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骨醫百濟
剛剛那一車子“下巴”，如今真就隻剩下下巴讓陰九韶背在身後了。隻有兩個還是全身器官完好的活人，這兩人被點了昏睡穴，隻會被繩子拖著走，意識都已陷入沉睡。
陰九韶滿身包袱，走道還不安分，時常嘀咕這嘀咕那的，在深山老林裏倒能發現點奇花異草。
他認的不全，卻偏要充做行家，眼似龍蝦鉗子一樣忽開忽合，盯著一朵朱紅的蓮花，咂嘴說，“俺瞧這朵花怎就覺得眼熟呢？這路上不少花草我都覺得像以前在拍賣場上見過的天材地寶啊。”
“沒錯，均是天材地寶。”走在前麵的碧吟霜頭也不回的說，“你要是采得準，隻要隨便一朵拿到外麵，都是一筆橫財。”
陰九韶躍躍欲試的停步道，“那還等什麽，我們不摘，難道等著它自己枯萎？”
正欲伸手去拿，手卻被返身的碧吟霜打掉，聽她道，“你想的容易，如果七行山的天材地寶真這麽好摘，此地還能沒有人嗎？”
陰九韶想想也是這個理，卻仍不死心的道，“你是說該有守護藥草的妖獸吧？在哪兒呢，俺不怕它，拿刀砍了就是。”
“那你等著給自己砍手砍腳便是。”碧吟霜看著他取出刀來，滿是不屑的眼神，“七行山裏的環境與外界不同，你們兩個都提起精神來，不要以為差不多有天尊實力就都無所畏懼了。從這裏長出的草藥都有自己的偽裝色，而毒藥卻長得越來越像用於治病和提升功力的仙藥，不僅吃了沒效，而且，有一摘到手就中毒的可能。”
陰九韶聽她說得明白，卻並不是太在意，已經放下包袱，一手拿著刀，一手即將碰到那株紅蓮。
碧吟霜目光不動，又著重點明，“這世上有許多毒物的毒性根本不是你能想象的，特別是這朵看似玄妙丹朱的骨靈劇毒草。”
陰九韶旋即給嚇得一跳，他對藥草本就認識得不多，還哪裏敢拿？
碧吟霜眸中一亮，緩緩抽出劍來，笑道，“騙你的，這朵可以用。”她用劍在花的底部撥弄了一下，一朵綻放的紅花停在劍尖。又將劍頭朝向陰九韶，命令道，“拿盒子裝上，帶出去賣個好價錢，分你一成。”
“姑奶奶。隻一成那？”
“你還嫌少？”
“不敢，不敢。”雖然嘴上不悅，陰九韶還是很認命的把花裝進了隨身攜帶的一隻空盒。
翡雲翳看在眼裏，便也不再著眼於那些疑似的天材地寶，反正即便是真貨也不能分他一半，若是假貨可就是自己受罪。
這片森林走了兩個時辰也沒個盡頭，碧吟霜明明可以禦劍卻也不往天上飛。根本原因是她並不認識天上的路，隻聽人描述過在林中該怎麽走，未免迷失方向，這才一路步行。
可這段道路越來越不好走，遍布荊棘和雜草，有時還有土狼和虎豹衝出。
在打散兩撥野獸後，陰九韶用刀尖指著一隻發出牛叫的小跳蚤，氣得直嚷，“這小東西！害我還以為又有什麽恐怖的妖獸奔出來，奶奶的，居然就是隻跳蚤。”
碧吟霜見他揮出一刀把那隻跳蚤劈成了兩半，眨眨眼，為他解疑，“叫你多讀點書長點見識，這隻不叫跳蚤，叫金龜蚤。沒什麽特殊本事，光是換氣的時候聲音大些。”
陰九韶沒好氣的回嘴，“啥子，這還不是個蚤兒？姑奶奶，您就別太當真了，叫什麽都是個名兒而已，難不成叫它金龜蛋它還能應嗎？”
碧吟霜轉頭瞪他一眼，“不學無術，歪理還挺多。正因為它不會應才在這裏的，它要是能比人聰明，我還要你幹什麽？”
陰九韶小聲嘟嚕道，“合著我就是個領路的蛐蛐。”
“什麽蛐蛐，那是金龜蛋！”碧吟霜也被繞得弄混了名字，一口唾沫飛出，換言，“啊呸，是金龜蚤。”
陰九韶咧嘴笑了一聲，在碧吟霜瞪人的目光下，當即收去笑容。又擾人的來問，“姑奶奶，你的眼睛可與常人不同？在這夜裏什麽都烏漆抹黑的，為什麽隻有你的眼珠子會亮？”
碧吟霜的一雙眼睛是碧家人獨有的，其中秘密自不能讓外人知曉。她放聲道，“我的眼珠子會不會亮關你什麽事了，你關心好自己腳下的路吧。這邊直走。”
陰九韶慣性的拐往空曠的右邊小徑，還堅持己見說，“直走沒有路呀。”
碧吟霜一劍清出一條路來，空出的右手將他一把拽回。
陰九韶高大的身子被拉到隻到她鼻梁那麽多，見她一臉陰寒的說，“你彎著走，那也不是人走出來的路。遇上什麽妖魔鬼怪，別怪我沒提醒。”
“得得，”懾於她的淫威，陰九韶聳聳領子道，“您往哪頭我就往哪頭，您就是想刨開地來往下邊走，我還不得打前挖隧道嘛。”
碧吟霜一字字的陳述，“你知道就好。”
這片叢林的景色一直就與美好絕緣，沿途均是一撥撥的大家夥，蛇蟲鼠蟻更是不計其數，若非碧吟霜有著絕對的領導權，陰九韶和翡雲翳早就不再前進了。說林子裏還住著活人，實在是不能相信。
不過，一切疑慮隨著一個洞穴的出現煙消雲散。水汽伴著成蔭的花鳥綠樹，形成一片霞光滿溢的天堂。
幾人怎麽也沒想到會在七行山內部看到如此瑰麗的一幕，就連碧吟霜都稍稍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雖然以前她聽聞過有關這裏的描述，但記憶裏的景象當然不能跟真實的相比。
“不要光顧著欣賞，趕緊屏住呼吸。”碧吟霜往裏走了兩步才提出警告，“這些花兒看著好看，實際可能都是有毒的。”
陰九韶和翡雲翳當即照做，他們是來尋醫的，可不想大夫沒找到，自己先栽了。
洞穴內種滿了五顏六色的奇異花草，人們說越是有毒的生命就越是五彩斑斕，此言不會有虛。而且這個洞口在外麵被遮得嚴嚴實實，若從天空飛過，是決計不能被找到的，這也變向證明了碧吟霜的趕路方式並沒什麽好詬病的。
從花草規劃來看，絕對是人為栽種，居住在此的自也不能是個花匠，而是一個對藥草極為熟悉的人。
幾聲悉悉索索的草穀踩踏聲響過後，忽聽陰九韶然緊張的叫喊起來，“慘了！我的腳麻了，手也腫成豬蹄了，我中毒了呀！一定是中毒啦，怎麽辦？”
看來是他閉氣得晚，先一步吸進了毒氣，倒是這毒發的速度歎為觀止。
碧吟霜卻一點都不為之擔心，反而斥道，“大驚小怪，中毒了當然得找人來解。你睜大招子看一下，那兒不就站著一個人嗎。”
隻見洞穴西麵一塊整齊劃出來的花圃內，正有一個老者手持藥鋤在地上翻翻搗搗。這麽晚了依舊在擺弄花草，一看就不同尋常，更別說這裏是七行山內部了。
碧吟霜像是熟絡的舊識一般，朗聲道，“百裏先生，您可讓小女子好找，特請先生行個方便，替我的家仆治傷。”
那老者聽到有人進來，先是頗以為奇，在他們臉上打量了一圈，然後又一鋤頭揮下，依舊幹自己的事，毫無生機的道，“姑娘帶人回去吧！這裏沒有什麽百裏先生。”
“明人麵前不說暗話，何必不承認呢？我既走到這裏，就是找你。”
麵對一臉堅毅的碧吟霜，老者話音更冷，“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我洗手多年，絕不會外出替人治病的。”
這是還沒行過見麵禮就被下了逐客令？翡雲翳和陰九韶都是混跡黑道的大高手，怎受得這種氣來，當即便要動起手來。
碧吟霜卻好像早就料到了他這種態度，攔下二人，笑不露齒的說，“不用先生出門，病人我已經帶來，連您要用的東西都已到了門口。百裏先生不妨過來看看。”
老者無動於衷的繼續搗弄地上的花草，呆了片刻，見他們沒有離開的意思，這才在一個枯藤架子上用幾片樹葉擦了擦手，慢吞吞的從陰暗中走出。
他滄桑的麵容映入各人眼簾，皺紋從脖子一直延伸到了額頭，頭發黑白摻雜，一雙老眼雖然連睜都快睜不開，卻偶爾會閃露一抹厲芒。他似一頭病怏怏的老虎般，打著哈欠道，“不管你們是怎麽來到的這裏，又是哪國人馬，就算天王老子相請，我也不會出診的，請速速離去吧。”
“噯，這地方是你家了不起啊。”九韶天尊手癢難當，暴怒道，“你敢出來嗎，我一個雷劈死你！”
老者朝陰九韶投去一道昏昏沉沉的目光，又說，“這位壯士看來是已經中毒了，廊階上有解除瘴毒的青花，你們一人采一朵戴在身上，半個時辰就能消除毒性。我隻提點到這兒，如果還有人冥頑不靈，別怪我放更厲害的毒物出來。”
“有解藥啊，有解藥你早說啊。”九韶天尊用一對豬爪搬著兩條腿，走到廊階下麵自己采藥去，滿口哼哼道，“找到找到咯，這下有救了。嘶……”
他的指尖剛要碰到那朵青花，一柄劍就釘在眼前。他當即滿臉苦相的轉過頭道，“姑奶奶，我這是采我自己要用的解藥，你不會也跟我搶吧？一九分成，這分量明顯不夠用啊。”
“你給我停住。”碧吟霜狠厲的目光盯著老者，話卻是對陰九韶說的，“你的命都是我的，我還跟你搶什麽藥。隻是，他說的廊階上那個才是真正的毒花，那朵青色花朵底下的苔蘚才是解藥，你用小刀刮下一兩二錢，一半外敷，一半內服。”
“這樣啊，老家夥不厚道。”碧吟霜的話陰九韶哪敢不信，當即對那朵青花敬而遠之，反去采地上不起眼的苔蘚。
老者本不與人為善，但也隻想戲弄一番便罷，可這個時候，他眯著的眼睛逐漸睜開，始才瞧清碧吟霜那雙明裏透黑的眸子。這一雙眼睛，他似曾見過的，然而印象裏卻全是恐怖，方才還彬彬有禮的女人如今在他看來已成魔鬼。
“你…你……”他兩臂一陣哆嗦，一手捂心，一手抬起來指向碧吟霜的眉心。
碧吟霜的眼波流轉，淡淡相問，“百裏先生需要問我什麽，可否將話完整的說出來？”
那眉心印紅，眼中隻有“殺人不眨眼”五個字。
百裏濟世：原是百裏家風度翩翩的大公子，六十年前家族慘遭橫禍，一夜之間數百口人盡數死於屠刀下，唯他一人因在外遊學而避過禍端。從此在姓氏中隱去一個“裏”字，化名百濟世，以家傳醫術救治世人。名聲漸廣後又為仇家發現，於是棄醫隱居。那時至今，又過二十餘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