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莫氏族規
莫靈韻的俏臉在屏風背後一露,彈指笑道,“我在這裏!”
碧吟霜裝出滿臉意外之色,心底卻搖頭直歎:這丫頭真當自己是隱形的嗎?藏來藏去都是這兒,還以為別人發現不了?要是真想綁架她,別說是我,任何一個長了眼睛的綁匪都不可能看錯了去,我這趟真眼瞎裝得忒是費力。
莫靈韻在碧吟霜眼前晃了晃小手,自傲的道,“怎樣怎樣,我也算有點急智吧?哼哼,那妖女想抓我,手段還差些。”
碧吟霜幫她整了整衣裝,有口無心的道,“那是你運氣好,傳聞中那個女人手段殘忍又窮凶極惡,你這兒防備這麽鬆懈,下次可難保了。”
莫靈韻見她說著說著又低首沉思起來,遂唇角半撅,趕忙問道,“墨姐姐,那妖女現在被逼近了莫問穀,不出來也不行,我們一塊兒趕去瞧瞧吧。”
碧吟霜道,“沒想到你在這兒這麽快收到消息,看來這一下午也不是光在屋裏躲著了。”她說著話音一轉,轉身道,“莫問穀我就不去了,既然那女人已經成了甕中之鱉,相信該沒有我什麽事了。”
“姐姐不去怎麽行啊!”莫靈韻也臉色一轉,抓住碧吟霜的手道,“姐姐不是也和那妖女有仇嗎,何不一起去看看那大快人心的場麵。”
碧吟霜搖頭道,“大快人心?我倒不覺得,反而替她覺得有些悲哀。和那妖女之間雖有梁子,本不至於是什麽化不開的大事,若沒有你的緣故,我是不會找她尋仇的,如今這趟渾水就不再蹚了。”
莫靈韻自以為聰明的嗔道,“那麽她曾擄劫你家丫鬟的事你就不計較了?”
碧吟霜笑道,“丫鬟已平安到家,大家同是女子,我本就不該追著這一點不放。當時交的一點贖金,我還損失得起。”
莫靈韻道,“原來若不是為了我,你就這樣忍氣吞聲了呀!好歹你是魯家的大媳婦,如此有損聲譽的事情,難道真就可以這麽算了?”
碧吟霜反笑,“聲譽?魯家的聲譽不代表我的聲譽。如果魯王爺真要算賬,我到時再聽他吩咐便是。倒是……你,好像很關心我的臉麵,你今天的行為很反常啊。”
莫靈韻急著一鬆手道,“好吧,那我不管了。好心當做驢肝肺,你不理就不理好了。實話告訴你,我爹爹已經在穀外約了那妖女決鬥,既然你一向置身事外,到時我爹打贏了,你也甭想去把損失的贖金拿回來了,一切歸我好了。”
今日午時過後,莫靈韻已經收到了莫家老爺親自前來的消息,那約定比武的消息也傳到了她的耳中。
“哦,原來是這樣。”碧吟霜雖不知這場決鬥是誰替她答應下來的,還是麵不改色的說,“即是你爹早與她約好了比武,我祝他老人家旗開得勝。我還有事,就不看這場決鬥了。”
莫靈韻見一勸不成,急道,“你幾時變得這樣膽小?放心,我爹一定能夠打贏的。你即使不打算找那妖女算賬,站到我身邊幫我充充排場總行吧。”
碧吟霜笑道,“原來你說這麽多,隻想邀我一起去看這場比武。那你如實說就好,我哪裏會不答應你,繞這麽多彎子,差點連我都搞混了。”
“啊呀,直說多不好意思啊。”莫靈韻此時終於拋下臉麵,呼一口氣道,“呼,反正現在挑都挑明了,我就跟你痛快交代了吧。我中午就收到爹爹到來的消息,他既然約了那女魔頭比武,行前也把大哥二姐叫去了,我就知道他肯定會在決鬥之後詢問我們所見的心得體會,我怕到時一句也說不出來,那就糗大了。”
碧吟霜心底不屑,抬頭刮一下她的鼻梁道,“好啦,我會在你耳邊提醒的。今晚約定了幾時比武,我準時到。”
聽完此話,莫靈韻頓時喜上眉梢,哈哈笑道,“真的真的啊,有你就太好了!今晚我爹叫我們晚飯後到莫問穀匯合,如今算算時辰也剩不了多少了,你就跟我一起過去吧,我先要給你引見幾位朋友,包括我大哥和二姐。”她說著就拉起碧吟霜的手,跳出窗外,兩人朝荒野奔去。
……
他們早就算準丁喜和小馬這次是跑不了的。
丁喜和小馬也一點兒都沒有要跑的意思,大搖大擺地坐上了車,就象是鄧定侯特地來請去赴宴的客人。
西門勝一直沉著臉,鄧定侯卻一直盯著丁喜,直到大家都坐了來,車已前行,才輕輕歎了口氣,道:“好,有種。”
丁喜道:“你是在說我?”
鄧定侯點點頭,道:“我本來實在沒有想到,你居然有這樣的種。”
丁喜笑了笑,道:“其實我也許並不如你想象中那麽有種。”
鄧定侯道:“至少你勇於認輸。
丁喜道:“我認輸,隻因為我已發現自己犯了個該死的錯誤。”
鄧定侯道:“哦?”
丁喜道,“我本該想到你一定會找到張金鼎這條線。”
鄧定侯道:“為什麽?”
丁喜道:“因為你知道我一定急著要將這批貨脫手,能吃下這批貨的人,隻有張金鼎。
小馬冷笑道:“那姓張的王八蛋又是個為了五兩銀子就肯出賣自己親娘的雜種。”
鄧定侯居然同意:“他的確是個雜種。”
小馬瞪著他:“你呢?”
鄧定侯微笑道:“至少我還敢跟你用拳頭拚拳頭。”
小馬也隻有同意:“這一點你的確比別的雜種強得多。”
鄧定侯道:“在你眼睛裏,保鏢的人隻怕沒有一個不是雜種。”
小馬道:“尤其是你們五個。”
鄧定侯道“那麽你很快就要見到另一個了。”
小馬道:“誰?”
鄧定侯道:“福星高照歸東景。”
(三)
歸東景的年紀並不象別人想象中那樣老,最多不過三十五六。
第一眼看過去,你一定會先看見他的嘴。
他的嘴長得並不特別,可是表情卻很多,有時歪著,有時呶著,有時抿著,有時還會做出很多讓你想不到的樣子。
那些樣子雖然並不十分可愛,也不討厭,我可以保證,你絕未見過任何男人的嘴,會有他那麽多表情。
這是他第一點奇怪之處。
他的臉看來幾乎是方的,胡子又粗又密,卻總是刮得很幹淨。
江湖中留胡子的人遠比刮胡子的多幾百倍,所以這也可以算是他第二點奇怪之處。
他這人看來也是方的,方方扁扁的身子,方方扁扁的手腳,全身除了肚臍之外,很可能沒有一個地方是圓的。這是他第三點奇怪之處。
他不但是中原鏢局的大豪,也是兩河織布業的巨子,家財萬貫,可算是他們那些兄弟中的第一位豪富,但是他看來卻一點也不象,反而象是從來不用大腦的小工。
其實他的腦筋動得絕不比任何人慢,能工巧匠有能夠讓別人去做的事,他絕不肯自己去做,能夠答應別人的事,他絕不會拒絕。
若遇見了不能答應的事,他說“不行”這兩個字,說得比誰都快。
他說得比誰都堅決,絕不給別人一點轉變的餘地,就算來求他的人是他的兄弟,也絕沒有例外。雖然他有這麽奇怪的地方,可是無論誰看見他,都會認為他是個誠懇的人,而且很夠義氣。
這種人豈非正是一個成功者的典型。所以他也象其他那些成功者一樣,也有他的弱點一一女人。
這裏沒有女人。
振威鏢局裏裏外外,絕沒有一個女人。
這一點是歸東景一向堅持的。
女人是他的弱點,是他的嗜好,是他的娛樂,絕不是他的事業。
男人做事時,絕不能牽涉到女人一一這就是他一向堅守的原則。
丁喜第一眼看至他,就知道這個人遠比想象中的任何人更難對付。
也許歸東景對這年青人的看法也一樣,所以他一直在盯著丁喜。
丁喜笑了笑,道:“你好。”
歸東景也笑了笑,道:“你就是那討人喜歡的丁喜,對嗎?”
丁喜道:“我就是。”
歸東景道:“看來你果然很討人喜歡。”
小馬忽然道:“你就是老歸?”
歸東景道:“我姓歸。”
小馬道:“你明明是個老烏龜,為什麽偏偏要把自己當做狗?”
歸東景沒有生氣,反而笑了,大笑道:“說得好,有賞。”
鄧定侯微笑道:“你準備賞他什麽?”
歸東景道:“酒。”
是好酒,也是烈酒。
好酒豈非通常都是烈酒。
歸東景是好酒量,西門勝的酒量也不差,鄧定侯當然更強。
三個人居然都陪著丁喜和小馬喝酒,居然真的象是請他們來赴宴的。
喝完了第六杯,丁喜忽然放下了杯子,道:“你們當然知道三次劫鏢都是我。”
鄧定侯微微笑道:“我們都知道討人喜歡的丁喜,又叫做聰明的丁喜。”
丁喜道:“你們當然也知道我們要專門對付開花五犬旗。”鄧定侯道:“嗯。”
丁喜看了看他們三個人,道:“你們有毛病沒有?”鄧定侯道:“沒有。”
丁喜道:“有沒有瘋?”
鄧定侯道:“也沒有。”
丁喜道:“你們既沒有毛病,又沒有瘋,我劫了你們三次鏢,你們為什麽反而請我飲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