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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 第四章 兩相忘(三)夢裡身是客2

  進入寶露華濃,因前日約定好,姝凝已提前入夢。

  聽得靈的夢境有連貫性,我急切地想印證一下藍大夫是不是前日夢中所見之人,但又覺得這樣像是偷窺了人家的隱私,便攥著小西貝的袖子:

  「我們這樣算不算偷窺人家的內心秘密?是不好的吧?」

  小西貝笑笑:「施術之前我已經問過姝凝了,她不在意。她告訴我,事實上鶴靈記不住自己的每一個夢,所以也就無所謂了。」

  我點點頭,入得內堂來。

  這次與上次入夢方法不同,我坐在床邊的矮榻上,握著姝凝的手,她的血液通過靜脈流入我體內。小西貝在旁順勢隔空一抹,一方白色幕簾如捲軸般徐徐展開,籠罩在我們周身,算是一同入了她的夢境。

  我贊道:「真是個好帷帳,下次借我使使。」

  小西貝學著姝凝的口吻:「我的東西皆金且貴,請問姑娘能用什麼東西與我交換?」

  我抿抿嘴:「這談錢就傷感情了么。我沒有什麼金銀珠寶府衙官印,就光這麼個不太中用的人,還有一顆動不動就結冰的心,要嘛你就拿去。」

  說話間眼前的那幅幕景已盡數展開。

  我從姝凝夢裡看到她已經落住了鶴璧府中。仔細對比記憶里府內的松柏,我一拍手掌嚷道:

  「果真不出我所料,這宅子就是沉夜城的藍家!」

  小西貝道:「這只是一個夢而已。」

  我不服:「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那八九不離十是去過的地方、發生過的事。」

  小西貝挑眉看向我:「夢也信得?那你和你的夢中人,可否做過些現實中沒做過的荒唐事?」

  我震了一下,定定的看了他三秒,斬釘截鐵地:「有!」

  **********

  這次姝凝的夢中時光切換到了一年後,鶴璧的父親回來了,帶來了一個皇城的消息:北方戰事告急,聖上御旨隆恩,要舉國任用賢能之士。鶴璧作為大晁良將之後,將重新被調用,為國出征。

  庭院深深月色溶,鶴璧挽起姝凝鬢邊的發,道:「你等我回來,回來我就娶你,我會讓皇上為我們賜婚。」

  姝凝聽話的點了點頭:「好,我會等你回來。」她乖巧地將頭靠在鶴璧的肩上,鶴璧抬手,將小小的她摟進懷裡。

  我道:「佳人盼良將,姝凝的夢中故事發展到這,還真是個讓人甘之如飴的美夢。」

  小西貝卻說:「月盈則虧,合久必分。話不能說得太早,什麼都敵不過一個變數。」

  我正數落他看事情一點都不積極,卻被眼前一幕牽扯過注意去。

  夢中一晃三個月。那日,姝凝正在睡覺,被外面震天響的樂音吵醒。

  原來大家都聽說城裡出了這麼一個人物,他被皇上看中,繼承父輩的衣缽成了一等侍衛。皇上賜的錦衣金輦他不要,只一身尋常素服,乘坐了普通竹輦回城。

  我仔細瞧著那竹輦,青漆而制、白綢頂篷,篷下翠玉琳琅,輦周薄紗避光,內坐一人輕裘緩帶,隱約著與雪華般的紗帳融為一體去……

  那不是……我之前在沉夜城中看到的景象嗎?!

  我滿腔疑惑地轉過頭,小西貝他臉上也有一絲沉色,我強忍住心中的疑問,繼續看了下去。

  那日,城裡尤其的熱鬧,鑼鼓喧天、奏樂相慶,民眾們紛紛奔走歡呼,跟著竹輦之後。一時間萬人空巷,投擲的瓜果盈滿了路中央的竹輦。

  姝凝簡單梳洗一番,雀躍地小跑出門外,幾步后,又折回來,從妝奩里小心拿出那藍田碧玉,掛上,拍了拍,才興奮地跑到府門外去迎接他的良人歸來。

  是她的鶴璧回來了,三個月,她數著小日子過,不長不短,他帶回了勝利與榮耀,帶回了聖上的恩賜。

  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這恩賜之中也包括一個算不得恩的賜,柔蘭郡主。

  等待良久,一丈轎輦停在了府衙門口。

  「鶴璧!」她歡喜地跑過去。

  轎輦中無人應答,抬輦的腳夫徑直將輦抬入了府衙。

  輦落地,裡頭下來一個錦繡華服的紅衣女人——柔蘭郡主。

  目光掃過跟進來的姝凝,紅唇輕起:「你,就是鶴璧撿回來的那個?」

  「撿回來?」姝凝反問:「撿回來倒不必,我有腳,自己能走,不像有些人,生了雙腳也是廢的,還得叫人抬。」

  「你!」郡主像是被氣急,但又忍住,嗤笑了一聲:「呵!這妖怪的嘴,狠厲得緊那!」

  姝凝懶得和她爭。

  但郡主那紅艷艷的嘴仍舊沒有停下:「你是個歌妓,不清不白又滿頭怪發,怎可為人妻?如今鶴璧是天子腳下的紅人,仕途一片坦蕩,必須迎娶乾乾淨淨的女兒。像你這種,做妾都是荒唐!」

  今天天氣不錯,郡主那滿頭的珠玉金步搖,在盛夏的陽光下晃蕩,晃得她頭疼。

  姝凝一個騰飛,輕巧地躍上柏樹,坐在樹上晃悠著腳道:

  「我也沒想過要做妾啊!鶴璧說過的,等他回來,就娶我!娶妻的娶。」

  「你!」郡主又被噎了一下,抬頭看她,這下,該輪到她的眼睛被刺得疼了。

  郡主恨道:「他即使從前愛你,未必現在仍愛你。如今他是聖上最寵的御前侍衛,怎麼可能娶你這麼一個無來無由的鄉野女子?」

  「我不信」。這句話姝凝說得很乾脆。

  她想這一定不是鶴璧的意思,除非他親口對她說「我不要你了」,否則她是不會相信的。

  郡主冷笑一聲:「我告訴你,就算你等在這裡也是徒勞。等他回來,你就會聽他親口跟你說,從沒見過你。」郡主臉上泛著怪異的笑容,湊近:「你知不知道,一個男人假裝認不得你,就說明,他根本不愛你。」

  「不認得我?」姝凝啐道:「我和他十年未見,只一眼,他就將我認出。」

  「呵!那你看看,這是什麼?」郡主從袖間掏出一塊黃色的綾羅。

  只見樹上人影一個翻身,郡主手中一空,姝凝就輕巧落在了郡主身邊。

  綾羅在指尖攤開:「什麼啊?我不識你們這些奇奇怪怪的符號!」姝凝失望道。

  柔蘭郡主道:「你仔細看看,這是皇家的婚書。說的是,柔蘭鶴璧,琴瑟相合,願結連理,比翼成雙。」

  姝凝揉了揉腦殼:「別給我說這些文縐縐的,你有翼嗎,就和人家比翼雙飛?」

  郡主真是要被這個油鹽不進的丫頭給氣死了,強壓著怒氣道:「妖物,你別不信,你看看婚書後的落款和指印,你看看是誰的?」

  姝凝目光落到黃綾尾處,上頭,精緻的小楷寫著:鶴璧。

  這人間的字,她雖認得不多,但這兩個字卻是一定認得的。這是鶴璧親手教他寫下的,她仿照著他的筆跡,日日練習。等待的三個月里,她寫了整整三千三百遍。

  婚書的右下角,有兩個小小的指印,相互重疊,紋路交纏。

  手不住地怔了一下。

  以姝凝的簡單思維,她是絕不相信鶴璧會娶別人的。廳堂里的八寶珍珞流光溢彩,是貴氣逼人的模樣,她的眼睛被光刺著,有點兒疼。

  郡主一個眼神,身旁的小廝得令,朝著膝彎處落了一棍,姝凝頓時跪地。

  厚重的曳地長裙掃過地面,來人的身影遮住她頭頂的光:「真是個美人胚子」,郡主俯下身,那被丹蔻染得猩紅的指甲劃過她的臉頰:「可惜,這麼好的一張皮相里,焉不過賤命一條!」

  郡主描了煙青脂粉的鳳眼上有輕蔑的笑:「識趣的話,趕緊走吧,勉強留在這裡,你還要不要一點尊嚴。」

  「記得,遮住你那頭髮,離開藍府,世人看到這樣一副模樣,你只會像過街老鼠一樣一般,令人厭惡!」

  姝凝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樣走出來的,六月的天里,驚空一個悶雷,街上的行人四處逃竄。一個男人衝撞過來,想要道歉,轉過頭卻將出口的話堵了回去,皺著眉頭逃開了。

  姝凝扯了扯裹在頭上的麻布,臉上也用毒竇花點了,遮住丹朱,造出瘡痍的樣子。

  她走在城中空曠的街上,想著郡主的那些話。她是不相信的,可是,鶴璧呢?他怎麼沒有回來?他怎麼會在婚書上簽字畫押?還有她自己,她雖不像四大家族那樣完完全全、人身人體,但也是物型靈中上品。如今只是和人有些不同罷了,為何,人們就要將她當做異類。

  大雨沖刷下來,噼里啪啦地打在身上,她也不曉得要躲一下。一輛馬車衝撞過來,她仍舊不知要躲。馬蹄風疾,她被狠狠地撞倒在地上。

  馬驚長嘶,御馬的侍衛急勒轡銜,勉力止殺住了這受驚的馬匹。

  滂沱嘈雜的大雨里,姝凝聞得車裡傳來一句冷清的男音:「怎麼了?」

  這聲音.……怕是自己的幻覺。

  御馬的侍衛答:「爺,有人被我們的馬撞倒了。」

  這時,馬車的簾幕拉起,從車上下來一個謙謙公子,一襲乾淨無塵的錦鍛雪衫,一柄潔白無瑕的竹骨傘,雨水如一方細密的珠簾,遮住了他的容顏。

  他走過去,想要將地上的她扶起。姝凝抬頭,那熟悉的臉是……

  鶴璧!

  她又驚又喜地看著他,和著雨水用力地擦臉,想要將臉上的毒竇花汁迅速地抹凈;又急切地將頭上的破布解開,露出她標誌性的滿頭銀髮。那布上的簪子扯住了頭髮,她仍舊奮力地拽著。我握著她的手,與她相通的心意里都被拽得生疼。

  「鶴璧,鶴璧,是我!」姝凝乾脆一把扽下麻布。

  鶴璧執著傘,看著她竭力撕扯的樣子愣了一下,道:「姑娘認得在下?」

  姝凝一怔,手停了下來,簪子上的一粒珠花掉了,就這麼滴溜溜地滾落,停在方才她腰間摔落的玉佩旁。

  鶴璧半蹲下,拾起掉落在一旁的玉佩,道:

  「姑娘,你的玉佩。」

  她的玉佩?

  她的玉佩。

  果真,他裝作不認得她了。柔蘭說得對,他那陌生的樣子,裝得真像。

  「姑娘,可有傷到哪裡?」鶴璧將她扶到一旁,遞給她小廝呈上的傘,依舊是禮儀周到的模樣。

  姝凝沒有回答,而是道:「你不識我?」

  鶴璧看了看眼前人,笑著搖頭:「姑娘與在下第一次相見,自是不識。」

  她冷冷地看著他,那眼神像是要將他的謊言看穿。良久,她站起身,將玉佩擲在了地上。

  「啪——」地一聲脆響,上好的藍田古玉在他腳邊裂成兩半,如一朵雨中綻開的花。

  眼見著鶴璧訝異的眼神,眼見著他緩緩低下頭撿起玉佩,眼見他朝自己說:「姑娘這是……不喜這塊玉么?一塊上好的玉,就這麼裂了,可惜了。」

  姝凝拿起一瓣碎玉,攢在自己掌中,轉頭便走。

  走出一段路,雨勢越來越大,沖得她眼睛睜開不得。她停在雨里,攤開手掌,許是碎玉攢得狠了,雪白的皮膚被鋒利的缺口劃破,冒出一點兒血花,瞬間被大雨沖刷得一乾二淨。

  身後鶴璧小跑著跟了過來,將傘開在她的頭頂:「雨太大,姑娘還是撐把傘罷。」

  雨越下越大,姝凝只是愣愣地盯著掌心。

  姝凝摩挲著手中之物,鎮定地問眼前人:「你知道,鶴血是用來幹什麼的么?」

  鶴璧搖搖頭:「在下不知。」

  姝凝嘴角泛起一抹冷麗的笑:「公子當然不知,自古都言鶴重情,鶴血可用來救命,亦可用來弔喪。」

  說罷她合上五指,緊緊地握住那塊碎玉,顫抖的拳頭中,殷紅的血汩汩湧出,順著拳側的紋路合成一條線,滴入磅礴的雨勢中。

  「姑娘你!……」鶴璧伸手想要阻攔,她扶著手謹慎地退了一步,笑靨美極:

  「有些東西你握得越緊,就越疼。」手上的力道緊了緊,她微微發抖道:「那倒不如讓它死了。」

  鶴璧驚慌地一把捉住她,「姑娘你這是幹什麼?來人,快把葯奩拿來!」

  我看著鶴璧在姝凝手上熟練地敷止血草,又麻利地纏繞棉紗,用的皆是當初姝凝救下他時所用的手法。

  我想姝凝一定覺得,人心真是叵測又狠毒。她曾經等他七年,歸來后他一眼就將她認出;而今不過別離三月,他卻將她當做了遙遠的陌生人。我吃痛地想,也許這就是為什麼今天她會說出,需要人心做藥引,來換取鶴羽提摩西。她定是覺得人心之冷漠自私,絕不會有人願意,平白為他人獻出一顆真心。

  此時青天冷雨,急切如同根根墜落的鋼針,砸在姝凝的臉上,淹沒了她的視線。眼前的鶴璧,真的離她好遠好遠……終於她體力不支暈了過去。鶴璧一把摟住她,雨水衝掉了毒竇花在臉上的紅色印記,露出蒼白如紙的一張臉。

  那之後夢中景象潮濕又陰冷,我看到鶴璧把姝凝帶回府中療傷,醒來后,她卻自己要求留在府里做了婢女。

  回來后的鶴璧一直聲色冷冷,對誰都這樣。她想,是要怎麼樣的一個人,才能將自己偽裝得那樣的好?可是她仍舊不願意離開,她要看看,他這麼好的演技,究竟要演到什麼時候。

  終於,這樣的機會來了。

  一夜,鶴璧獨自在院里飲酒,雕欄玉砌的府院里,他對月獨酌。清冷的神色孤高的眉,一如他們不歸山初見。

  姝凝不動聲色地靠了過去,坐在他的近旁。

  天上那輪月亮圓的正好。她沒有看他,像是在問月亮:

  「忘記一個人,是什麼滋味?」

  「什麼?」

  鶴璧喝了一口酒,轉過頭幽幽地看著她,那天真的模樣就好似他真的從來不曾說過謊,從來不曾見過她一樣。

  「姑娘你說什麼呢?」他笑了一下,被酒熏得微微泛紅的臉上泛起一層稚氣,像七年前沼澤邊,躺在她懷中的那個純潔乾淨的少年。

  姝凝嘆了口氣,看著院中柏樹枝上那輪停留的圓月。此時月光甚好,松柏甚佳,又該是一個良辰。

  「算了。」她起身拍了拍衣襟上沾染的灰塵,想要放棄。

  又能怎樣呢?她不過是一隻鶴,鶴唳於九天,聲聞於野。她本就是自由自在的,無所謂有人關懷有人陪。從來都是孑然一身,久了就習以為常了。從前想要黏著這個人,也不過貪了口腹之慾罷?現在她要做的,只不過回歸她那片沼澤,回歸她以前的生活。

  「別走!」

  她決心要邁出的腳步的停在了那裡。別走,身後的輕喚。

  我想,姝凝兩次陷在了同一句話里。那句「別走」,只是這次,她再也笑不出來。

  一個剎那,姝凝的手被鶴璧從後方握住,手腕輕輕一帶,她就落在了他的懷裡。

  月光在院里投灑下一層白霜,像一隻銀紙殼包裹著糖。酒酣催耳熱,鶴璧看著姝凝冷麗絕色的臉龐,不禁撫弄起她耳邊的散發,一如出征前那個晚上。

  他低聲輕喚:「姝。」

  姝凝在他懷裡抖了一下,只一瞬,冷冷的笑意瀰漫上臉龐:

  「原來你還是記得我的,酒後糊塗,吐了真言罷?我還傻傻地不肯相信,我終究還是不肯相信……」

  她低下頭,將頭埋在他的胸口,呢喃著重複,聲音溫軟得將骨化水,像是在講什麼只說給他一人聽的情話。

  「你為什麼要假裝不相識?」突然!她一把掐住鶴璧的臉,虎口死死地頂住他的下頜:「你完全可以直接告訴我,你不要我了,為什麼?」

  眼前的人已經被酒熏得七零八落,已然不能回答她的話,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喚著姝。

  他越叫,姝凝的手就扣得越緊,指甲生生掐進他的肉里,滲出血來。

  「是,我給不了你那個郡主所給的,可你為什麼要給我承諾,為什麼輕易踐踏了諾言又妄圖掩飾?你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我看不清楚你,或許你真的,為了自己追求的那一點點可憐的權勢與富貴,可以出賣自己的心!」

  我心下一驚。我想鶴真是一種很執著的動物,天真起來可以不諳世事一千年都不曾動情,一旦動了情,便不會悔退,一直愛這個人,愛到死,故而也恨到死。

  鶴璧沒有反抗,姝凝的手逼迫得很緊,他不適地皺著眉頭,卻不答一句話。

  姝凝鬆開了手,他醉醺醺的頭靠過來埋在她的頸項里,再深深地埋下去,停在她的胸前,一瓣溫熱的唇停留在那裡。借著酒力,他一個順勢,將她壓在了身下。

  濃烈的酒氣襲來,姝凝睜著眼睛,久久地盯著頭上那輪碩大的圓月。鶴壁俯在她的耳畔,冰涼的唇吻上她的耳珠:「姝,陪著我,好不好?我很孤獨。」

  身下的姝凝顫了一下,「呵」,她輕笑了一聲,然後越笑越大,笑得連我都覺得恐慌。

  虛偽與懦弱、貪念和佔有慾,這人類的劣根性通過她的神思遊走在我的腦海,鶴壁如今的一句挽留,在她這裡定是難以接受的。招之則來揮之則去,她的情意難道就如此卑賤?官職金錢地位,他既然已經選擇了這些,為何又要出聲將她留下,我聽見她的靈識在崩塌的邊緣,是一種凌遲般的疼痛。卻沒有料到她會說一句:「好。」

  我捂著被她牽引著疼痛不已的心,卻什麼都不能幹。這只是一個夢,這些都不過是姝凝夢中的幻影。可是她為什麼會做這樣一個噩夢?還是這些都是她實實在在經歷過的?

  我想逃離這個噩夢,我捂著胸口晃了晃身邊小西貝的手。抬頭看時,他手搭在床沿輕叩三聲,眉宇間卻有一絲別樣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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