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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蘇慕容復

  「我還未死?」

  彷彿從無盡的九天玄空而來,神識漂浮,時起時沉。身體空乏無力,虛脫不堪。頭昏目眩,腦部恍恍惚惚,兩對眼皮只打架,一股不願再渡紅塵,只想歸去天堂的想法始終氤氳不散。

  張羽是哪怕一絲機遇,也不會輕易放棄之輩!過了不知許久,張羽終於擺脫神經上的疲弱,緩緩睜眼。

  白色的垂簾床幔,淡淡的檀香,搖曳的燭光,一切都是那麼的靜謐,那麼的祥和。一陣陣清風拂面而來,張羽不由生起一股心曠神怡之感。

  「公子,你終於醒了,嚇死阿碧了」

  張羽尋著聲音望去,映入眼眶的是一個八九歲左右,身著天藍色襦裙的小女孩。她雙手執著一把大圓竹扇,立在床前,臉上一團紅暈,一雙明眸顧盼神飛,顯的很是興奮。

  「阿朱姊姊,快別睡了,你快將葯熱下端來,公子醒了」

  只見這小女孩將大扇子放在床邊,使勁地搖著在一旁打瞌睡的紅衣小女孩。

  紅衣小女孩聞言立時迷迷糊糊站起身來,用手揉了揉雙眼。

  「公子,你醒了!你稍阿朱片刻,阿朱這就去給你端葯來。阿碧,你照看好公子。」

  這紅衣女孩也是滿臉喜色,掀開床幔,一路小跑走了。

  這紅衣女孩亦是一身襦裙,不過只變了顏色。看其年紀,也是八九歲模樣,容貌卻比這藍衣女孩略勝一籌。

  「公子,阿朱,阿碧,怎麼回事?」

  直到這位名叫『阿朱』的小女孩跑出去后,張羽才回過神來,感到深深的不對來,不由沉吟。

  「吭嗯」

  一股龐雜的記憶忽而湧入腦海,彷彿將其撕裂成千片萬縷,瞬間頭暈目眩。張羽不由得發出一陣悶哼聲來,牙關緊咬,好久意識才再次清晰過來。

  姑蘇慕容復,這具身體的主人名為『慕容復』。正是天龍小說年少成才,聲名遠揚,野心勃勃,心狠手辣的少年天才姑蘇慕容復!

  南慕容,北喬峰!

  作為中原武學年輕一代的兩大巨擘之一,武學天賦雖不如喬峰這樣千年難遇,亦乃百年罕見的絕世天才。

  為了慕容家族的數百年復國大計,他半生奔波勞碌,從未有閑時專心練武。在這種艱難情形之下,武學亦進入天下武林一流之列。與丁春秋,天龍五本,段延慶等上輩相互振纓。

  在家傳武學斗轉星移練的出神入化的基礎之上,毫無間隙銜接百家武學,更兼各家字體之技。

  驚才絕艷,縱橫四海!

  「公子,你怎麼了?」

  阿碧忽見慕容復悶哼一聲,額頭兩鬢之間直冒冷汗,嚇得她心驚膽顫,無聲而泣。直到望見慕容復有所好轉之時,才哽咽的弱弱地問出這一句話來。

  「無甚大礙,阿碧,你也侍奉一夜了,別熬夜過頭,快去休息吧」

  張羽右手一伸,從懷中取出一塊純白色帕子來,為她將眼淚擦乾。

  阿碧只覺恍然如夢,頓時目瞪口呆,如此和善近人的公子,真是讓她樂以忘憂,喜出望外!

  「不用了,公子,阿碧不累,公子只管休息就行,阿碧和阿朱姐姐值夜就行」

  阿碧半天方才反映回來,連忙直搖頭,柔軟動聽的聲音如和風細雨般氤氳在張羽的耳邊。

  「公子,葯來了,阿碧,去把蜜餞和漱口的拿來,伺候公子喝葯。」

  現在已是中秋時節,一月來不是下雨就是吹風,天氣很是陰冷。這不外面依然毛毛細雨,只冷的阿朱忙放下木盤,把雙手靠近嘴邊只呼熱氣。

  張羽拉開被子,坐起身來,凝著眉頭,接過那碗烏黑不知名的半碗葯來,一飲而盡。

  好苦!

  古人誠不欺我!

  本來他也不想喝的,但這丫頭大半夜的,冒著風雨,打著紅燈籠費勁心思的去給他將葯端來。怎能容他好意思拒絕?

  漱口畢,張羽揮手不容置疑的將兩女趕去睡覺,待她們走後,方才長吐一口長氣。阿朱阿碧兩人,跟著他已有一年時間,雖不甚長,但以防萬一還是好些,否則對他言行舉止含有疑惑,弄出一些麻煩倒是很沒必要!

  那葯雖苦,藥性倒是十足,沒一會功夫張羽就感覺肚子暖洋洋的,十分舒坦。張羽整個人也有了精神,便將慕容復以往的記憶仔細梳理了一番,以防被慕容復之母及身邊四大家臣察出什麼不同來。

  萬事均以復國為主!

  這是慕容博的八字遺言,從記憶中曉得,慕容博已於兩年前逝世,年僅五十一歲。慕容復時刻謹記慕容博遺命,不忘祖宗遺訓。兩年間,領著鄧百川和公治乾不斷在外行俠仗義,打抱不平,在江南一代已經有了不小的名氣。

  兩年時間,匆匆而過,慕容復在以復國為主奔波算計中。武學水平從三流巔峰進入二流初期,家傳絕技斗轉星移也日益月滋。

  這次忽回燕子塢來,是因為慕容復之母傳信,道自己重病已久。空將不久於人世,讓慕容復回家見其最後一面。

  慕容復聽聞,痛哭流涕,悲不自勝。忙日夜趕回,即聽已是昏睡半日。慕容復責問那治病的太醫,不料那太醫道:令堂已染病兩年有餘,煎藥不服,日恨夜思,更兼飲酒消愁,操勞過度,豈能長久?

  這時慕容復方才明白,娘親在爹爹歿后,早已心存死志。她有病不葯,恨慕容博為復國終年操勞,舍她而去!思在外日夜勞碌不堪的兒子,但她又不能阻止,因為這是慕容家族數百年不變的使命。

  復國,已經成為一種枷鎖,套在慕容家族的身上。數百年來,已經演化為慕容氏的一種奮不顧身的觀念,不能掙脫,樂意束縛!

  這種觀念下,親情可拋,父子可殺,妻子可送,自我可死。一切都可以忍辱負重,只為那宏達目標的實現。

  慕容復明白,娘這乃是心病,已無藥可救,也無法可救!

  心中更是怒不可遏,回到房間,欲想欲氣,直接吐血暈倒,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爹死了,娘放棄了,復國就只有我一個人了,慕容氏就只有我一個人了,一個人了……

  最終這慕容復傷痛不已,怒氣沖霄,又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直接被天外來客張羽之魂佔了身子,兩虎相爭,慕容復的魂魄直接被當即打散成無盡碎片。

  看完這段記憶,不由同情唏噓不已。

  不知是昏睡許久,還是那葯藥性頗佳,此時已午夜時刻,張羽一點困意也無,反而神識越發清醒。

  無聊至極,掀開被子至於一旁,當即在床上盤下雙腿,依據記憶中的家傳內功心法練起功來。一絲絲內力隨著任督二脈不時往返循環,內力每運行一個小周天,精氣便增加一縷,不覺東方之既白。

  一夜修鍊,身體疲憊消失的無影無蹤。

  張羽念頭通達,早已沒有慕容復那種此生必須復國的宏願。他生活於社會相對穩定的和平年代,豈會知其不可為而為之?這晚一心一用的無意修鍊,恰巧進入武林傳聞可遇不可求的頓悟之境。一下便進入武學二流中期,直跨一個小境界。

  張羽直到從那種玄妙莫測的境界中清醒過來,才明白武功已踏入二流中期之境。比鄧公二人還略勝半籌,一時喜不自禁,樂以忘憂。

  張羽笑意盈盈,下床穿上衣靴,揭開床幔。向外而去,天氣依然陰沉沉的,屋檐下的風鈴透過窗紗不時傳出輕靈悅耳的響聲,偶爾還夾雜遠處的幾聲蟬鳴。

  要說重生慕容復最大的好處,對於張羽而言,不是那面如冠玉的英俊容顏,不是震驚天下的絕世武學,更不是富可敵國的萬貫家財。

  而是那雙清晰明亮的眼睛!

  普通人來說都伸手即有的東西,對於他而言,可望而不可及!

  他自幼生長在農村,小時候白面饅頭與鹹菜也吃不起幾頓。貧寒交迫,為了出人頭地,他拚命學習,成績優異,穩居前三!

  然而每件事成功的背後必然又其慘痛的代價,他的代價就是他的眼睛。他在朱游標的壓迫下,破釜沉舟,考上了冀州大學。

  高二高三斷斷兩年時間,近視就由五百度激增至一千度。l

  他的大學夢想實現了,但他的眼睛卻也徹底作廢。

  蒼天不負,後土施德!

  他不用再為模糊不清被嘲笑,被諷刺。他將不再自卑,往後會以積極的心態面對這璀璨奪目的世界。

  張羽是慕容復!

  慕容復即他張羽!

  義無反顧的決絕,矢志不渝的恆心!。

  慕容復室內沉思之間,朱碧二人早已將洗臉的各種用物備齊。只見一人提著一桶熱水,一人端著圓盤。盤上盛著毛巾,細鹽,竹柄牙刷,皂角液,玫瑰胰子,漱口杯。

  原來三人床位以慕容復居北朝南為主,阿朱阿碧分居東西二牆。況兩人輪流值夜,以備隨時吩咐。故慕容復前腳起床,後腳二人便下床準備梳吸用物。

  凈臉洗頭,擦面修須。束髮戴冠,整衣佩香。

  「這塊鏡子好是模糊,有沒有看的清楚一些的」

  慕容復看著鏡子中模糊不清的頭像,皺著眉頭問道。雖然古代銅鏡在他意識中不如後世鏡子清晰明顯,但也不至於如此不堪,只照見個模糊不清的影子。

  「阿碧,看你做的好事,昨晚不是早就讓你把那面打磨好的飛鶴祥雲紋理蓮花繞邊的銅鏡拿來備著嗎!還不趕緊去取,愣著幹啥」阿朱一副姐姐教訓妹妹的冷樣,命令阿碧趕緊去取來。

  「阿朱姊姊,這,好的,我這就取來」阿碧滿眼迷惘,雖然感到困惑,但還是小跑著出去。

  「阿朱,你來府上應該有七年了吧?」

  慕容復轉過身來,見阿朱立於身旁,一雙明亮的大眼睛顧盼神飛,一張施著淡粉的鵝蛋臉。身穿淡紅色紅紗及地長裙,手如柔荑,膚如凝脂,螓首蛾眉,笑意盈盈。

  「嗯,公子,我今年九歲了,兩歲時流落街頭,被人欺負,被老爺好意救下的」阿朱一提起身世來,也不笑了,苦著臉,泫然欲泣。,

  「爹是在陳地遇到你的,就以陳氏為姓,你喜愛紅色,就以紅字為名,往後你大名就叫陳紅吧!你和與阿碧都是以我慕容家女兒的待遇養著的,爹曾經說道你們往後有了屬意之人,是要歡歡喜喜,敲鑼打鼓送你們出門的。總叫小名也不像樣,終究還要一個正經的名字才是」

  慕容復看她正愣神兒,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著詢問。

  「多謝公子賜名,那阿碧的名字你想好了沒?」

  「阿碧的名字我也早就想好了,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她喜歡水,也愛穿青色的衣物,江清這二字也極為適合他。」

  「江清,這名字好極,以後我阿碧也有自己的大名了。可公子,我和阿朱姊姊既然都是充當慕容府的女兒,為何不姓慕容,改用別姓啊?」

  兩人談話間,阿碧已抱著一個圓形木盒走了進來。邊插話,邊將木盒打開,拆開包裹銅鏡的保護軟紙,執著鏡柄,插入桌上的鏡眼內。

  「慕容家族,子孫萬代,均以復國大業為主,若被察覺,傾覆就在一息之間。你們換個姓,到時就算被波及還有一絲活命的變數。」

  望著鏡子,慕容復對於自己這世的容貌讚嘆不已。

  姑蘇慕容,人中龍鳳!

  面如冠玉,如切如磋,劍眉星目,丹唇玉齒。

  萬人難見的美人髻,恰到好處的鼻樑,更加顯得英俊絕塵!

  慕容復見這打磨好的上品銅鏡,與後世相比,清晰已有八九成左右。唯一不足之處,就是需要充足的光線作為助推。

  想不到古代技藝也能達到這般出神入化的境界!慕容復不由煞是奇異,驚賞萬分。

  「公子,不必這樣的,慕容家對我們的大恩大德,萬死難報。我們豈能讓公子一人……」兩人一聽慕容復這話,均是淚眼盈眶,感動不已。

  「此事不必再議,我慕容家族雖是日漸式微,復國無望,還未沒落到讓你兩捨身棄命,不顧生死的這種地步。」慕容復直接打斷她們的回話,一言而決。

  「就這麼定了,如有異議,日後再論,現下與我一起去紫雲閣,看望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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