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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出嫁北疆

  “蘭玉的骨灰在哪?”月翩翩使勁抓著蘭竹的肩,問道,殊不知自己的大力將蘭竹弄痛了。


  “郡主,蘭玉一個丫鬟怎麽可能還有骨灰,奴婢替蘭玉立了個牌位在房裏。”


  當日,她眼見十幾年的姐妹蘭玉血濺紫嶽殿,她想阻止卻還是晚了一步,那一幕恰如噩夢日日夜夜纏繞心頭,她幾乎也想拔劍自刎,可是蘭玉喘著最後一口氣在她耳邊說。


  蘭竹,你要活下來照顧郡主,郡主去北疆,你就同去,若皇上開恩,你也就留在宮裏替郡主擋去奸人迫害,切忌讓郡主再去找那南公子,蘭玉……蘭玉是怎麽也舍不得見郡主傷心難過的。


  她當場應下,然後看著蘭玉閉上眼,斷了氣,屍體被處理掉,她才一個人幾乎是爬回九煙殿的,就來到了月翩翩身邊。


  是,從今以後隻有她能照顧郡主了,她自然不能死去,否則郡主孤苦無依,反倒是被奸人得逞了。


  月翩翩聞言,立刻站起身子,跌跌撞撞地跑到蘭玉的小廂房。


  可是到了門前她反而又不敢推開門了。


  她多希望,推開門的時候,又看見她的蘭玉丫頭在偷懶吃著梨,然後見她進來,又笨拙的把梨往身後一藏,非逼得她動手了才肯如實交代。


  隻是一切回憶皆在推開門的那一刹那成為空。


  蘭玉的房間內什麽都沒有了,桌子上隻安置了個一個小小的牌位,旁邊一個香爐,宮裏不準私設靈堂,因此蘭竹也隻能偷偷的在蘭玉房裏設這麽個簡陋的東西以表哀思。


  月翩翩在看到蘭玉牌位的那一瞬間,終於支不住身體跪倒在地上,將蘭玉的牌位緊緊抱入懷中。


  她是怎麽也不信,前幾日還活生生的一個人,陪著自己有說有笑的一個人會轉眼變成這樣冰冷的一塊牌子。


  蘭玉,她的蘭玉,從小就愛為她出頭的蘭玉。


  本郡主不是說了要讓你嫁個好人家嗎?你怎麽就去自刎了?誰要你替本郡主證明清白?誰要你與那天子較勁,他本是六親不認,隻認自己的地位和利益的。


  這一個月來,她仿佛流盡了所有的淚水,待她好的壞的,全都離她而去,所有的運氣都在過去十五年內用完,從此她什麽都沒有了,她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月翩翩把自己鎖在蘭玉的房間裏,好久都不出來,終日坐在地上抱著蘭玉的牌位哭泣呢喃。


  就連蘭竹也不讓進,蘭竹沒有辦法了才在門外哀求著。


  月翩翩的身體自血巫掌以後已經大不如從前,隨時可能暈厥不說,如今身後被打了二十餘板,皮開肉綻,那日都血肉模糊了,再不好好敷藥後果隻怕不堪設想。


  可是月翩翩就像是沒有聽見蘭竹在外麵的叫喊,連個回應也沒有,更別說是開門了。


  蘭竹沒有辦法了,也隻能蹲守在蘭玉房門口哀求,直到嗓音哭啞了,也沒見月翩翩在裏麵發出任何聲響。


  一襲黑衣從屋頂躍出落在蘭玉房前,不多說,一腳踹開了門,便是慕梓漣。


  慕梓漣進門二話不說把月翩翩手裏的牌位奪走。


  “木哥哥,你幹什麽?還給我。”月翩翩站起身就要將那牌位搶回來,隻是蹲的太久,頭暈,便往慕梓漣身上栽去,慕梓漣見狀點了月翩翩睡穴,再把月翩翩抱起送回寢殿。


  蘭竹小步跑跟在慕梓漣身後,對慕梓漣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慕梓漣把月翩翩送回寢殿以後,就轉身不見了人影,昏睡著的月翩翩蘭竹照看起來也省心不少。


  月翩翩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沒有力氣哭了,趴在床上,眼神空洞地看著九煙殿這一切。


  臀部的疼痛也轉化為麻木,經曆了這一切以後,她沒有力氣再去緬懷疼痛,就這樣也好。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她堅信,到了北疆以後,她才恐怕是真正的體無完膚。


  日子過得很快,十天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


  郡主遠嫁北疆,形同和親,宮裏必定是要張燈結彩的。


  有多少人等這一天等了太久,今日笑得妝都花。


  又有多少人眼含淚水看著花轎來到九煙殿門口,卻沒有辦法挽留。


  正紅色的嫁衣原本是襯喜的,如今卻隻能襯得月翩翩臉色蒼白。


  蘭竹一個人手忙腳亂,郡主又不肯他們來服侍,當然她自己本心也不願意他人再來碰郡主一下。


  隻能親自去取了胭脂替郡主抹上,本是妖孽傾城的禍水女子,如今卻隻有滿臉的疲憊。


  月翩翩看著鏡中的自己,終是忍不住落了淚。


  她曾經也幻想過有一日鳳冠霞帔嫁於心儀人,卻不想造化弄人,這鏡中的人哪裏是新嫁娘的模樣,分明是被死神抽去了靈魂的驅殼。


  想嫁的人嫁不成,想留的人留不住。


  月翩翩趁蘭竹去取耳墜,從抽屜中拿了把剪刀藏在衣袖裏。


  她並非存心想要自裁。


  隻是若去了那北疆,她要受盡別人淩辱,倒不如自我了斷舒坦。


  蘭竹為月翩翩戴上耳墜後,便為她梳那如墨的長發,她道,“郡主去了那處,蘭竹定會日夜守在你身邊。”


  這是對蘭玉的承諾,也是對月翩翩的承諾。


  “蘭竹,本郡主,不想你去受苦。”


  “郡主不在身邊,蘭竹心裏苦。”


  門外一聲炮仗聲,月翩翩知道該來的一刻還得來,低頭等著那沉重的鳳冠落到自己的頭上。


  蘭竹歎了口氣,終是替月翩翩戴上鳳冠與喜帕。


  喜字觸目驚心,喜字有多紅,她便覺著有多悲涼。


  蘭竹扶著月翩翩踏出九煙殿,月翩翩回了頭,雖然眼前隻有一片紅色,但這終究是她生活了近十年的地方,十年來唯一的寄托。


  喜娘想從蘭竹手裏接過月翩翩,被蘭竹擋了去,她家的郡主誰也不能碰。


  喜娘斜睨了一眼讓開,蘭竹才攙著月翩翩進轎。和親的隊伍長而綿延一路吹吹打打,走出皇宮,有誰穿著一身明黃色的龍袍站在城牆上遠眺,終是落下一滴老淚,天底隻此一人,君王。


  京城街市上的百姓很快蜂擁而至來到街頭,在道的兩側觀看儀仗隊伍。


  都說世事多變,看這鈞涵郡主就知道了。


  從前位同長公主,必定是要招個門當戶對的佳婿做郡馬的,如今就是個罪王之女,能有命去和親都算是皇上垂簾了。


  儀仗隊伍漸行漸遠,看熱鬧的人也就散了,不過感歎二三語,便又該幹嘛的幹嘛去了。


  同時風竹山莊

  南琉渙是昨日才聽說月翩翩同那名叫許渙的婚約取消的,卻要被遠嫁北疆,北疆是什麽地方,幾乎沒有人不知道,那是蠻荒之地,就算是部落首領也野蠻粗暴,月翩翩嫁去那種地方隻有被玩弄至死。


  他是不知道那個傳聞中疼她入骨的天子是怎麽想的,隻是一想到她要落入那種境地,他便有說不出的後怕。


  南琉渙帶上那把一般情況下他不怎麽使用的劍,剛走出房間就被那一襲黑衣擋住。


  “讓開。”南琉渙就像沒有看到慕梓漣的阻撓一般,一門心思向外走去。


  慕梓漣瞬間移動到南琉渙麵前,出生阻止,“你不能去。”


  “我必須去。”南琉渙冷聲道,索性使用輕功飛簷走壁來的快些。


  慕梓漣也三兩步展開雙臂飛走在屋頂上,一會兒就追上了深中魔幻香之毒的南琉渙。


  “她出嫁關你什麽事?你看看你自己哪裏還有風竹山莊莊主的樣子?”


  “我不會讓她嫁到那種地方的。”


  就像是一種宣誓一樣,他始終沒能承諾什麽,但他總是明白不能讓她陷入怎樣的危險中。


  慕梓漣卻在此刻突然捧腹嗤笑了一番,深邃的眼眸看著南琉渙,此時竟然覺得自己相識數十載的好兄弟如此可笑。


  從竺心到月翩翩,他從來都是感情中的困獸,他以為他有多深愛竺心,把自己深鎖在失去竺心的痛苦裏近五年,他又以為他有多不稀罕月翩翩,卻總是違心去幹涉她。


  南琉渙,你終究是不敢承認。


  總有一天,等到他真的什麽都得不到了,也許他才會發現什麽才是他該珍惜的。


  月翩翩遇上南琉渙,是月翩翩的劫,也是南琉渙的劫。


  能不能逃過此劫,真的隻能看他們的造化了。


  但是……

  “你現在去隻是送死。”


  “我管不了那麽多。”南琉渙鮮少有這麽衝動的時候,拔了劍不顧三七二十一就要離開。


  慕梓漣太清楚南琉渙此時的身體狀況,便又不依不饒地追了上去,同時也拔出劍與南琉渙的交匯。


  “你真想去救她就過了我這一關吧。那個儀仗隊看似普通,皇上暗中加派了數十名高手互送。”


  南琉渙是鐵了心的要去將月翩翩帶回,自然不受慕梓漣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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