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春水浮動
“嫂子,你不是武功很高嗎?拜托去救救他。”
碧吟霜的身子一閃,拂袖反問,“這世上武功高的人有很多,難道都要為了你的事情去拚命嗎?況且,你叫我一聲嫂子,怎麽心裏放的卻不是我的夫弟?”
莫靈韻喉嚨哽咽,一時不知如何解釋。她跟雷衡隻才認識不久而已,芳心暗許的情郎自是魯士傑不假,可要她眼睜睜看著雷衡死去,也是為難。左右躊躇下,索性覥下臉來,跪地道,“我知道我不應該有這種要求,你根本就不認識雷大官人,可是,還請嫂子幫這個忙,如果您覺得我這個要求過分了,就當我沒提過吧。”
碧吟霜扶莫靈韻起來,歎道,“世上的人都隻顧自己,哪裏有人會像你這樣為一個隻見過幾次麵的人處處求情的?你的心是好的,可你這樣子於事無補,你應該求的不是我,也不是府中任何人,當時那雷衡。”
“他?他不是已經被魯家人關進死牢了嗎?”莫靈韻倍感莫名。
這裏的陰謀莫靈韻當然不懂,她隻是個與世無爭的莫大小姐。碧吟霜上卻要利用她將這潭水攪得更亂。
葉胖子察言辨色,知道準又是有事發生了,再也不多廢話,領著他們穿過院子。
兩個彪形大漢一推門,事情的嚴重,使得他們不再顧到禮貌,嘶啞著喉嚨喊了一聲:“總鏢頭。”
金剛掌司徒項城正在歡飲著,座上的俱是兩河武林中成名露麵的豪士,忽然看到有人不待通報就闖了進來,正待變色,目光一掃,掃在那麵色淡黃的漢子臉上,倏地麵容慘變,驚得站了起來,急切地問道:“二弟,你怎麽啦?”
座上諸人都驚異地看著他,那兩個彪形大漢搶上兩步,齊聲道:“小的們該死。”
司徒項城急得臉上已微微是汗,頓著腳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拉過一把凳子,扶著那病漢坐了下來,希望他能回答自己的話,但那漢子此刻正是命在須臾,根本無法說話了。
司徒項城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物,不真是特別嚴重的事,怎會露出這種著急的樣子?皆因這垂死的病漢,是他生死與共的患難弟兄,鎮遠鏢局的二鏢頭,北方武林使劍的名家青萍劍郭鑄,何況在這郭鑄身上,還關係著八十萬兩官銀呢。
兩個彪形大漢惶恐地跪了下去,道:“小的們該死,無能替總鏢頭盡力,二鏢頭受了重傷,保的鏢也全丟了。”
司徒項城更是急得不住頓足,連聲道:“這真是想不到,這真是想不到,鏢是在哪裏丟的?劫鏢的是些什麽人?二鏢頭受了什麽傷?”
兩個彪形大漢其中一人搶著說道:“鏢才走了一天,大家全都沒想到會出事,過了張家口,有個樹林子,樹林也不大,就在那裏,出來了一個獨臂怪客,全不講江湖過節,郭二鏢頭三言兩語,就和他動上了手。哪知憑郭二爺那樣的武功,不出三招,就中了那人一掌,小的們跟著總鏢頭保鏢也有不少時候了,還沒有看見比那人手段更毒、武功更高的,就憑著一人一掌,將我們鏢局裏的連趟子手帶夥計一共二十多人,殺得一個不留,除了小的和王守成兩個之外,全死在樹林裏。”講到這裏,他聲音也啞了,眼睛裏滿布恐怖之色,像是那殘酷的一幕此刻仍在驚嚇著他。
座上群豪也一齊動容,金剛掌司徒項城更是慘然變色道:“快講下去!”
那漢子喘了一口氣,接著說:“那人留下小的們兩人,叫小的們回來告訴總鏢頭,就是要叫北京城裏的三家鏢局子三個月裏一齊關門,不然無論哪家鏢局保的鏢,不出河北省就要被劫,而且絕對不留一個活口。說完身形一動,就失了蹤影。”
金剛掌司徒項城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好大的口氣!”
那漢子一驚,不敢再往下說,司徒項城卻又道:“說下去。”
那漢子望了坐在椅上,仍在掙命的青萍劍郭鑄一眼,說道:“小的們一看那人走了,鏢車卻全在那兒,正說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哪知樹林外又馳來十幾匹馬,馬上全是一色黑衣的大漢,一人抵著一輛鏢車走了,小的們人單勢孤,不敢和他們動手,不是小的們怕死,實因小的們還要留下這條命來傳這個消息。”
司徒項城哼了一聲,那漢子低下頭去,又說道:“小的們一看鏢局裏的弟兄全斷了氣,隻有郭二爺胸口還熱,小的們這才將郭二爺護送到北京城裏,到了鏢局一看,說是總鏢頭在這裏宴客,小的們不敢做主,才跑到這裏來。”
司徒項城聽完了,沉著臉沒有說話,座上群豪中正有北京另兩家鏢局的總鏢頭,鐵指金丸韋守儒、劈掛掌馬占元,以及保定雙傑,和方自南遊歸來的武林健者龍舌劍林佩奇。
龍舌劍林佩奇本在凝神靜聽,此刻突然問道:“郭二爺所中之掌,是傷在哪裏?”
那漢子想了一會兒,說道:“那人身手太快,小的們也沒有看清,像是在胸腹之間。”
龍舌劍林佩奇哦了一聲,轉臉對司徒項城道:“可否讓小弟看看郭兄的傷勢?”
司徒項城歎了口氣,說道:“郭二弟傷勢不輕,唉,這可真教我如何是好?”
龍舌劍林佩奇走到郭鑄椅前,輕輕解開他的衣襟,突地驚喚道:“果然是他。”
諸豪俱皆一驚,齊聲問道:“是誰?”語氣中不禁帶出驚懼之音。
龍舌劍林佩奇轉過身來,仰天長歎道:“想不到絕跡武林已有十七年的殘金毒掌今日重現,看來我輩不免又要遭一次劫數了。”
這“殘金毒掌”四字一出,方近中年的劈掛掌馬占元,及保定雙傑孫氏兄弟還不過僅是微微色變而已,年紀略長的鐵指金丸韋守儒及金剛掌司徒項,城這一驚,卻是非同小可。
兩人齊都猛一長身,果見青萍劍郭鑄左乳下赫然印著一個金色掌印,直透肌膚,最怪的是此掌隻剩下三個手指:拇、中兩指似已被刀劍極整齊地齊根截去,金剛掌司徒項城見此掌印,麵色更是立刻變得煞白,頹然又倒在椅上。
龍舌劍林佩奇搖頭歎道:“這殘金毒掌隱現江湖將近百年,每一出現,武林中便要遭一次劫難,怪就怪在百年來,江湖傳言此人已死過四次,但每隔十餘年,此人必又重現,遠的不談,就拿十七年前那一次,小弟與司徒兄都是在場目擊的,眼看此人身受十三處創傷,又中了四川唐門兄弟姐妹五人的絕毒暗器,絕對再難活命,哪知此刻卻又重見了。”
金剛掌司徒項城也愁容滿臉地說道:“十七年前,家父怒傳英雄帖,柬邀天下武林同道同殲此人,華山絕壁一役,中原豪傑五十餘人被此人連傷了三十二個,但他也眼看不能活命,尤其是終南大俠鬱達夫一劍直刺入左胸,唐家的毒藥暗器,天下亦是無人能解,方道武林從此少了一個禍害,哪知……唉,難道此人真成了不死之身嗎?”
他又看了看青萍劍郭鑄,見他呼吸更形沉重,目中不禁汩汩流下淚來,悲切地說道:“二弟的命,眼看是不行了,這殘金毒掌手下,的確是從未留過活口,二弟這一死,唉!”
群豪亦是相對唏噓,保定雙傑的老大孫燦突然說道:“難道天下之大,就沒有人能製住此人嗎?”
龍舌劍林佩奇搖頭道:“當今武林,不是小弟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的確沒有此人的對手,隻有瀟湘劍客的後代,與此人不知有什麽淵源,隻要有蕭門中人在場,天大的事,此人也絕不出現。”
孫燦接口說道:“此人既是天下無敵,怎麽又會四肢殘缺呢?”
龍舌劍林佩奇說道:“孫兄到底在江湖的時日還短,連這武林中盛傳的事都不知道。七十年前,殘金毒掌與當年使劍第一名手瀟湘劍客蕭明比試劍術,瀟湘劍客以“四十九手回風舞柳劍”贏得他半招,但也沒能傷得了他,哪知此人卻一怒,自行斷去右手的拇、中二指,聲言從此不再使劍,至於此人左臂之缺,據說是被東海三仙中的悟真子所斷,但其中真相,卻無人知道。
東海三仙,近五十年來,已不履人世,存亡俱在未可知之數,唉,除了東海三仙之外,又有誰能製得住他呢!”
始終沉默著未發一言的鐵指金丸韋守儒突說道:“若是瀟湘劍客的後人能改變五十年來不管世事的作風,此次也許能稍挽江湖的劫運,但蕭門中人一向固步自封,恩仇了了,除非有當年瀟湘劍客手刻的竹木令,才能請得動他們。”
他轉首向龍舌劍問道:“林兄俠蹤遍及宇內,可知道今日武林中人有誰還持有竹木令的,或可設法一借?”
林佩奇沉吟了半晌,說道:“當年瀟湘劍客的竹木令,一共才刻了七麵,百年來流傳至今,就是還有剩下,也必為數不多了。何況這種武林異寶,所持之人,必是嚴密保藏著,不待自身事急,誰肯拿出來借與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