遠尾隨車隊而行，又該怎麼辦？

  這些情況，魔法司早有考慮。

  這些車子在山路上七扭八拐的行駛了一段時間之後，駛入了一條幽深的隧道之內。

  這隧道的內壁並非水泥澆築，而是純金屬打造，上面布滿了如同電路板一般的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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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子徐徐駛入的半分鐘之後，隧道入口處突兀的出現了一個無人機。這無人機的身形如同剛剛啟動的、年久失修的燈泡，時斷時續，時有時無，有些地方已經顯現出來，而有些地方卻依舊無法看到，如同飄在空中的像素圖形。

  這無人機又向前飛行了十數米才完全現出身形。

  這玩意並沒有明顯的動力裝置，也不知道它到底是怎麼飛起來的。它全身上下裝滿了探頭，這些探頭普通眼睛一樣，『瞳孔』隨著對焦的遠近時大時小。

  這些『眼睛』時開時閉，負責分析附近的環境並作出合理的光學偽裝。

  無人機顯然可以觀察到自身的情況，在失去光學偽裝之後，它就停下來了，眼睛四處亂瞟，好像是失去偽裝帶來的『緊張』，又好像是在思考到底要繼續深入還是退出撤離。

  就在這無人機『糾結』的時候，它突然被什麼看不到的東西拽住。雖然它不斷的朝各個方向掙扎，但依舊無法阻止自身向牆壁靠近。

  它極力逃脫卻無濟於事，離牆壁越來越近，距離牆壁僅剩半米左右的時候，牆面打開了一個洞口。這洞口就如同怪物的喉嚨，將無人機一口咽了下去。

  ……

  隧道所在大山的深處，本應被岩石充滿的地方，出現了一片曠場，這是魔法司的前哨基地。

  基地中控室內，四面牆壁布滿了監控畫面，兩個中年男人坐在房間的正中間，一個人喝著咖啡、另一個人吃著煎餅果子。

  「哎哎哎，你喝咖啡的時候離我遠點啊，我聞那個味兒就頭暈。」

  「你可拉倒吧，你去廁所聞屎都不暈，你跟我扯咖啡？」

  「我靠，你注意點啊，我可是在吃飯。」

  「you  see  see  you，  one  day  day，  just  know  eat  eat  eat。」

  「靠，知道我聽不懂外語還一定要說是吧？」

  就在這二人打情罵俏之時，射門外走進來一個人。

  同樣是個中年男人。

  雖然同為『中年男人』這個物種，但不管是腰板兒、氣色、還是端的架子，都跟喝咖啡、吃煎餅果子那倆人不是一路。

  果然，這人一進來，那二位便迅速將手裡的吃喝放下，然後站起來，齊聲喊了一句：「孫隊！」

  孫隊擺了擺手：「剛才抓住的那個無人機，分析結果回來了？」

  「是！」

  「分析出來是誰的了嗎？」

  「報告孫隊，那邊的分析報告在這，說是看不出來到底跟誰有關。」

  「哦？看不出來？」

  「是啊孫隊，分析隊的人跟咱們共事，有點拉胯啊。追溯魔法都用不好，怎麼當上分析隊的。」

  孫隊對這個說法不置可否：「那行，你倆繼續。哎？怎麼中午就吃這個？去食堂吃點正經的，我替你們看會。」

  說完之後便在二人的客氣聲中強行將他們給推走了，給兩位下屬感動的不行。

  孫隊，名叫孫立功。

  一聽這個名字，是不是有人就腦補出了5個G的陰謀？

  如各位所想，這位孫立功同志，正是孫立成的孿生弟弟，他也聽說了這一批進來的人中，有一位新人與他哥很是不對付，甚至還把他哥打進了醫院。

  他確實有心整治一下這個不懂事的新人，但眼下，將下屬驅逐出去、並且替他們值班的原因，真就只是體恤下屬而已。

  如果他想『篡改調查報告，進而誣陷賈方』的話，根本不需要把人支走，這報告最終也要通過他的手向總部提交，到那個時候再改即可。

  他對『誣陷』這種事情並不感興趣，在他的認知中，使用誣陷這種手段的瞬間就已經輸了。這就是他身為上位者的驕傲，與孫立成的『der』完完全全不是一碼事。

  除了這種驕傲之外，對國家和魔法司的忠誠也讓他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謊報。

  別看他只是個魔法司前哨基地的警備隊長，但實際級別可比孫立成高多了，畢竟他是官，而魔法師協會只是個民間組織，他哥最多也只能算是個民。

  不僅如此，二者實力上也頗有些差距，如果當時賈方面對的是孫立功，那些小骷髏們可就不堪大用了，孫立功只需用處『引燃術』，便可對這些骷髏兵造成持續傷害，即便它們散架之後可以重組，火焰帶來的持續傷害也依舊存在，徹底死亡只是早晚的事。

  而且這引燃術重點在『引』而非『燃』，對於魔法的消耗自然要比普通的火焰法術小上很多。

  孫立功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報告，上面寫著——

  【無法確定該飛行器來源】

  「哼！賈方是吧？早晚會讓我抓到你的。」

  聽到這有人可能就納悶了，怎麼聽他這個語氣，就好像確定賈方有問題一樣？

  一個新人，在入行時間很短、短到『正常人根本都來不及掌握任何魔法』的情況下，一舉戰勝了魔法師協會的分會長，這能正常嗎？

  這要是擱到魔法司其他人那，肯定是不當回事的。

  魔法司中的天才太多了。什麼？你說孫立成是分會長？在那種民間協會當分會長的人，能有什麼真本事？都是一些玩過家家的菜鳥而已，打贏也正常吧。

  這是『賈方戰勝孫立成』這消息傳入魔法司之後，大多數人的反應。

  而後『賈方在亡靈豐富之地使用亡靈魔法戰勝孫立成』這個解釋一出，大家就更不把賈方當回事啦。

  但孫立功是誰？他的視角能跟魔法司那些眼高手低的普通魔法師一樣嗎？

  是的，他能。

  他聽到協會傳過來的消息之後，也同其他人一樣，感慨了一下自己哥可真是個菜狗，然後就沒把此事當回事了。

  但昨晚，他與孫立成見面並且詳細的聽對方把事情描述了一編之後，便覺得這事有問題。

  他哥沒把召喚骷髏當成什麼大事講出來，而是跟他講了講賈方『一秒十六發』的壯舉，「立功，他一個新手，瞬間給自己套上十六個增益魔法，你覺得這正常嗎？」

  而後又將自己誣陷賈方偷增益石的事情說了出來：「立功，雖然我這人總體魔法實力不強，但我的空間法術能力你是清楚的，但我居然被一個新手玩弄於股掌之間，你覺得，這……又正常不正常？」

  聽完這些話之後，孫立功可是動心思了。

  你別看他只是個『隊長』，但他這個隊長的含金量很高，可以說是魔法司前哨基地保衛方面的一把手了。

  前哨基地是幹什麼用的？說白了不就是保衛總部的嘛。

  所以孫立功就『警戒性』這方面，比別人強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聽完他哥這些描述之後，孫立功立即展開調查，僅僅一宿過去，就把孫立成所說的那些事情給調查出來了，事實證明，他哥說的句句屬實、斷無虛言。

  同時，他還查出賈方居然是投資方的老闆，這就更可疑了。

  得到了這些『充分證據』之後，一宿沒睡的孫立功將材料總結、上報到了總部。

  總部那邊回應平淡，估計是認為孫立功打算公報私仇，所以沒太上心。

  但總部的不上心，並不能澆滅他對賈方的懷疑，不管怎麼說，賈方他確實非常可疑。

  「哼，雖然總部的某些『在其位不謀其政』的蛀蟲不相信我，但我也不能辜負了國家對我的栽培和希望，你們不信，我就自己盯著。」

  ……

  孫立功這種捕風捉影、懷疑別人的行為，確實很讓人趕到不悅。但話又說回來了，他還真沒冤枉賈方。

  雖然這無人機確確實實跟賈方沒有半毛錢關係，但賈方卻也做了和無人機同樣的事情——偷窺。

  頭盔、毛毯、以及車廂內外的魔法陣都無比精良，其繪製難度也遠超過賈方的繪製水平，但這並不能說明它們就防得住賈方。

  賈方打一開始，對外的窺探能力就幾乎沒有減弱，這些裝備對他外探魔法的削弱效果，也就只有不到萬分之一。

  他們這車是怎麼兜圈子的、又是如何進入隧道的、此地周圍都有什麼景物，他看得是一清二楚。

  誰也不能保證他與【原代】只見一次面，就能解決一切問題，為了給以後的見面打好基礎，賈方打算把魔法司的具體位置探出來。

  『嘖，這隧道看來是防跟蹤手段的。』

  『上面的紋路還挺複雜，雖然看不懂具體用途，但裡面確實混入了不少法陣的思想。』

  那問題就來了，這隧道雖然可以防住『跟蹤的科技設備』或者『監視法術』，但萬一有些能人可以通過對加速度的軀體感受判斷出大致路線呢？

  這就要說說這隧道的第二個功能了——甩掉所有跟蹤者，隱藏運輸車的真面目。

  賈方開了魔法感知，基本上就是用上帝視角在觀察他所在的這個車隊。只見車隊在複雜的隧道中開了很久一段時間之後，前方終於出現了亮光。

  這便是隧道的出口。

  但隧道的出口，卻沒路……

  運輸車的外形一陣變形金剛式變換，從運輸車，可就變成了小型運輸機。這些運輸機利用巧妙的動力角度，在『有路』和『沒路』之間完成了一次完美而平滑的切換。

  上天之後的運輸機，內倉和外殼之間是分離的。配合運輸機的加速和減速，內倉時左時右，在這種情況下，用『感知來自不同方向』加速度的方式區分方向，那肯定是不現實的。

  賈方就看著這群運輸機圍繞著十萬大山，這一圈、那一圈的盤旋了許久，最終落在了距離古戰場三十多里地的山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