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買櫝還珠
手腳逐漸被凍得麻木，後背原有的汗水更是加快了冰封的速度。碧吟霜感覺自己的動作越來越慢，任何招式都無從施展。
也許血日神功能克製一下冰封，但以她現在這副身體，離先天都還差一線，又根本沒練過血日神功，短時間內便是一朵指甲大的妖炎都放不出。
獨孤夢那邊也是如此，所釋放的劍氣都凝成了冰霜，尚未近到玄慕冰身邊就根根破碎。若非玄慕冰稍有留力，此時摧月劍上定當殘出十幾個缺口。
眼見劍勢無功而返，獨孤夢索性棄了寶劍，以心決勝。她抽盡周圍的靈氣，腦內發動一記神禁。
可惜玄家人才是真正每個都學了神禁功的，靈魂攻擊對玄慕冰無效，反而彈回去的反噬比來時更為嚴重。獨孤夢吞下這等苦果，瞬間雙目泛紅，劇烈的震蕩令她在半空就倒噴一口鮮血，身體自由落地，正好跌入碧吟霜懷裏。
玄慕冰淡淡笑道，“怎麽這樣用力，師叔又不是要吃了你們，值得用命來拚嗎？”
獨孤夢急提一口氣，剛要站起來，又連連噴出好幾口血，什麽力氣也沒了。這一點她就不比碧吟霜聰明了，碧吟霜深知在冰王結界中單是運轉真氣就會五髒俱摧，所以完全不敢做為。
這就是登峰境高手的實力，誠心要殺一個人的話，碰都不用碰。
碧吟霜翻身護住獨孤夢，含有雙瞳的眼睛在陰暗中一半泛藍一半泛綠，過程中，她背上的頭發不知不覺脫離了冰封狀態。
玄慕冰沒有注意這點細微變化，綻放出一個豔如花朵的笑容，疑問，“又不是你親妹妹，護得這麽緊幹什麽？”
碧吟霜語塞，她也沒想到會不由自主的摟住獨孤夢。片刻後才伶俐的還嘴，“血緣之親，天賜地授，明明就是親的，我不想承認都不行。”
“原來你真是獨孤家的，這麽多年讓你在夥房做些刷碗煮飯的工作，真是委屈你了。”玄慕冰敷衍兩句，低首道，“我也不管你究竟誰家女兒，楓師哥對你關照有加可不是因為這個，你還沒回答我，想躲到哪裏去？”
碧吟霜的兩眼與玄慕冰陰寒的目光一錯而過，隨後，第一次看到了玄慕冰的劍，在這之前她以為對方根本就沒帶劍。這把劍僅比手指頭粗一點，是在玄慕冰話音落下後從泥土中竄出來的，不排除她剛從武英殿遠距離調用的可能。
碧吟霜不舍得暴露陣劍這柄殺手鐧，隻抓起獨孤夢的摧月，奮身抵抗，一劍都接不下。不管是風雪劍還是花月劍，她統統輸玄慕冰半程，且每輸一劍就往後退卻三步，每消耗一分氣力，下半身的冰封就往上蔓延一寸，眼看凝固到腰間，即將成為一座冰雕了。
在絕對實力麵前，再多的技巧都沒有用，何況玄慕冰的劍術本不比碧吟霜差。
大雪飛花中，一顆遠沒有達到圓滿境界的萬載妖晶卻在碧吟霜袋子裏蠢蠢欲動，顯然它也感受到來自外界的壓迫，開始了自行運轉。
碧吟霜更難保持冷靜了，如果認輸能停止這種心靈上的折磨，她定會在第一時間棄劍認輸。牙根一咬，艱難地說到，“師叔問的問題我真回答不上。六長老緣何對我另眼相看，也許隻因我是玄家武功的正宗傳人，愛屋及烏而已。”
雖然繞得挺遠，但玄慕冰馬上就理清了是怎麽個愛屋及烏法，笑容旋即退去，“小丫頭胡說八道什麽，誰愛屋及烏，難道楓師哥愛上了我姐姐不成？小心我把你倒過來打屁股。”
女人多半口是心非，碧吟霜繼續照著這一思路說下去，“姐姐？姐姐已經死了，可能妹妹關係才近一點。”
“你真……真是欠揍了！抬屁股挨我一腳。”玄慕冰岔了氣，一臉凶神惡相，可結界中的冰霜確確實實的開始緩解。
這兩句話果真有效？這下碧吟霜摸準了玄慕愛吃哪一套，總算鬆一口氣，直接丟劍討饒道，“哎呦，冰師叔腳下留情。我跟您招了還不成，六長老以為我與師叔的關係還算近，所以囑我住到武英殿來。我要知道這趟差事犯了您的忌諱，是死活不會來的。”
“好丫頭，這會兒知道求饒了？還算你比較乖。”猶如冰刀的手掌貼著碧吟霜臉上拍了拍，玄慕冰迅速回複來時的表情，罷手道，“我是不會拿你怎麽樣的。一炷香時間已過，彩鳳釵送你們了。”
碧吟霜心中了然：果然這個女人眼裏隻有楓師父，絕音石對她來說也不算什麽。隻要萬載妖晶不暴露在她眼前，就能暫時相安無事。
這時獨孤夢也緩過氣來，眼神稍顯萎靡的道，“師叔哪裏有用掉一炷香的時間，此次是夢兒不自量力了。剛剛那麽一會兒，恐怕連半柱香都沒燒完，我願賭服輸，兩塊絕音石，如數獻上。”她的手已提不起來，隻能叫碧吟霜代拿，在以眼神示意的時候，尤其提醒她不要拿錯了。
“好丫頭，有骨氣。”玄慕冰看都不看就把兩塊石頭取走，隨即把手中的發釵遞給了獨孤夢。直到這時碧吟霜才發現她從始至終都是有一隻手拿著那支釵的，剛才打鬥的那幾下怕是連三成實力都沒用上，能力之強，駭人聽聞。
給出釵子以後，玄慕冰猶豫了一下，碧吟霜以為她是反悔了。
卻見她又收手在衣袖裏掏出一個錦盒，呈於獨孤夢麵前，“釵中隻是一顆七品培元單，其實你服不服用都沒太多區別。你既然練成神禁功，這錦盒裏的神禁清腦丹才是你目前最需要的，與神禁功的法則相互配合，能祝你盡快達到先天。”
“這個……真的送給我？”獨孤夢臉上一喜，卻之不恭，“啊，多謝師叔賜物。”
玄慕冰將錦盒輕輕放下，一副長輩姿態地說，“好啦好啦，幹嘛謝來謝去，喜歡就統統拿走。快把彩鳳釵戴上我看看，讓師叔瞧瞧是不是剛好和你那個沒皮沒臉的姐姐湊成一對璧人。”
碧吟霜沒注意到“一對璧人”這個用詞，先一步叫“沒皮沒臉”這四個字給擊倒了。
獨孤夢半張著嘴，勉為其難的被碧吟霜親手戴上發釵，半截身子靠在她懷裏，顯得頗為別扭。
玄慕冰以欣賞的眼光看著，感覺這支釵還真送對了人。她這一生酷愛搜羅弟子，光在玄空山內正式弟子就有八十多個，記名弟子不計其數，受過她一招半式指點的更是遍布整個東洲。不過也正是因為這種寧濫毋缺的收徒方式，叫她此後從弟子中選拔時自己都記不起誰是誰，又沒那麽多時間一一考核，所以，她的徒弟能不能脫穎而出完全看臉。
碧吟霜和獨孤夢的相貌正滿足她對臉的要求，所以玄慕冰一時忘性大犯，把二人當自家徒弟看了。
“在這玄空山真是找不出比你們兩個鬼靈精更適合戴這兩件首飾的人了。”玄慕冰發出嘖嘖稱讚，隨後話音一轉，伴著威脅的口吻道，“聽好了，既然戴上我送的首飾，以後你們就都是我的人，將來可不要站錯了隊。”
每次見到合眼緣的弟子就指點幾招，然後送點東西拉攏一下，這已成了玄慕冰的慣有行為。安排好這些以後，她拿著兩塊絕音石，保持著很好的心情踏月而去。
碧吟霜抹一把額頭的汗珠，扶穩了獨孤夢問，“你沒事吧？”
兩人俯頭帖耳，似有柔情在。再一次眼神交換，都看得對方麵紅耳赤。
“我沒事啊！”獨孤夢僅是愣了一瞬間就恢複正經姿態，連先前受傷的事情也忘了，喜氣洋洋的道，“見識了更高深的武功，還有丹藥收，有比這更好的事嗎？”
她一打開錦盒，更是有收勢不住的幸福感冒出心田，“姐姐…姐姐，你看看這顆神禁清腦丹是不是真的，吃了會不會傻啊？”
“真的，放心吃。”碧吟霜隻用眼角一瞥，對藥的真假毫不關心，因為獨孤夢現在的樣子說她已經傻了都不為過。傻子還用怕被人喂傻藥嗎？
獨孤夢一點頭，隨口就把藥吞了。
碧吟霜跳了起來，嚇得就差把手伸進她嘴裏摳了。
獨孤夢失了依托，當即摔在地上，慘兮兮的哼一聲，“哎呦，姐姐什麽事這麽急啊？”
“沒事，被虱子叮了一口而已。”碧吟霜撇撇嘴，心中長歎一聲：失敗啊！獨孤夢的天賦技能是吸取天下一切靈氣，對藥物的吸收能力比之常人強大百倍，擔心她會吃壞了的我才是真的白癡了。
獨孤夢眨眨眼睛，算是默認了這個說法，抬手一拉碧吟霜的衣角，將她拉回自己身邊坐下。
二人相倚相偎，又過了小半個時辰。獨孤夢以神禁清腦丹換出滿肚子靈氣，還打出一個飽嗝，終於歡暢的開口說，“這藥好補哦！冰師叔不但財大氣粗，好像武功也比師父高？”
“這是當然。”正在假寐的碧吟霜輕聲道，“在我玄山派，大長老以下，就是她了。不過你可別對外聲張，咱們這位師叔，喜歡外人把她看得越低越好。”
“啊？”獨孤夢整個背部都靠到碧吟霜身上，嘟嘴道，“你怎麽不早告訴我，害我虧了兩塊絕音石。”
“你不會真的以為可以贏過冰師叔吧？”
“萬一贏了呢。”獨孤夢倒頭苦笑，“哎呀，我心疼我的絕音石了！”
碧吟霜點了點她的腦袋，沒好氣的抱起這個要錢不要命的女人，徒步走出幽靜穀。跟萬載妖晶比起來，絕音石就是九牛一毛，若是她放在袋子裏的妖眼被玄慕冰發現，她們今日哪還有命在。
然而獨孤夢的眼底卻隱含一道諱莫如深的笑意，萬載妖晶什麽的，真的重要嗎？總之在她心底，已經得到了想要的東西。
神禁功：玄山派最高內功心法，有精神係攻擊能力，練至小成境界就能短暫接管他人的行為動作。本為玄空兩大姓氏各自保管半部，空氏一族消亡後，神禁功也隨之殘缺，據傳那半部功法中記載著一種鮮為人知的心理暗示能力，或能在一個人的體內延續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