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我真不是來滅門的
作為天下聞名的煉丹聖地，丹衍谷就連空氣中，都帶著淡淡的丹藥氣息……
比如此時此刻，站在這谷外的葯圃前等待時，李無恙僅僅只是深深吸了口氣，就覺得奇經八脈中都沁入葯香，以至於熬夜后的精神都好了許多
「問題是……」骨玉羅的注意力顯然不在葯香上，倒是好奇盯著他的臉，「師兄你為什麼要戴著這個……叫墨……墨什麼……」
「墨鏡！」李無恙推了推臉上的黑色晶石片，說起來這還是楚羽衣她們連夜趕製的。
「昨日我突然想起來，若是丹衍谷的丹師，不小心直視我的眼神，怕是會有些意外發生，所以就預備了這個。」
這倒是真的！
隨著修為提升到練氣後期，他的眼神也變得更邪惡狠毒，不僅自帶滅世大boss范，更是隨時都能讓人陷入混亂驚恐。
想想看，若是丹衍谷的人防無防備，被他群攻似的一眼望過去……咳咳，這不是來煉丹的，這是來滅門的吧！
想到那種情景，骨玉羅也不由得滿臉古怪，但下一刻，她就微微仰起頭，望著前方谷口。
就在此時，那葯香瀰漫的丹衍谷中，已經有幾位丹師快步行出。
當先的那位大丹師，身著青色法袍，雖然相貌平平無奇，但神態儀容卻肅穆嚴謹，步步行來氣度儼然。
事實上，在望見谷口白髮玄袍血霧洶湧的李無恙之後，這幾位丹師都不由得微微變色，連腳步都放慢了。
只有那位大丹師，僅僅猶豫了一瞬間，就加快腳步行來，並且隔著遠遠就肅然拱手道：「敝人吳撫，敢問閣下，可是邪骨宗的無恙道友？」
嗯，公事公辦的語氣，雖然稱不上熱情洋溢，但也沒有趾高氣昂。
李無恙看了看對方的方正面容，連忙拱手還禮：「不敢不敢，在下李無恙。」
「吳某聽說過。」吳撫依然是那種嚴肅表情，緩緩點頭道，「久仰無恙道友的大名，今日一見，頗感榮幸。」
「咦？」骨玉羅聽到這話，不由得微微一喜，「吳丹師，知道我師兄么？」
「略有耳聞。」吳撫面無表情道，「之前也曾有邪骨宗的弟子前來求丹，提到無恙道友的時候，都說無恙道友乃是魔道玄種，秉承三千世界邪魔之力而誕生……」
「是不是啊？」骨玉羅更加喜悅，比聽到別人誇自己還要開心。
「吳某向來不說假話。」吳撫很嚴謹的點點頭，「更何況，前幾日的萬魔榜上，還特意提到無恙道友在極北之地的作為……唔，要是沒記錯，那則消息已經登上萬魔榜的榜首了。」
「欸？」李無恙最近還真沒看萬魔榜。
「好像是的呢~」骨玉羅滿臉自豪，湊過來小聲嘀咕，「師尊說要幫你造勢，下令讓邪骨宗的數千弟子，全都匿名上去稱讚你，還不許重複！」
很好，這水軍也是很強大了，所以說，這是要直接讓我上熱搜嗎？
李無恙滿臉古怪，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趕緊輕咳幾聲轉移話題：「吳丹師，我們這次前來……」
這麼說著，一行人已經緩步入谷，邊說邊聊，介紹了這次來訪的目的。
等聽過詳細介紹后，吳撫板著臉，微微皺眉道：「紫府丹嗎？這個倒是有些難辦，此丹煉製極為困難，而且谷中也沒有現成的。」
「確實不容易。」骨玉羅不等李無恙開口，就笑吟吟道，「所以，我師尊才特意囑咐我們，前來拜會黎丹真君，希望真君能夠幫忙。」
「原來是這樣。」吳撫不置可否的點點頭，「不過，幾位來得不巧，真君數日前就已出谷。」
「出谷？數日前？」李無恙和骨玉羅同時愕然停步。
「正是！」吳撫依然面無表情的回答，「前些時日，真君偶然得到一份上古殘頁，發現那上面記載了某位上古丹師的煉丹心得，似乎是關於失傳已久的玄念煉丹之法。」
「唔，然後呢？」
「真君經過查找，發現這位上古丹師的煉丹之地，很可能就在東海某處，因此特意前往，希望能找到更多心得，來輔助研究玄念煉丹之法。」
好吧，雖然聽不懂什麼叫玄念煉丹之法，但黎丹真君眼下不在丹衍谷，卻是肯定的了。
李無恙和骨玉羅面面相覷，卻又忍不住問道：「那麼，真君可有說過什麼時候回來？」
「這個卻沒說過。」吳撫面無表情的緩緩搖頭，「海外之地，傳書通信也不是很方便，吳某會儘快傳書過去，但真君能不能收到，並且會不會即刻返回，就不清楚了。」
這樣啊，李無恙若有所思的摸摸下巴，突然覺得有點不好辦了。
某種意義上來說，丹師這種職業都自帶技術宅屬性，一旦進入科研狀態，就是標準自閉，說不定收到信件的第一反應，就是在信紙背面畫公式呢。
更糟糕的是，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回來，要是兩三天還好，這要是拖上幾個月……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到了谷中腹地，幾個隨行丹師念動法訣，輕輕一揮。
剎那間，籠罩在前方的霧氣，突然緩緩消散，頓時將腹地中的情景，完全呈現在眾人眼前。
「這，這是？」骨玉羅吃了一驚。
此時此刻，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片廣闊到難以置信的青石廣場，丹氣繚繞升騰，如同青色雲霧。
就在這青石廣場中，數百口丹爐如星羅密布，氣象莊嚴恢弘大度！
上百名丹師就在這廣場上，或三三兩兩聚集討論，或藉助丹爐凝神煉製靈丹，時不時更有一口丹爐轟然震動，噴發出光芒閃耀的靈丹。
「竟然是，如此大的煉丹場面！」骨玉羅心神微微震撼。
要知道，邪骨宗中雖然也有魔修鍊丹，但往往都是閉關煉製，卻從來沒有過這種數百人聚集數百座丹爐的壯觀情景。
更不用說，此刻從那些丹爐中噴發出的靈丹，全都閃耀著絢麗光芒，僅僅從品相來看，就知道不俗。
事實上，看到骨玉羅的震撼表情，那幾位隨行的丹師也都是面有得色，呵呵，說到神通術法，我們丹衍谷遠遠不如邪骨宗，但說到術業有專攻的煉丹嘛……
「難得一見啊！」李無恙也是頗為感慨。
「這卻都是吳師兄的功勞！」隨行的一位丹師望向吳撫，目光中充滿了敬仰，「這些年來，吳師兄受真君所託，勵精圖治不斷革新，才有了我丹衍谷的今日氣象啊！」
就是，就是，其他幾位丹師全都真誠點頭，顯然對吳撫極為推崇。
再看看青石廣場上，上百位丹師在遠遠望見吳撫的時候，全都發自內心的尊敬行禮，更有幾位美貌女修丹師，明眸中滿是仰慕，連玉頰都微微暈紅了起來。
「幾位師弟過譽了。」吳撫雖然被齊聲稱讚，但臉上依舊毫無表情，「無恙道友才是天魔六道中的奇才，吳某隻不過是個丹師而已，有什麼可誇獎的。」
「這是事實嘛！」幾位隨行丹師顯然還不服氣，「吳師兄，你就不要謙虛了，拋開別的不說，這百爐齊煉千丹俱出的景象，全都是你親手打造的啊！」
這是真的，眼前這百爐齊煉千丹俱出的景象，還真是任何其他宗門都看不到的！
李無恙和骨玉羅彼此對視一眼，倒是心中一動，骨玉羅立刻笑吟吟道：「吳丹師，雖說黎丹真君不在，但我看您也是丹法精湛管理有道，若是有您和諸位丹師幫忙……」
就知道，你們兩個會有這個提議！
吳撫心中冷笑，臉上卻依舊嚴謹肅然，緩緩搖頭道：「這個嘛，沒有真君首肯，吳某卻是不敢擅自做主。」
「不行嗎？」骨玉羅略微有些失望，但還是嘗試勸道，「但我師尊和真君，似乎也有幾分交情，想來真君看在我師尊的面子上，應該也會答應的吧。」
「規矩就是規矩，吳某不敢妄言。」吳撫依然板著臉，面無表情道，「兩位若是堅持，就等真君傳信回來，那時候吳某自當竭盡全力。」
這麼油鹽不進，一點面子都不給嗎？
李無恙很無語的摸摸下巴，骨玉羅還是不肯放棄，笑吟吟道：「通融一下嘛，吳丹師若是肯通融，我邪骨宗自有回報。」
這段話的意思是，若是不肯通融，呵呵呵呵！
然而，還是沒用，吳撫就是軟硬不吃，甚至都不願意再多說什麼，以至於現場的氣氛都有些尷尬了。
沒辦法了啊，李無恙攔住還想說什麼的骨玉羅，輕咳幾聲：「師妹，既然吳丹師為難，就不要勉強了。」
勉強是不勉強的，但有吳某在，就不可能讓你們遂意！
吳撫心中冷笑，臉上卻依然是那種古板表情，不緩不慢的拱拱手。
不過，大概是為了緩和氣氛，他的目光一轉，落在李無恙臉上，卻又轉移話題道：「說起來，無恙道友，你為何要一直戴著這黑色晶石片？」
咳咳，這個話題就有點尷尬了。
李無恙輕咳幾聲，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倒是骨玉羅在旁眼波流轉，帶著幾分賭氣，笑吟吟道——
「吳丹師有所不知，我師兄乃是秉承三千世界邪魔之力而誕生的魔道玄種！」
「自誕生之初，一舉一動，就有諸般天地異象，可謂是言行法隨，魔威滔天！」
「尤其是近日來，他的修為日益精深，若是隨意摘下這墨色晶石片，怕是引發天地異象，現出滔天魔威，會驚嚇到谷中諸位！」
天地異象？魔威滔天？
吳撫和幾位丹師面面相覷，顯然對這說法充滿懷疑，幾個丹師更是掩飾低頭，略顯譏諷的冷笑起來。
呵呵，誰信啊？
我們丹衍谷，又不是沒接待過各方魔道老祖，就算是滿手血腥的暴虐魔頭，也曾打過交道。
怕驚嚇到我們？當我們沒見過世面嗎？
簡直是可笑，自吹自擂，也要有個度！
事實上，吳撫也是微微一笑，望著李無恙道：「無妨，無恙道友只管放心摘下，吳某和谷中諸位丹師還算見過些世面，不至於受到驚嚇。」
「還是不要了吧。」李無恙很猶豫，不是我不給面子，怕就怕把你們給團滅了。
他越是這麼推辭，吳撫就越是起疑心，心道這廝遲遲不肯摘下晶石片，難道是有什麼暗中謀划？
唔，莫非這晶石片中，自帶著什麼窺探術法？
又或者是，他的眼中有什麼異常，所以要藉助晶石片來遮掩隱瞞？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吳撫又是板著臉，一本正經道：「無恙道友放寬心，還是摘了吧，何況你一直戴著晶石片，似乎也有些詭異吧！」
話雖如此，但是……
李無恙看看滿臉嚴肅的吳撫，又看看周圍幾個冷笑的丹師，還是有點為難：「這……好吧……不過，要是出了什麼事……」
「吳某自然是一力承擔！」吳撫肅然回答。
好吧，人家都這麼說了，再拒絕就是不給面子。
李無恙輕輕嘆了口氣，只能在骨玉羅那種奇怪的表情中，猶豫著抬起手來。
這就對了嘛，吳撫緊緊盯著他的眼睛，還在隨口道：「無恙道友不用多慮，就算真的出了什麼事，也絕不會怪到你……」
轟！
話音未落，魔潮狂暴洶湧，直接轟得他倒飛出去！
這一瞬間，就在所有人的獃滯表情中，李無恙已然輕輕抬手，摘下晶石片。
天地異象！言出法隨！
剎那間，無窮血霧衝天而起，原本晴朗的萬里虛空，頓時被洶湧的漆黑魔雲所吞沒！
魔雲之中，血色雷霆狂暴閃耀，卻又驟然凝聚，化為一尊猙獰暴虐的上古魔神，投下無邊無際的陰影！
就在這上古魔神法相之前，洶湧的血霧魔潮之中，李無恙白髮玄袍，負手而立，淵渟岳峙！
幾乎在同時，青石廣場上的數百位丹師，全都驚駭的轉頭望來，然後……
就迎上了，他那黑暗如深淵的狹長瞳孔，以及瞳孔中，閃耀著陰毒暴虐氣息的寒光……
嗯，我真不是來滅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