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陳屍謎題
這是一副整齊的白骨，每一根骨頭都完好，就連骨骼的連接處都沒有絲毫破損，可見他在死前即是穩穩當當坐在此地，保持著一個相當穩固的姿勢直到最後。
獨孤夢並不關心這個人身亡時是什麽狀態，隻問，“姐姐，看得出是玄山的哪一輩弟子嗎？”
“恐怕哪一輩都不是。”碧吟霜搖了搖頭，把骷髏的一截手骨捏斷，證實了自己的推測。
她本也以為這是個誤闖進地道的普通玄山弟子，可這個人的骨骼堅硬如鐵，人生大部分時間都是在以元力練骨。玄山派並不以煉體為主，那麽這個人很有可能來自別的門派，且身份絕不尋常，推斷死亡時間該在三十年內。
七寶塔底下的地縫是剛剛才裂開的，所以這具屍體的主人在世時定是從地道的那頭過來的。他來到這裏以後，因為某種原因就死掉了。
碧吟霜觀測過他的頭骨和脊椎骨，兩處的顏色都很正常，身上也沒有任何一處碎裂的痕跡，暫時可以排除中毒和重傷的可能性。那麽足以造成死亡的原因隻有兩個，一則心脈受損，二則受到了遠程的靈魂攻擊。
在玄山門中有這兩種能力的人不見得多，但用排除法也並不好找，九大長老和玄家那兩位都有足夠的實力。
可疑的是，這具屍身在臨死前卻是麵向了一條死胡同，難道在地道那頭有著極為可怕的東西？而且死了近三十年屍體都沒讓人轉移走，看來這條地道很不好走啊。
碧吟霜想到這裏，忽然問到，“阿夢，師父擅長靈魂攻擊嗎？”
“靈魂攻擊？”獨孤夢不疑有他，想了一想便說，“神禁功中倒是有一種很強的靈魂壓製手段，師父應當學過。可是用這種能力最多隻能是致人重傷，若想危及人命，需要高出對方好幾個等級。”
不得不說獨孤夢對玄山的本門武功比碧吟霜了解得深，碧吟霜不放過這個機會，又問，“那你看看這顆頭骨，你覺得他是怎麽死的？”
“這個……”獨孤夢透過頭骨的眼眶骨把它從裏到外都看了一遍後說，“好像哪裏都沒傷，這個人…不會是餓死的吧？”
碧吟霜一副恍然大悟的道，“好見地。那咱們趕緊走吧，可別步他後塵，也餓死在這個鬼地方。”
“鬼……鬼在哪兒？”
碧吟霜笑了笑回答，“地方是鬼地方，鬼嘛，大概還在來的路上。”
獨孤夢拿雙拳捶她，氣道，“姐姐老是逗我！”
“因為你怕鬼嘛。哪天你不怕鬼了，我就不這樣逗你了。”
獨孤夢微微低下頭道，“可我就是怕鬼，我怕了十幾年，怎麽能一下改的過來。如今師父又不在了，我就更怕了。”
“不是說握住我的手就不怕了嗎？”碧吟霜牢牢把獨孤夢的手握住，想要找回那個什麽都不怕的女子，“你就當我是你的師父，在下一個十年，慢慢習慣什麽都不去害怕。”
“好啊！”獨孤夢會錯了意，直當這個人要牢牢守護自己十年二十年。仰起了腦袋，笑得燦爛，“姐姐，我們把他埋了再走吧。這好歹也是一個人，我們怎能任由他曝屍荒野呢。”
碧吟霜起身站於一旁，很不理解的道，“多此一舉。這裏本來就是地下，他躺在此就算入土為安了。好啦別多管閑事，小心一不留神又挖出一條地縫來。”
獨孤夢卻鐵了心要將屍體安置好，連嗔帶求的道，“姐姐就依了我嘛！我怕人家化成厲鬼會來找我啊。”
碧吟霜負手說到，“那你自己動手，反正我是不會管的。”
“那就等我一會兒哦。”獨孤夢單邊眼皮一眨，馬上禦劍挖出一個埋人的大坑來，速度快得連一會兒都沒用去。
碧吟霜見勢，隨手就把骨架往土坑裏一推，欲要走人之際卻見屍體的身下有微弱的亮光發出。她五指一張，一塊牌子頓時吸入手中。
“原來……”她的心神驟然間產生一絲波動，感歎世間的一切沒有無緣無故的。無緣無故的施舍，無緣無故的合作都不存在，隻是對方沒有說出那個潛在的理由。
她認得手中這塊牌子，應該是青萍寨的寨主令牌，與孽龍幫的幫主令本為一對。它們的主人在年少時結義為兄弟，共掌九幫十寨中的一幫一寨，卻在幾年以後各自迎來人生的轉折，一個從此鳥無音訊，一個一步步登上九幫十寨總當家的職位。為此，那位孽龍幫幫主聶世平還背了不少年陷害異姓兄弟的罪名。
前世碧吟霜也以為真相就是如此，身為一個梟雄，為統領東洲所有綠林門派，殺幾個異姓兄弟算得什麽大事？可是原來，這個青萍寨寨主竟是死在玄空山。這就不難解釋她當初竄動九幫十寨和玄空山的矛盾時為何這樣順利，因為一切都是聶世平默許的，即使是以卵擊石，這個男人也要為自己的兄弟哪怕是報一點點仇。雖然他到最後都沒有親口說出這個原因，但真相原該如此。
幸好今天沒有急著走，才讓她發現了東洲大地上有這樣一個重情重義的男人。若是利益不衝突的話，下次還可以找他合作一下。當然，這次不能再叫人家有去無回了。
“姐姐認識這塊牌子嗎？”獨孤夢轉頭過來，見碧吟霜拿著一塊牌子臉陷沉思，不由問及。
碧吟霜旋即回過神來說，“我怎麽會認識，隻是看出這種質地有些珍貴罷了。”
“所以，把他拿走吧。”獨孤夢張口就道。
碧吟霜有些不悅，“你不是說請人入土為安嗎？現在又搶人東西。”
“不衝突啊。”獨孤夢頭頭是道的說，“人家要入土了，來去一身輕鬆，身上的物品還是要發揮剩餘的利用價值的。”
碧吟霜緊緊捏住令牌，不自然的道，“那我替你保管了。以後有需要的時候再來問我討吧。”她倒不是嫌獨孤夢要死人財物有什麽錯，而是怕萬一讓聶世平見了兄弟隨身的令牌，也把獨孤夢當成仇人。
將青萍寨寨主的屍體掩埋以後，碧吟霜繼續帶著獨孤夢沿著地道走，中途有幾次過岔路，但都走不了幾步就發現是死胡同，又走回主道。
直到有個“呼呼呼”的聲音傳入耳中，兩人都知道距離外麵的出口已經很近了。然而越是聽清這種聲音，越不覺得它是一種風聲，反而類似於某種怪物在打呼嚕。
獨孤夢有些發怵地問，“這到底什麽聲音啊？”
碧吟霜隨口便答，“可能滄鼇的叫聲吧。”
“可我在陸地上聽過滄鼇不是這麽叫的呀。”獨孤夢翻出下唇道，“隻是往下了幾層，聽起來的差別就這麽大？”
碧吟霜又隨口糊弄，“那可能…是滄鼇的放屁聲。好了，別管這些，有聲音就代表有出路，繼續往前看看就是。咱們連滄鼇都不怕了，玄空山還有比滄鼇更強大的物種嗎？”
“有啊，鬼。”
沒想到獨孤夢仍在為此事擔憂，玄慕青在她小時候的一個騙局看來已在她心中根深蒂固了。碧吟霜拍拍她的臉道，“放心，鬼不會叫得這麽難聽。你以後就知道了。”
“可我永遠不想知道啊！”
碧吟霜再一次感受到了“鬼吼鬼叫”，再一次捂住耳朵。匆忙拿出口袋中的絕音石，企圖先頂一會兒，卻被獨孤夢看出意圖，隨即悻悻的收進了袋子。
獨孤夢倒真怕碧吟霜把她的聲音給屏蔽了，頓時不再大驚小怪的叫。接下來一段路走得很順利，直至走到離洞口不遠處，白晝的亮光照射進來，獨孤夢興奮的甩開碧吟霜跑出去，像個趕去擁抱太陽的天使。
碧吟霜在後麵叫，“別跑，外麵的情況不明，先看看再說。”
獨孤夢差點就衝出洞口，聽到喊聲才緩下腳步，她又向前邁了幾步，卻愣愣的停在距離陽光還有半個身位的地方。
因為一出洞口就沒有了往前的路，隻有向上或向下，這個洞口竟是開在懸崖峭壁上，離崖頂不少於千米，距離底下也有幾百米。
兩人對視一眼，都不禁為剛才所見的景象而著迷。
這裏好像是一個巨大的盆地，兩邊的山峰形似插在碗壁上的牙簽，異常陡削。然而盆中都是高達千百丈的鬆樹，樹齡最低的也不下百年，如筆管一般層層疊疊豎立在平底之上。而在一顆顆參天巨木間來回蹦跳的卻是她們見都沒見過的不明生物。
“姐姐，這還是玄空山嗎？”獨孤夢感歎道。
碧吟霜嘴角微翹地說，“不是玄空山嗎？這裏恐怕才是真正的玄空山，雲端地獄一念間，生死由天。”
她感覺到盆地中央有一個巨型物體存在，似乎能隨時掌控這裏所有生物的生死。相似的場景她在前世也遇到過，是一隻至強妖獸“妖皇北擎”的自主空間裏，隸屬於天下七大門派中的馭妖第一宗，妖皇天。
景色雖美，往深了想就半點都不讓人輕鬆。碧吟霜摸摸鼻子道，“我聞到一股腐屍的臭味，腐爛了至少千年。”
“這感覺很不好啊。”獨孤夢重又牽住碧吟霜的手說，“我們還是快點離開吧。姐姐沒帶劍是麽？我載你從天上走。”
碧吟霜抬頭道，“先不要貿然行事，你看天上。”
獨孤夢跟著抬起頭，霎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剛剛她還是有些許驚訝，這時就僅剩張大著嘴，不知要說什麽了。
一道道鮮紅的身影掠過，遍體沒有羽毛，全是似鱗似甲的覆蓋物，兩翼伸展開來足有數十丈長度，就連倒映在地上的黑影都能建下好幾座房屋。如此龐大的身軀卻能在到達懸崖之前輕鬆停住，丟下嘴裏懸掛的物體，再迅速向高空飛去。
“飛行妖獸！”
“是的，雖然不知道數量有多少。可我很確定這些家夥是不會管你到底是玄山還是空山門下，在天上跟它們對上，恐怕就要被叼去喂雛鳥了。”
獨孤夢敲敲腦袋道，“但是怎麽會呢？我明明記得書上寫的，飛行妖獸在好幾千年前就已經滅絕，像這樣大體型的飛行妖獸如果真的在東洲生存，不可能沒人發現的。”
碧吟霜挑眉道，“現在不就被我們發現了嗎？我可以感覺到盆地中心有一股很強大的封印力量，你跟著我慢慢從崖壁爬下去，然後從地上走，也許到了那裏會有別的發現。”
她一副泰然的說完以後，卻難撫不安的心跳，內中掂量道：八九不離十便是我想的那樣了，八千年人事幾番新，這隻大家夥可千萬不要還在喘氣才好。要不然我們兩個人兩把劍，都不夠人家一呼嚕的。
過了片刻，碧吟霜扶著獨孤夢沿著山崖往下爬，盡量不驚動到天上和山壁兩側的各類鳥獸。
“姐姐，這裏的靈氣……”獨孤夢納悶道，“不對，這裏好像沒有靈氣。”
碧吟霜不驚不疑的說到，“你的感知沒有錯。因為這地方跟外麵的世界不一樣，是妖獸的專屬領域，有可供活人呼吸的氧氣就不錯了。”
獨孤夢頭頸伸長，再看一眼遍地的奇異景象，猛然聯想到師父曾經說過的一個地方。
妖閉空間：就是同時、同地，所存在的另一個位麵空間。這個空間的結構和大小至今未被人知，因為線索太少，人類必須達到某個特定的時間點或滿足一定條件才能夠進入，而普通人一旦進入其中，出來的可能性近乎沒有。能夠主動打開妖閉空間通道的隻有半神級以上的遠古大妖，它們劃出空間的一部分做為自身領域，以便於在人類世界和自主空間中來回奔走。人類進入高速文明化以後，眾多半神級大妖紛紛隕落，於是在大陸各方時不時會出現無主的妖閉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