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靈鶴傳書
距離仙庭使者懷鳴離開天漢神府回國都去,已經過去了十天。
這十天里,左史官衡越、右史官南卿二人每日都要前往歲山神府朝見張道靈。
但張道靈自從那天接待使者之後,就脫下了一身正裝,重新換上了粗布麻衣,整日里在百姓之間行走。
或是與百姓一起修築房屋,或是與百姓一起清地翻田。
所以衡越與南卿二人經常上了歲山,卻見不到張道靈。
這一日,二人又從歲山上下來,迎面看到張道靈扛著三根木頭走了過來。
二人對視一眼,連忙迎了上去,兩人站在張道靈面前恭身行禮。
張道靈將肩上的木頭立靠在身上,然後看著二人道:「你們有什麼事嗎?」
左史官衡越說道:「神君乃千金之軀,怎能做此輕賤之事?」
張道靈聞言,反問道:「那你們看來,什麼才是貴重的事呢?」
「立業、治國,興邦。」衡越說道。
南卿也開口道:「祭祀、征討、安疆。」
張道靈笑道:「我這不正是在立業嗎?」
南卿說道:「神君只需高坐大殿,頒布號令即可,豈能自輕自賤,這實在有失體統。」
張道靈聞言笑道:「坐在大殿里發號施令,就能立業興邦了嗎?」
衡越點頭道:「上令下行,古之常理。」
張道靈道:「這只是你們這些史官的傳承之理,斷非興邦立業的道理。」
衡越與南卿眉頭一皺,相互對視一眼,有些疑惑。
張道靈說道:「你們史官一職乃是家傳,故而後代子孫只要坐在案前,看前人的書,聽父輩講說,便能傳承下去。可是這邦國之業,絕不是坐在大殿上發號施令,下面的人就能給你做好的。」
衡越拱手道:「神君請慎言。」
「慎言?」張道靈看了衡越一眼,然後笑道:「你是左史官,負責記言,我說的話你都會記錄在冊,然後傳於後世,對嗎?」
衡越點頭道:「是的,神君當謹言慎行,以免記錄於史冊,被後世詬病。」
張道靈點點頭,然後笑著扛起了木頭,在二人迷惑的眼中說道:「隨你們怎麼記吧,我也不管後世怎麼說我,我只有一句話告訴你們。」
二人拱手躬身,洗耳恭聽。
張道靈說道:「擔當身前事,何計身後評。」 ……
元興元年十二月三十,晚上。
歲山之上燈火通明,香氣撲鼻。
神府大殿內的大案小案上擺滿了豐盛的飯菜,張道靈坐在最上首,張玉鸞次之。
然後是衡越、南卿兩人坐在右側,憨將軍、厭衰、墨竺坐在左側。
太宇仙庭是分餐制度,也就是同樣的飯食,準備多份,每人都享有單獨的桌案和餐具。
蒹葭四女站在一旁伺候,這是她們的職責。
張道靈看著眾人說道:「這是天漢神府立府的第一年,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在過去的半年裡,在神府諸位的努力下,我們建起了豐城,聚合了百姓,有了一個極好的開始。希望明年諸君再接再厲,我們一起開創一個富庶的天漢之地。」
眾人紛紛拱手應道:「我等願追隨神君,使天漢富庶安寧。」
張道靈笑著端起一碗清水,道:「正是困難時期,我們就以水代酒,來,請。」
「神君請!」眾人也端起清水,一飲而盡。
都說無酒不成席,但釀酒是需要糧食的,現在天漢之地如此困難,人吃的都不夠,哪裡有多餘的糧食拿來釀酒。
張道靈放下手中的碗,看向了衡越與南卿二人,說道:「兩位太史在這跨歲之際,離開玉京家中來到我天漢之地,實在幸苦了。」
二人聞言,連忙起身拜道:「我等奉帝命,行王事,不敢言苦。」
張道靈伸手示意二人坐下,二人落座后,張道靈問道:「二位太史,可曾成家?」
兩人聞言一怔,隨即搖了搖頭。
張道靈笑道:「既如此,我天漢之地雖說窮困,但窈窕淑女也並非沒有,兩位太史今後若有中意的人兒,還需儘早成家,本君當鼎力支持。」
二人齊聲應道:「是,多謝神君。」
接著,只聽南卿看著張道靈說道:「敢問神君,君後夫人可在?」
「.……」這回輪到張道靈愣住了。
張玉鸞坐在那裡『噗呲』一笑,然後正襟危坐,只是一雙妙目不時地斜視張道靈。
衡越此刻也說道:「國有君王,也當有君后,陰陽和諧,方能為天下臣民表率。只是不知,我天漢神府是否有君后?」
「這.……」張道靈手指敲打著桌面,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君后自是有的。」張玉鸞開口說道。
衡越與南卿目光看向張玉鸞,就連張道靈也扭頭看了過去。
只見張玉鸞說道:「君后姓林,諱清棠,只是不在此間。」
衡越與南卿聽完,連忙起身告罪,他們以為張玉鸞說的『不在此間』是林清棠已經過世了,所以特地起身告罪。
張道靈瞪了張玉鸞一眼,然後笑著道:「無妨無妨,酒宴之間不說這些,來來來,吃肉。」
說著,張道靈夾起一塊肥鹿肉笑道:「這是本君半年以來,吃的最豐盛的一頓飯了。」
眾人正吃著,突然歲山之上一道白光閃過,隨後一隻雪白的仙鶴泛著白光碟旋在大殿之外。
大殿內的眾人都被這仙鶴給吸引了目光,尤其是衡越與南卿,更是眉頭一皺,相互對視一眼卻又顯得有些疑惑。
此刻只見那仙鶴不停地盤旋著,想要飛進大殿,可是大殿周圍卻有一層無形的屏障擋住了它。
衡越起身手掐一決,那仙鶴頓時又朝著大殿飛來,但還是被那無形的屏障給攔了下來。
「這.……」衡越看了一眼南卿,南卿也站起身來,掐了一個和衡越一樣的手訣。
但結果還是一樣,那仙鶴依舊被擋在殿外。
此時二人似乎想起什麼,連忙轉身朝上首的張道靈與張玉鸞看去。
張道靈靜靜地坐在那裡,而張玉鸞周身靈光閃閃,與殿外那屏障的光芒一模一樣。
二人心中大駭,隨後立刻走出座位,朝張道靈拜道:「神君。」
張道靈笑問道:「這仙鶴莫非是二位太史……?」
衡越說道:「啟稟神君,此乃『靈鶴傳書』之法,是我們太史家族用來傳遞消息的神術。」
「原來如此。」張道靈轉頭對張玉鸞道:「放進來吧。」
張玉鸞點了點頭,然後周身靈關瞬間收回,而那靈鶴也瞬間飛到衡越面前,落地之後白光一閃,變成了一張羊皮帛書。
衡越與南卿撿起帛書仔細一看,頓時臉色一變,眉頭剎那間緊皺起來。
張道靈見狀,問道:「兩位太史,為何神情如此凝重?難道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聽到張道靈的問話,衡越反應過來,連忙將手中的帛書呈上張道靈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