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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6章:謂冰破火

  說話間,兩人已走出魯修崖所住的別院區。火雷穀裏層壁壘森嚴,嫏嬛小徑層層分明,公共的街道並沒多少,他二人穿堂過徑,不須臾便可至魯城城主的住處。


  這路上不論男男女女,全都身穿魯城各匠部的專業袍服,胸口的一個個徽章在驕傲的顯示著他們的身份與等級。


  隨之越來越多的還有盯向碧吟霜的視線,三三兩兩,更有幾道對她指手畫足的聲音響起。


  魯淑儀隻得無奈的聳肩,碧吟霜卻是洪聲警告道,“誰再看,把你們眼珠子挖出來。”


  過路之人俱是加快步伐,不敢與她有眼神接觸,相互間的交談聲益減。卻有那不知死的青年漢子,流裏流氣的道,“穿成這樣,不就是讓人看的嘛。”


  碧吟霜往那人胸口瞟了一眼,見那徽章上標識著石匠部第八小隊,估計是他來此交接什麽任務。


  碧吟霜側過臉,淡淡的問魯淑儀,“八叔,你覺得這人眼熟嗎?”


  “嘶……”魯淑儀不知所措的目光瞥向那處,搖搖頭道,“似乎並不認識。”


  “好吧,那就是他命不好了。”碧吟霜眉毛一挑,說罷就暗運分筋絕戶手,掌上勾起一道血光。待再看時,已有兩隻血淋淋的眼珠分別插在她食指和中指的指尖。


  那個剛剛跟她搭話過的男子在對麵慘叫一聲,雙手摸向眼眶,隻餘兩個血肉模糊的窟窿。


  魯淑儀目及於此,難免心生駭然,急忙衝到那人身旁,在他眉心輸入道真氣,方使他保住了性命,關切的問到,“小兄弟,你還好嗎?”


  那人失了眼珠,疼痛尚可忍耐,可麵前的一片黑暗叫他無法麵對,哆哆嗦嗦的叫到,“饒命,饒命呀。”


  碧吟霜冷聲喝令,“知道說錯話有什麽後果了吧?照我以往的脾氣,非但將你的眼珠子挖掉,連下半身的那樣東西也給你切了。今日你運氣好,還得要感謝我八叔哩。”


  “是,是,小的運氣好,謝姑娘高抬貴手,謝八爺關心。”他眼眶裏流著兩行血水,在地上一通亂抓,橫兩步豎兩步的摸到牆邊,就像最卑微的螻蟻般一寸寸走著。路過的幾人紛紛避開,當然,他們避得最遠的是碧吟霜。


  魯淑儀朝著她歎氣,“唉,你怎麽出手如此狠辣?這人就算不是魯家的親戚,那也是各匠部中的骨幹人士,怎麽能隨意給廢了?”


  碧吟霜毫無悔意的說,“我不是問過你意見了,你說不認識我才動手的。以我的身份,可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可以對我平頭論足的。”


  魯淑儀錯愕的想,這倒成了他的不是?

  總之經過此舉,對眼前這名女子他有了全新的認識。這不是單單脾氣有些強的姑娘,而是殺人不眨眼的武林梟雄,除了親戚朋友,可能其它人命在她眼裏不值一提。


  魯淑儀止步思量:這樣貿然把她領去見城主是否會過於急切?這兩個人一個像天雷,一個像地火,若碰在一起說不定直接爆炸。火雷穀的氣溫還熱,我就連個滅火的措施都還沒準備,可不要被殃及池魚了。


  幸在這時,路上走過一個手抱機關圖紙的畫匠,這一位不是別人,可是真正八大匠之一的畫匠林初。


  魯淑儀立馬把他叫住,死死拉住他的手說到,“林初!先把手邊的事放一下,跟我一道去見一下城主。”


  林初早就在遠端看過碧吟霜的威風,縮頭道,“八爺,你莫害我,我沒事去見什麽城主啊?”


  魯淑儀麵色倏變,釋放出一股威脅的意圖。碧吟霜打個哈欠,也毫不避嫌的跟他們保持著很親近的距離,掩口笑道,“你就是畫匠林初嗎?小女子墨家幻兒,有禮。”


  “嗬,有禮。”林初幹巴巴的回了一聲,麵皮無比僵硬。他心道:原來這一位就是前陣子傳得沸沸揚揚的墨家傳人,據說城主已經駁了她跟大公子的婚事,怎麽現在會進了火雷穀?


  碧吟霜對他倒顯得很客氣,說話全不似剛剛的狠厲,柔聲道,“林先生應該是沒有要緊事吧,若是不忙便與我們一道走吧,小女子也確實有事要請教。”


  “請教不敢當,共同切磋而已。”林初眼看賴不掉了,索性跟他們一並同行。城主的議事廳裏若起了風浪,他便是躲得再遠,該波及還是會波及的。


  於是兩人變成了三人,到達城主的房間時,裏麵還坐著魯修泉兄弟二人,再加原就在此的一個陣匠一個石匠,幫魯修泉擦汗的丫鬟若幹,幹自在牆邊著急的魯城主一個,端得是亂成不鍋粥,怎麽看怎麽擠。


  碧吟霜一進屋便睨指氣使的道,“怎麽這麽多人?泉弟弟的病也非是人多就可以解決的,何必全杵在這裏?”


  魯城主眯眼看來,當少女的全部形象落入視線中,他不得不將眼睛一睜再睜,這個身披浴袍,表情似海棠春睡,頭發上還掛著水滴的女子,簡直顛覆他對女人的認知。他心道:八弟也太心急了點,怎麽也不叫人家穿好衣服就給拉了過來,估計正是為此,她的心情才會這樣不好,我權且忍了吧。


  於是他把一股將將爆發的怒氣咽下口,正身問到,“你就是勾引我兒修崖的女子嗎?”


  碧吟霜目不斜視,麵無表情的說,“現在好像不是交代我是誰的時候。”繼而站在廳中,毫不客氣的指揮起下人來,“把窗戶統統打開,給我取一張畫符用的黃帛和筆墨。還有,這屋中閑雜人等最好到隔壁去,我要幫泉弟弟消除心火,可不要有這麽多人在背後指手畫腳。”


  這一應吩咐說下來,別人尚不動容,陣匠魏宣先一步激起了怒氣,他皮笑肉不笑的道,“姑娘好大的口氣,一張符就能解決泉少爺的痛苦?我倒要看看你是否真有這個本事。”


  “好。”碧吟霜轉頭打量他一眼,又搖頭道,“可惜,你還沒資格看。”


  魏宣腳步一跺,剛要上去教訓,忽覺腳下的地麵一片滑溜,他這一腳踏下去時用盡全力,踩下之後不能站穩,身不由已的被一道氣牆推出了屋子。


  屋人的人眼見此舉動,紛紛在心中印上震撼的四個字:徒手畫印!

  在常人的意識形態裏,描繪印法需要配合符紙和筆墨,而剛剛碧吟霜手中連續畫下兩道符咒,一道畫在地上,是為飛花踏雪印,一道臨空用真氣畫在魏宣身上,是為推波助瀾符。這些人眼界不低,均能認得出來,但能這樣瞬間臨空打出印法的,即便是在印道大師中都是鳳毛麟角的存在,且都是些滿頭白發的老頭老太太了

  如今他們卻在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女子身上看到這樣的能力,如何能不驚驚訝?

  碧吟霜卻是不管他們的眼神變得何樣精彩,依舊如常的湊到魯修泉身前,測了測他的體溫,順道擰一下他的耳朵,責備道,“叫你不要離我太遠,你偏不聽,這一早上,吃了不少苦頭吧?”


  魯修泉好似被碧吟霜接觸到皮膚後心就涼下不少,嘟著嘴巴慘兮兮的道,“嫂子,苦得我都快流眼淚了。”


  站在窗欄邊冷眼旁觀的魯城主一捏拳頭,心中暗道:合著這小混球剛才流的全是假貨嗎!

  他再不說話,單看碧吟霜如何應付此局。


  魯淑儀擺擺手,把多餘的丫鬟支出屋子,又用眼神暗示石匠也站得遠些。輕問碧吟霜道,“姑娘,是否隻要一張符就能壓製住我侄兒的心火,還需要我準備什麽?”


  碧吟霜在正對魯淑儀的一張椅子下坐下,滿口嬌笑道,“你陪在我身邊,讓我在心情不好時能夠看到你這張俊臉,就是很好的準備了。”


  這句話一說出還如何能好?魯城主當即瞪大了眼,原先他以為這女子的身份雖然配不上魯修崖,但兩人至少是極為相愛的,可如今一看,這擺明了是自家那個傻瓜兒子剃頭擔子一頭熱,人家姑娘壓根沒看上他,在他臥病在床的時機居然明目張膽的出來勾引他八叔了!


  魯城主火冒三丈,手中聚起一團真氣,管不得自己的小兒子還有心火要退,便想將此女打成半身不遂。


  魯淑儀一臉大汗,也不知該不該攔在他二人中間。而林初和魯士傑卻是個個半張著嘴,一副看好戲的神情。


  眼看大禍將至,碧吟霜竟在此時口風一轉,滿臉堆笑的對魯城主道,“城主可別誤會啦,我隻是因為八叔叔的樣子跟修崖有幾分相似,這才要留他在此的,要是有修崖在此,才不要他呢。我隻有看到修崖,心態才能平和一點。”


  滿屋子中的“砰砰”心跳當即歇下不少,魯城主拿自己跟八弟作比道,“我就長得不相似嗎?”


  碧吟霜又回,“城主當然相似,但是修崖沒您這麽嚴肅的表情。況且,要我一有煩心事就看您一眼,媳婦跟公公眉來眼去,說出去讓人怎麽聽啊?”


  魯城主心底氣道:敢跟八弟眉來眼去,這話好像能聽似的?我倒已有三個妻室,八弟卻是人過中年尚未成家,這一來二去的兩人要是看順眼了,媳婦還不一定是誰的呢。


  他心中雖然狂怒,但為了小兒子的健康著想,努力壓下起伏的狂潮,稍顯溫情的說到,“那就讓八弟去扶著泉兒吧。士傑,你退下來,等會兒給你嫂子做幫手。”


  “城主真是寬容大度、和藹溫順,修崖還跟我說他的父親很嚴肅呢,他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碧吟霜滿臉的羨慕之情,語罷,竟然雙膝一跪,直接拜向魯城主道,“以後您就跟我師父一樣,是我僅有的長輩了。”


  魯城主急忙閃開,問道,“你這是做什麽?”


  碧吟霜比他還快捷的轉過身子,對準了方向拜倒,“媳婦叩見公公。”


  魯城主受了這一大禮,心中已覺這個媳婦不認也得認了,索性一本正氣的挺身站好,受了她三拜。過後問到,“你不是說這些身份的事情待會兒再說嗎?”


  “親人之間,這些事隻需一個眼神就能表達完整的呀。”碧吟霜巧笑依然,起身後便不再給對方問話的機會,反問,“公公還有話嗎?那就真要等一會兒了,讓我先替泉弟弟把這道符畫了。”


  一屋子的人笑逐顏開,這些是真笑還是假笑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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