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嚮導萊布尼茲

  賈方伸出手來：「還愣著幹什麼，趕緊把鑰匙給我啊。」

  「好嘞好嘞，您拿好。」魔鬼趕緊把鑰匙呈了上去。

  這鑰匙，一隻手送、一隻手接，賈方的手指尖剛剛碰到鑰匙，魔鬼的微笑立馬就猙獰了起來。

  眯起來的眼睛微微張開，稍有翹起的嘴角咧到了最大，臉部肌肉的顫抖透露著極度興奮的內心。

  這把鑰匙，依舊是一個交易。

  不管魔鬼要沒要報酬、要的是什麼報酬，『靈魂』永遠是交易的固定附加項。

  換句話說，只要魔鬼問『要不要』，對方答『要』，那交易就算是成功建立了。只要交易建立，那在那人拿到所要之物之後，魔鬼便可以將他的靈魂取走。

  如果魔鬼說『我要的報酬是你的一隻胳膊』，那真正的報酬就是『一隻胳膊+你的靈魂』。

  咱們之前可是說過了，賈方閱魔無數啊，這種小伎倆他能看不出來嗎？

  『認真的情況下』，肯定看得出來。

  那他怎麼還上當了吶？

  因為對他來說，無所謂唄……

  保持獰笑是個體力活，魔鬼沒笑太久就恢復了畢恭畢敬的神態，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只不過腦門上的冷汗暴露了他剛才在搞小動作的事實。

  賈方呵呵一笑：「咋了？剛才什麼事那麼開心？」

  「沒……沒事……」

  魔鬼是撒旦的代言人，他們只負責『談生意』，不負責『催尾款』。

  交易建立之後，取走靈魂的是撒旦本旦的力量。

  魔鬼催動著撒旦之力，但賈方的靈魂卻並無外溢的跡象。可能的原因只有三個，第一，撒旦不行，第二，撒旦和這人關係不錯，第三，他被撒旦拋棄了。

  不可能是第三種，他與撒旦之間依舊保持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而前兩種可能，不管是哪一個，他都得跪。

  賈方拍了拍魔鬼的臉頰：「沒事？」

  「真沒事。」

  「沒事就好~這麼說來，你聽沒聽說過噬魂魔。」

  「呃……聽過，」魔鬼不太明白賈方這話的意思：「噬魂魔是最高階的魔鬼，為了強大的力量放棄了撒旦的控制，將自己的靈魂徹底泯滅，變成毫無心智的野獸，沒人可以在他們的圍攻中逃生。他們擅長讀取思想、感知記憶、汲取感情，被他們殺死的生物比把靈魂付出給撒旦還要悲慘萬倍。」

  「HOU！居然能成本大套的背出這麼多來啊？」

  「嘿……業務能力，不足掛齒。」

  「那行，那你見過嗎？」

  「您這話說的，圖片確實是見過，實物肯定沒有，見過我還能有命……」魔鬼愣住了，他看到三隻噬魂魔突然出現，將他圍在了中央。

  他馬上就明白了賈方問話的意思。

  這三隻噬魂魔時不時的湊近他，但好像在懼怕什麼、並不敢衝上來將他吸干。像是圍繞著防護欄的鯊魚，不斷地試探、又在試探之後迅速躲開。

  每次試探，都會從魔鬼身上抽出一道蒙蒙的白色氣柱，稍連即斷，魔鬼只覺得那個部位一涼，便毫無知覺了，低頭一看，被噬魂魔抽吸的位置留下了圓形的蒼白痕迹。

  抽了幾次之後，魔鬼終於是綳不住了：「我招！我全招！」

  對召喚物的操控分為三個級別，控制不住、稍作引導、完全掌控。

  控制不住這個級別很好理解，就是召出來之後，人家召喚物根本不聽召喚者的，全憑自己的喜好做事，搞不好還能把召喚者給搞死。

  比方說召喚古神的左手。

  『製造控制不住的東西』好像是人類最大的愛好之一，即便清楚的認識到這種行為可能造成的嚴重后歸，卻依舊樂此不疲。

  第二個級別就需要技巧了，根據召喚物的喜好進行具有欺騙性質的引導，比方說有些召喚物喜歡啃噬魔力，那召喚者往它左邊放點魔力、它自然就會左轉。對於一些智力水平較低、攻擊型又很強的召喚物，通常使用的都是這種方法，比如說控蜂、控蛇。

  撒旦可以在短時間內控制噬魂魔，通過的也是這種手段。

  這第三個級別嘛，通常就得看召喚物了，如果是那種強制契約型的，那召喚者不太需要費什麼心思去操控。但若是噬魂魔這種根本就沒有思維只有本能的玩意……那可就難了。

  有多難？

  看見這魔鬼的反應，就可以明白這事有多難。

  基本就是『完全不可能』的難度嘛。

  這噬魂魔本來就是撒旦那叛逃出來的，肯定不會再受制於他，也就是說，這個難度對於撒旦這種級別的大佬來說，是做不到的。

  賈方的魔法能力比撒旦強，不過『完全操控噬魂魔』這事吧，倒也不是因為他魔法能力有多強，而是因為他『好研究』……

  《如何與沒有智慧的生命體進行智慧交流》這個課題，賈方搞了一段時間，最終得出了結論——那就讓它有智慧！

  雖然失去了靈魂，但基礎的腦結構還在嘛，把智慧搞出來的具體操作，咱們就不介紹了。反正賈方有『在略長時間內，使噬魂魔一過性恢復認知功能』的路子。

  這噬魂魔沒有直接朝魔鬼衝過來，而是在外圍遊盪，一副顧慮的樣子，魔鬼就明白了——賈方肯定是完全控制住了它們。

  賈方跟魔族有梁子，跟魔鬼可沒有，所以像是發生在魔族那種『噬魂魔一擁而上，讓對方神魂俱滅，順便獲取記憶』的喪心病狂的做法，他並沒有用。

  當然了，沒那麼做還有另一個原因，之前也提過，腦結構不同的生物，即便獲取了記憶也沒辦法準確的讀取。

  「全都招？那行，你能不能苟住這一次，可全看你的表現了啊。」

  「那必須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啊！」

  「我也不問你具體問題了，跟我一起進遺迹的，還有不到二百個人，這幫人在這遺迹里有沒有生命危險？有的話，我得把他們救出去，該怎麼救？」

  既然魔鬼說出了『我全招』這種話，那肯定就說明他剛才招的東西，有所保留。

  這些魔鬼是地獄的使者、撒旦的手下，很難對撒旦以外的人做到『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他們的靈魂也握在撒旦的手裡，稍有叛變就是萬劫不復的下場。

  但這個『萬劫不復』，相比於被噬魂魔吸干……還是強上不少的。

  更何況，就在召喚出噬魂魔的同時，賈方還順便切斷了魔鬼和撒旦的靈魂聯繫，這種行為哪是威脅啊，簡直是大恩大德。

  「您放心，進來的這一百九十六個人里，只有您一個上當的。」

  「……只有我一個？」

  「是的。」

  魔鬼蠱惑人類自古有之。這東西不像電信詐騙、可以全民防範，在牆上貼防範海報、組織普法教育、開電信安全大會，只要能想到的方法、只要是有用的方法，就可以用出來，與違法勢力作鬥爭。

  但『魔鬼』這東西就不能搞科普式宣傳了，不僅不能宣傳，還要極力隱瞞。

  最多也就只能通過讀物、影視作品等載體，旁敲側擊的向普通人們暗示，『跟魔鬼做交易，真的沒好處哇』。即便如此，從古至今上當的人依舊不少。

  但魔法司就不一樣了，對這幫魔法師沒必要隱瞞魔鬼存在的事實，所以絕大多數科班出身的魔法師，那是從小就開始做這方面的教育了，而半路出家的、魔法師協會的魔法師們，也都隔三差五的開會，著重強調『不能與魔鬼做交易』的重要性。

  所以進來的這小二百人，見到魔鬼之後都採用了最簡單的應對措施，『就當沒看見』。雖然魔鬼們已經到了苦口婆心的地步，但暫時還沒有一個人陷入騙局。

  除了賈方……

  這種時候找借口也於事無補了，賈方直接轉換了話題：「那他們是怎麼從這個空間里出去的？」

  「打敗房間里的魔鬼就可以出去啦。」

  「嚯！你們居然這麼弱的嗎？居然被那麼弱雞的魔法師給打敗啦？」

  「不不不，只有一小部分人離開第一關了，其他人沒搶到鑰匙，依舊被困在其中。我們收到的命令只是『蠱惑』，所以只要他們不跟我們交易，我們就拿他們沒辦法。」

  「哦……也就是說，這事還不算著急是吧？」

  「是的，第二關的危險性也不高，是考驗魔法操控力的。」

  「行，那既然不著急了……」賈方就打算細緻的打聽打聽情況了：「姓名。」

  「啊？哦，我啊，我叫萊布尼茲。」

  「什麼玩意？」

  「呃……萊布尼茲啊。」

  「是，『那個』萊布尼茲？」

  「如果您說的是那個數學家的話，是的，我就是。」

  「不是，你對人類的貢獻挺大的，怎麼會去撒旦那邊了呢？」

  「一開始我確實是往天堂去的，但後來說是給後世的少年留下了無窮無盡的痛苦，所以又被調到下邊了。」

  「行吧……那傅里葉、牛頓他們呢？」

  「我們都是一屆下來的，不過牛頓那張臉太出名了，所以不太常出外勤。」

  「那愛因斯坦、摩爾根那代人呢？」

  「他們畢竟比較新，暫時還沒下來。」

  「好吧，老萊啊，我聽說遺迹的防禦措施，就是用來防禦的……怎麼聽你剛才還說了『第二關』？這遺迹居然是供人闖關的嗎？」

  老萊搖了搖頭：「您被騙了，這不是遺迹，這是撒旦的試煉場。勝出之後的『獎勵』，就是獲得撒旦的力量，並且向撒旦出賣靈魂。」

  「HOU？就跟你似的？」

  「不，比我要強多了。會擁有真正的力量，不像我，就只能做做交易。」

  「那你直接把我帶到終點唄？」

  「我不能把您『帶』到終點，我要是有那個本事，剛才我就跑了啊。但是我可以給您速通攻略。」

  賈方拍了拍魔鬼的肩膀：「那就別愣著啦，趕緊走吧。」

  ……

  賈方拿著魔鬼的鑰匙開啟了第二關的大門，房間依舊是時空亂流環繞的房間，但這次的房間里，有個魔鬼早早的等在了那裡。

  「恩？萊布尼茲，帶著客人來啦~？」

  這位魔鬼長得不如萊布尼茲那麼正義凜然，但是也不差，看見老萊和一個人類一起過來，自認為明白了事情的大致過程——肯定是萊布尼茲成功了唄。

  第二個房間的魔鬼轉頭對賈方道：「你好，這個房間我們得做個小遊戲~你最擅長的是什麼元素魔法？」

  「所有。」

  「恩？」他看了一眼老萊：「你帶來的這個小夥子挺幽默啊。」

  心裡想的卻是『原來是個缺心眼的啊，難怪老萊這麼容易就忽悠到了。』

  「這邊放著二十種元素的元素球，當然了，有些元素你可能連聽都沒聽過。你需要做的，就是運用魔法操控力，讓它們穿過這個迷宮，進入出口就行啦。注意，可不能沾到側壁喲~」

  賈方面前出現了二十個元素球，這些元素他都認識，這個房間的遠端出現了一個大洞，就是魔鬼所說的『出口』了。

  而在元素球和出口之間，隔了一個略帶淺色的透明迷宮，迷宮並不是特別『迷』，但是特別『窄』。迷宮是一個立體迷宮，上下左右接到了時空亂流的邊界，顯然是為了防止有些人投機取巧，操控元素球繞過迷宮直達出口。

  這關考的不僅是魔法操控力，還有在立體迷宮中找出正確路線的空間邏輯能力。

  等這人說完了，老萊對賈方道：「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殺了他沒有用，這關的鑰匙獲得方法就只有把球都扔到那個洞里。」

  「迷宮可以破壞嗎？」

  那個魔鬼聽到老萊的話之後，雖然心下生疑，但權當是『老萊在用什麼騙術』，未做爭辯。而後又聽見賈方這問題，他可就要說道兩句了：「哈哈哈，如果你有這個本事……」

  老萊打斷了他的話，回答道：「可以，這關沒有違規判定。」

  「恩？老萊，你是不是……我X！」魔鬼見老萊不太對勁，正打算問問怎麼回事，就看到了賈方揮手破迷宮的壯舉。

  迷宮不復存在，賈方直接操控著十九個元素球，簇擁著水元素球，二十個一起進洞，一枚鑰匙緩緩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