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太難了
「唐青雲？」
關於唐青雲，江湖上流言甚多。
有人說他溫文爾雅，風流倜儻，一擲千金，舉止頗有乃父風度，也有人說他脾氣暴躁，性格剛烈，嫉惡如仇，眼中揉不得半點沙子。
但無論哪種說法，都不可否定他武功高深莫測，深得唐去病真傳，是年輕一代中的頂尖高手。
而唐青雲更出名的，則是他寵妹狂魔的外號。對妹妹唐青琪幾乎言聽計從，百依百順。
兩年前，唐青琪初出江湖，江湖經驗不足，在太湖水寨被人下了葯擄到雙龍山。唐青雲提著一把劍，一人殺上雙龍山，一夜之間殺死二百多太湖水匪，以至於太湖水都染成紅色，數日不散。
這一戰，讓他名動江湖。
由於過於血腥，甚至驚動了六扇門，後來還是唐去病出面擺平，最後將太湖水匪的覆滅，算到了朝廷剿匪大軍頭上，白白送了蘇州知府一個天大的功勞。
江湖傳言，惹誰也不能惹唐青琪，否則唐青雲的劍就會找上門來。
章飍只是聽過唐青雲這個名字，對他的事迹一無所知，但既然唐青琪都這麼厲害，他自然也差不了。
唐青琪道：「他去襄陽辦事，我約了他在武當見面，參加道祖大典，誰料卻中了魔教的圈套，被困在此處。哼哼，我大哥來這裡之時，就是江南雙煞、魔教餘孽的死期！」
言語之中，對唐青雲信心滿滿。
又道：「還有你，要是他知道你欺負我，第一個倒霉就是你！」
章飍連舉手道，「天地可鑒，我對姑娘只有敬仰之意，從無半點冒犯之心。」
「哼哼，算你識趣。」
章飍坐在洞口石上，望著外面發獃。唐青琪問，「怎麼不說話了？」
章飍道，「我在考慮，四大世家，十大門派之中，哪個家中可有千金待字閨中，好找個媒人，去提個親。」
「就你？」唐青琪冷哼道，「用包子提親嗎？」
章飍笑道，「怎麼也帶上兩辮蒜啊。」
噗嗤！
唐青琪忍不住笑出聲來，「沒一點正經。」
雨終於落下來。
滴答答，滴答答。
雨珠如簾，從洞口落下，擊在石上，向四周濺射出去，而落在芭蕉葉上，則聚成一點，順著流了下來。
他心中忽然一震。
聯想到前夜用那柄破劍練劍之時情景，不正如雨珠擊石，反而震得自己粉身碎骨。
若能控制體內真氣，在以劍擊出之時，如雨落芭蕉葉，順勢而為，不就可以免遭那柄劍的反噬了嗎？
只可惜，那柄劍他扔在了大極門，並未帶來。否則，可以當場驗證這個理論。
想到此，他忽然叫出聲來，嚇了唐青琪一跳。
「什麼事一驚一乍？」
章飍將他的想法與唐青琪說了，唐青琪道，「魔教聖劍？我怎得沒聽說過？」
他把那夜練劍情形告訴唐青琪，讓唐青琪頗感興趣，「下次記得帶來，這麼有趣的劍，我倒是頭一次見。」
眼見雨一時片刻停不下來，反正也回不去，這倒給了他與唐青琪獨處的機會。
兩人年紀相若，雖然武功相差甚遠，但對事物的見識卻頗為一致，很快沒了先前的隔閡。
唐青琪道：「上次你見我使過一次流星逐月，便能使出來，還殺死江南一鬼，可見你悟性不錯。只是缺少我唐家內功，劍法只得其形，未得其神。遇到真正的高手，只有引頸待戮的結局。」
「可我唐家劍法，不傳外姓之人。」唐青琪有些為難，「這可怎麼辦？」
猶豫再三，唐青琪終於下定決心，「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我把流星劍法演示一遍，至於能記住多少，算是你的造化了。你可願意？」
章飍喜出望外。
若論天賦，就連武道人也說，章飍可算上上之姿，而各種奇思妙想也是創意十足，唯一欠缺的只是名師指導，就如一塊璞玉，未曾琢磨。
在太極門學藝兩年，也只是最初級的末流劍法，難登大雅之堂，如今有機會學習唐去病的絕學，他又怎不答應？
他忙不迭道：「願意，願意！」
「流星劍法，在於快、巧、靈，是我爹的成名絕學，三十歲他劍法大成之後，便棄之不用。」
唐青琪充當了師者的角色，緩緩道：「此劍法一共八劍十六式，每一式又分為攻守動靜四小定式，各定式之間又相互銜接，對敵之時，可以衍生出千萬變化。你可明白？」
章飍道：「這有何難？八劍十六式，衍生出六十四式，每一式都如一個可以拼接的模塊，也就是說劍招之中，會有一個基本招式，可以隨意拼接唄！」
唐青琪一愣，道理是這個道理，可她也是照背劍法中的口訣，從未想過用這個方法來解釋，不由稱讚，「聰明！」
章飍哈哈一笑，「我是天才章三瘋嘛！」
「禦敵之道，在於掌握雙方的時、空、勢、場，學習劍招並不難，難點在於能根據場上形勢，做出最佳判斷，使出最有效的招式，就如對弈，不但要謀現在，還要謀未來。」
唐青琪撿起一根樹枝，來到山洞之外。
大雨淋濕兩人衣衫，可二人渾然不覺。
唐青琪一躍而起，依舊是那一招流星逐月，然而在反轉刺劍之時，劍勢忽然收，又連續擊出三劍，忽左忽右，飄忽不定，令人難以捉摸。
落地之後，她道：「這是攻敵式，幻劍三擊。」
緊接著又是同樣動作，卻在劍刺出之時，整個身軀忽向右側偏移三尺，「這是逃脫式。」
同樣的流星逐月，唐青琪連續施展了六次，每一次都不一樣，有的是用來誘敵，有的是用來創造雙方空間，為下一次變招做準備。
章飍雙目緊盯唐青琪，不肯錯過絲毫。
他心中驚嘆，光是這一招已足以令人嘆為觀止，不由對創出這一劍法的唐去病心生敬佩。
一個肯教，一個肯學。
即使是大雨傾盆，也未能澆滅他內心的求知慾。
不知覺間，已過了兩個時辰。
雨停了下來。
唐青琪將一套流星劍法一一演示給章飍。
當然，定式之間有變化萬千，她只是將最基本的定式教給章飍，剩下的便有章飍自己琢磨了。
唐青琪重傷初愈，一套劍法使完，也是香汗淋漓，又加上大雨，衣衫貼在身上，露出了曼妙的曲線。
一對傲然挺立的雙峰，更是讓人遐想萬分。
唐青琪看到章飍目光不正，佯怒道：「你看哪裡呢？」
章飍收回目光，道：「天柱峰。」
「臭流氓！」
唐青琪拎起樹枝就要教訓，喊道，「幻劍三擊！」
章飍見狀，心中閃過剛才的一個劍式，迎了上去，叫道：「陽關三疊。」
兩人斗在了一起。
唐青琪也特意放慢了攻擊的速度，讓章飍有時間消化方才所學，起初章飍還有些吃力，然而十幾招之後，越來越得心應手，唐青琪不得不用上內力。
如此一來，章飍敗相立現。
兩人收「劍」。
唐青琪就如一個老師父一般，有模有樣的點評道，「劍招還有些生澀，有些招式選擇有問題，拿捏的時機、分寸還要提高，不過，只用了半日，能有這本事，已經很了不起了。」
想到當初，章飍模仿那一招流星逐月，足有百餘遍，才勉強成行，有了唐青琪親身示範，章飍自然能快速上手。
越是學習，越覺得這套劍法劍法就如天上浩然繁星，令人目不暇接。
想到一月之後，他與乾坤子的比武，心中不由信心大增。然而，唐青琪的一句話，澆滅了他的幻想。
「就算熟練掌握招式，沒有內力輔助，你與乾坤子一戰，依舊是以卵擊石。再說，就算我爹親來，只用流星劍法，也未必能穩勝乾坤子。」
「那該怎麼辦？」
唐青琪想了片刻，「只能靠奇招，流星劍法之中，白駒過隙、龍游四海這幾招是用來逃跑的，你可以重點練這個，最好在比武之時，能以言語激他，要麼限定招數，要麼加些限制條件，或不用內力，太極劍法舉重若輕，一旦被纏上，要想脫身極難，你若能出奇制勝，僥倖從他劍招下逃脫，或許礙於身份，他不便繼續動手。」
雖然聽上去不太好，但章飍知道，這怕是他唯一能夠抓住的機會了。
「就怕他動了真怒，若全力施展修為，只怕你在手底下撐不了半招！」唐青琪想了片刻，道：「所以，從明天起，你哪裡也不用去，就在這裡專心練劍吧。」
說到這句話時，唐青琪臉上微微一紅，不知為何，她總是想辦法要把章飍留在這裡。雖然這傢伙有些貧嘴，但她很是喜歡跟她鬥嘴的感覺。
也許是一個人在山頂，太寂寞了吧。
章飍聞言，抱拳道：「遵命，小師父！」
「誰是你師父，我可沒說教你武功，無論誰問起來，你都要一口咬定，是自己偷學的，懂嗎？」
章飍納悶，「為何？」
「不然，你會害死我的！」唐青琪道，「唐青雲就饒不了你。」
「那這套劍法還學不學？學了，被唐青雲殺死，不學，被乾坤子宰了，橫豎都是一死，我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