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冼銳推開掩著的房門，按開了電燈開關。

  一下從光線黯淡的樓梯走到這滿是光明的房間，湘瀟的眼睛有些適應不了，被刺得火辣辣的。

  抬眼看見剛轉過身來的冼銳，她關切地對他說：「颳風了，你把衣服穿上吧。」

  冼銳甜蜜地笑了笑，從包中取出一件外套輕輕地給湘瀟披上。

  然後自己才穿了衣服，又是一件T恤。

  「愛是什麼，天冷了給你加件衣服。」湘瀟陡然想起這樣一句，她拉了拉衣服，身上倍感溫暖，心上倍感溫馨。

  作為回報，她側頭對他嫣然一笑，柔情似水。湘、瀟，本是湖南二水名。

  冼銳轉身取出相片說：「你看這相片，真的只洗出了十四張，其餘的全曝光了。我們不是在快艇上照了一張合影嗎？可惜也給曝光了，那一張最可惜。」

  說著，他從桌上拿起底片拉開，他在向湘瀟證明自己並未說謊。

  「不用看了，我相信了。」湘瀟嗔怪地看了看他，伸出手去將他的手拔開。

  「把你的相片給我兩張好嗎？」冼銳又道，痴心不改。

  「給你一張，反正都是一個人。」湘瀟說著，將那張在邛海照的側身照挑給了他。「我覺得這張照得還算不錯。」

  好看的左臉定律。

  「幹嘛只給我側身的？」冼銳不解地問。

  湘瀟解釋說：「只要你心中有我，就是一個背影，你也不會忘記。如果你心中沒有我，就是將正面放大十倍，你也不會記得。」

  「那好吧……」冼銳又妥協了，並說：「你的歪道理簡直是一條一條的，告訴我，誰教你的？」

  「瓊瑤，還有許許多多的愛情小說。」湘瀟笑道。

  「餓了嗎？我給你泡康師傅吃。」

  「不餓，真的不餓。」湘瀟說，雖然那時候「康師傅」還很稀罕。麵館里加很多肉的面只要兩塊，而「康師傅」卻要五塊。

  「你怕長胖呀？其實你不胖的。瓊瑤告訴過你，為了愛情要節食嗎？」冼銳笑道，有時候他還是很幽默，很風趣的。

  「不餓，我真的不餓。」湘瀟說的是真話。

  冼銳可不理她，已起身從桌上拿了「康師傅」揭了蓋，然後蹲到地上去倒開水泡上。

  湘瀟神情專註地看著他，同時，她還看見，她的表被端端正正地放在桌子上。

  她再不想在這個時侯取走它，她願把這象徵生命的小東西寄放在她深愛的他這兒，讓真愛她的他好好保存，好好把握。

  還有，她明明發覺他拿走了她在搖船時拍下的那張相片卻沒有追問，她裝做不知。

  三分鐘之後冼銳揭開了盒蓋，將盒子連同叉子一併遞與了湘瀟，道：「時間不早了，你吃完後下樓去休息，明天還要值班呢。」

  面已燙好，湘瀟接過叉子挑起麵條送入口中。

  窗外起風了，絲絲涼意從天空中飄蕩著走進了屋裡。然而，他們彼此的心都如這剛燙好的麵條一樣，熱氣騰騰的。

  冼銳起身為湘瀟關好了窗，然後又坐回到她的身旁，專註地看著她，看盈潤光滑的麵條從盒子里慢慢地滑入她微張的口中，然後又用牙精心地切斷、咀嚼。

  他喜歡看她，只要他是醒著的，他就希望時時都能夠見到她。

  湘瀟敏銳地感覺到了冼銳溫情的目光，回過頭來向他微微一笑。

  冼銳見了，高興地搖了搖頭，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甜蜜地對她笑笑。

  「你挺愛笑的。」湘瀟說。

  「是你說的，笑一笑，十年少，所以我就愛笑了。現在看見你，就更愛笑了。」冼銳道，盯著地板笑。

  麵條吃到一半，湘瀟感覺到胃已被填滿了，就放了叉子轉頭對冼銳說：「我吃不下了。」

  冼銳瞧著她那一副天真的傻相，也不勉強，說：「時間不早了，你下去休息吧。明天我要出去辦事，不能陪你了。我昨天不是送了一本書給你嗎？就讓它陪伴你。多看點書，以後我還會給你買很多。」

  湘瀟點了點頭，脫下了冼銳的外套，站了起來向門外走去。

  冼銳也起身送她。

  床上的小王在這一瞬間忽然轉過頭來，睜眼看著湘瀟。

  「對不起，打擾你了。」湘瀟居然說，說出口後方才覺得自己真的有點可笑，難怪不得人家取笑她「日本小姐。」

  「你怎麼會給他說對不起呢？」冼銳笑道，輕輕地拍了拍湘瀟的頭，兩人相視而笑。

  回到宿舍后不久湘瀟就進入了夢鄉，她睡得很安穩，很香甜。

  這一夜，她夢見紅繩了，是一根又鮮又亮又長的紅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