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患得患失

  聽到這個名字,付易琛深瞳裏的流光晃動了下,但僅僅隻是一瞬又變成了黯然。付夫人不忍,試探著問:“還沒有半點兒消息嗎?”


  “沒有。”他薄唇抿得更緊,心底有陰霾在翻滾。誰能告訴他,他的夏夏現在可還好?有沒有被人好好照顧?有沒有找到好的醫生?


  在別人身邊,她是不是會害怕?那個陌生的國度裏,她一個人又怎麽過?一定會驚慌、會無助。


  每每想到這些問題,想到她可能在一個連語言都聽不懂的國家哭得像個孩子,付易琛便坐立不安,心痛如刀絞。沒有尋到她,哪裏能真正去睡一個安穩覺?


  “也真是個可憐孩子。”付夫人感慨一句。現如今夏然不但不知道人在哪,更不知道生死,難怪兒子要這般茶飯不思,提心吊膽。


  她探手過去,握了握兒子緊繃的手,“既然大家都在幫你找,你就別太擔心,總是會有消息的。”


  “我知道。你也別太擔心我。”付易琛安慰母親。


  付夫人略略點頭,“好在妞妞現在手術完了,一切安康。不然真要為你們操碎心。不過,說起這臍帶血,我就來氣。虧得談談這當媽的沉得住氣,瞞著我們藏著這麽重要的東西。要不是你接到醫院電話,我們還真被她玩得團團轉,說不準還真要陪上了你的婚姻。這人心啦。自私的時候,真正比虎還毒。”


  提起這個,付夫人還有些心有餘悸。


  付易琛坐在一邊,隻是專注得望著路況,並不參與付夫人的話題。


  對於談談,他已經沒什麽好譴責的。從此,那便是個生活中再不相幹的陌路人。


  付夫人還在繼續喃喃:“我已經想好了,今天接了妞妞出院,就直接帶著她去你那兒住。以後咱們三個一起住,能把你們都照顧到,也免得我時常呆在家裏還得替你操心。”


  事實上,付夫人到底是怕兒子寂寞。


  生活上的寂寞不打緊,關鍵是心裏的。有孩子的歡聲笑語圍繞,那麽大個房子到底是沒那麽孤單的。


  ………………


  自夏然莫名消失後,思遠便覺得這家也住不下去了。明明是個很小的空間,可少了個人後,竟莫名覺得大起來,空蕩蕩的,思遠看著都覺得難受。


  以前夏然和付易琛戀愛時,也偶爾不回來。那時她也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思遠隻能搬回自己家裏去住。


  孟母裴揚琳欣喜得抹淚,孟督察身體亮警示燈,性子上本就祥和了不少,加上,思遠的精神又欠佳,他哪裏還有心再和她賭氣?


  這天。


  思遠陪母親逛賣場,雷禦天給她打電話。身邊是母親,她很是心慌,隻握著電話怔忡的不敢聽。


  裴楊琳奇怪的瞥一眼失神的女兒,“響這麽久了,怎麽不接?”


  思遠這才回過神來,“這邊太吵了,工作電話也不太方便。媽,要不您先挑著,我去找個安靜的地方接電話,一會再到這兒來找您。”


  裴楊琳聽女兒這麽說,也沒懷疑,“行。你先去。工作要緊。”


  思遠匆匆從賣場跑出來,其中電話響了又斷,斷了又響。現在已經是第3個電話了。雷禦天向來是個不知道罷休的人。


  “有事嗎?”思遠接起電話,直接問。


  “怎麽這麽久才接我電話?”雷禦天的語氣有些不悅,更有些委屈。


  “我媽在我旁邊,我不方便聽電話。”


  雷禦天靜默了,再開口,語氣變得沉重起來,“我剛去你的租屋,房東說你現在回家去住了。”


  “嗯。”思遠輕應了一聲,微微仰首,望著城市綠化區光禿禿的樹枝,心情突然蕭瑟起來,“我爸爸身體不好,所以就搬回來了。”


  “這麽大的事,你從沒想過要告訴我。”


  “我也是臨時做的決定。”


  “那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決定代表我們以後不能每天見麵?”這對他來說,簡直是個天大的折磨。


  “其實……”思遠小心的拿捏著話,“我們也不用每天都見麵。”


  “談戀愛不每天見麵,還算什麽談戀愛?或者,你覺得我們現在其實不算談戀愛?”收斂了大男孩的稚氣,被愛情擾得小心翼翼的男人變得有些咄咄逼人。


  思遠不忍他心灰意冷,連忙解釋:“我們當然是戀愛。”


  聽她這麽說,雷禦天剛剛還陰沉的心情,一下子又明豔起來。至少,看到了愛情的希望。


  “隻是現在是非常時期,我們還是收斂一些比較好。爸爸身體不好,我不能惹他生氣。”


  她的聞言軟語對哄雷禦天很有效。所以,他立刻服軟,雖然仍舊有些不情願。“那我隻能保證,我們最多兩天不見麵。”


  思遠輕輕一笑,“好。”


  “那你今晚陪我吃晚飯。”


  “可今晚媽媽買了很多我愛吃的菜,我若是不捧場,她一定會難過。”


  “那你知不知道,今晚我也特意定了情侶座。你若是不捧場,你男朋友也會很難過很難過!”


  “抱歉。”思遠抿了抿唇,“別讓我為難,好不好?”


  雷禦天再多的要求,也因為她最後一句軟軟的要求,而徹底壓下來。他怎麽舍得讓她為難?


  “那夜宵,是不是也不可以?你們家有門禁。”他語氣灰敗。


  “對不起。”


  “算了。我知道了。那我掛了。”他的語氣,變得冷淡。說罷,也不等思遠再開口,便斷然的掛了電話。


  鬱鬱寡歡。


  這份愛裏,好像隻有他在積極,隻有他在不斷爭取。而她卻像個風箏似的,若即若離,要怎麽樣全憑她一時的心情。


  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糟糕透了!


  雷禦天鬱卒的低罵了一句,賭氣的幾乎要將手裏的手機扔出去,卻聽到一個細微的震動。


  是條信息,而且是思遠發來的。


  他迫不及待的展開來,剛剛的鬱悶頓時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樂開花的笑。


  ——晚上,9點見。我會想辦法出來。


  付易琛瞥一眼樂不可支的雷禦天,點了支煙,靠到一邊的沙發上望著手裏的照片——都是些從當時車禍現場拍來的照片。


  雷禦天見他蕭索的樣子,剛剛的好心情也被影響到。


  斂了笑,趕緊收起電話。靠坐過去說正事,“現在都成懸案了,現場又找不到什麽痕跡,我也隻能病急亂投醫。索性派人成天盯著談談和顏以離這兩個女人。一個個都是毒婦,說不準還真就是她們幹的。”


  沒有證據的事,付易琛不敢妄自下定論。隻是說,“先看著她們,要是有什麽異象再查。”


  雷禦天點點頭,順手拿了張照片過來。照片上正是匪徒駕的那輛車,當日他們開著離開,後來車被棄在了市中心,警方這邊遲遲沒有消息後,雷禦天便把車擅自拖走了。


  他點了點照片,氣惱的嗤牙:“手下有個豬頭,前天居然把這車開出去賣了。”


  付易琛皺眉,“這是證物。”


  “你放心,我已經讓人去追買家了,應該能找回來。真是白養了一群不會做事的廢物!”雷禦天又罵了一句。


  起身,索性撈了書桌上一打照片都統統收好,“行了。先別看了,陪我去吃飯。”


  “你女朋友呢?”付易琛瞄他一眼,“最近她在公司裏請了長假,難道還沒時間陪你不成?”


  “別提了。她搬回家住去了。嘁,打個電話都像做賊似的,惱死了。”雷禦天是煩惱不已。他好像就是隻躲在黑暗中的老鼠,無法見光。


  可是,誰讓他不夠幹淨?可他媽如果自己早知道會遇見她,當年還混什麽黑手黨?


  ………………


  還像往常一樣,洛鑰暉仔仔細細幫夏然擦著臉和手。


  “一會兒我要出去一趟,可能要一些時間才能回來。你一個人會不會怕?”他輕問。


  她,不曾回答。


  他撫了撫她額前的發絲,深凝著她的眸底湧出一番複雜的情愫,“我去找一個心理醫生。”


  出門之時,他怕她受不了這樣的安靜,便把房間裏特意安在天花板上的電視打開了,還有心的調了中文頻道。


  聽到熱熱鬧鬧的聲音,他回首往她一眼,叮囑了女傭幾句,才終於放心的帶上門,離開。


  洛鑰暉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


  才被推著進門,隻聽到女傭從急急的從夏然房間裏跑出來,又驚又喜的直叫喚他,“洛先生,您總算回來了!”


  洛鑰暉隻以為是夏然出了事,心下一擰,連腳上的鞋子都來不及換,便雙手推著輪子就進了大廳,急問:“出什麽事了?!”


  “連小姐……連小姐她……”實在是太激動,加上剛剛一路疾跑,女傭大喘著氣,半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洛鑰暉哪裏還有耐心等下去,撥開她,推著輪椅直往夏然房間趕。


  推開門的那一刹那,他整個人震驚在當場。


  而身後,女傭的聲音也跟著傳來,“連小姐終於有意識了!她在哭……她在流眼淚……”


  “夏夏!”洛鑰暉驚喜不已,連嗓音都激動得在顫抖。他讓女傭推著自己到床邊,大掌握住了她的手,“夏夏,是不是醒了?很痛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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