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走進河套

  當綠色漸濃，一條大河泛著銀光出現在視野的時候，舅舅說，那就是黃河，再過兩三個小時我們就進入真正「河套」了。

  秋日的河套，天空碧藍，雲兒雪白，綠樹濃蔭。一路向前，車窗外不時看見馬兒、牛兒甩著尾巴吃草，一大塊一大塊的莊稼田地連成片，間或閃過一片蔥綠、一片黃褐、一片暗紅、收割完的麥田一隆一隆整齊的延伸……

  又走了大約兩個多小時，淑蘭被列車員通知到站下車，與陶舅舅道別並詳細交代了地址，舒蘭帶著兩個孩子下車。陶家舅舅看著他們娘仨兒，心裡雖不是滋味，也只能嘆著氣仔細叮囑她們走的路，再三高速淑蘭，剩下的路程不到兩百里地，慢一點大約三四天的路程，河套人熱情樸實，到了人家會給你口吃的喝的，千萬小心把孩子領好。

  提前下車淑蘭，全然沒有被拋棄的惆悵，她早已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

  離開站台他沒有出站，她決定順著鐵路走，這樣她就不會迷路。遠離站台後很快找到了下鐵路路基的地方，路基兩側不足百米就是一片連著一片的莊稼地和草地。終於站在了這片土地上，眼前的場景讓她興奮而愉快，一切都像她想的那麼美好。

  向日葵細細的身子被面盆大的、盤子大的圓盤腦袋壓的低垂著腦袋，而且幾乎每個向日葵都生長出五六隻偏旁枝杈，也驕傲的昂著拳頭大的小腦袋，隨著風聲一過，點頭晃腦喜笑顏開。高粱可是個直性子，直挺挺的板著紅紅彤彤的長臉蛋，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玉米是愛美的姑娘，穿著婆娑的綠紗衣，衣袂飄飄隨風起舞，沙沙沙沙甚是壯觀，脹破肚皮的玉米爺爺自然不忘浮動它長長的鬍鬚。旁邊一片墨綠色的矮個子，默然無聲低調得很，原來是隨來樸實的土豆，因為它的內涵不外現，要懂的人才知道它的價值。遠處一籠一籠蔥綠青翠的一塊，趕過去看，原來是一個一個胖大嫂大白菜，這是冬天最重要的美味蔬菜……幹活的人們偶爾傳來愉快的笑聲。

  這一片生機盎然，豐收在望的場景，把淑蘭看呆了、看笑了也看哭了——有多久，她沒有看到如此讓人沉醉和感動的景像。大口呼吸著植物的芳香，聽著鳥兒從頭頂飛鳴，草叢中偶爾撲稜稜飛起只麻雀又或者幾隻螞蚱——這才是生命的樣子。

  並不急著走，淑蘭居然有心情找了一棵濃蔭大樹坐下來，拿出乾糧和水，給孩子們吃點喝點——並不累，只是像這樣悠然的感受一下這種安然和踏實，即便此刻這一切都不屬於她，但她依然感覺充實而美好。草地上田埂上還有幾朵零碎的小花，淑蘭拔了一些冰草，給兩個女兒編了兩隻草螞蚱玩兒，又折了柳枝變成兩個花環再裝點上紫色黃色的小野花。兩個孩子高興的歡天喜地——她們好久都沒看到媽媽這麼開心了，她們也很久沒有這樣開心了！

  曾經戰勝了「吃人」的沙漠，這充滿生機的富饒平原讓淑蘭覺的這百里路途愉快又輕鬆。餓了就到玉米地里掰幾個玉米，放在火上烤熟了美餐一頓，或者乘著暮色挖幾顆新鮮的土豆烤了吃，簡直美味的很。夜裡走到村子里常常能喝到半碗玉米麵糊糊或者一塊高粱面饅頭。河套人熱情，看她們孤兒寡母三人逃難，會讓她們住在家裡的炕上，再不濟也會把偏房整理出可以住人的條件，給她們鋪上點軟乎的麥草。

  路不急著趕，淑蘭帶著兩個孩子一邊走一邊品味著目之所及的人們生活的模樣，眼到之處總是洋溢著樸實、安寧、溫厚，雖然也貧瘠雖然也困難雖然也辛苦勞作，但是臉上或簡單或憨厚的笑容，讓人感覺溫暖又踏實。

  淑蘭非常慶幸自己的決定，非常確信自己邁出了勇敢的一步。

  她一定要在這裡紮根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