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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清殷

  溪山小院的桂花開了滿樹,翎凰說想吃桂花糕,便提著裙子竄上樹,舉著一根棍子敲敲打打,漫天鎏金簌簌地墜落,樹下的白布鋪了滿滿一層。眼見著足夠了,羲和便叫她下來。翎凰聞言,隨即將手中的棍子丟開,扶著桂花樹粗大的樹榦,笑盈盈地朝著羲和喊:「我來了!!」說完,重姑娘就這樣挾風帶花一躍而下,隨著馥郁的香氣,准准地撞入了羲和的懷裡。

  兩人一起倒在地上,草叢很厚一點也不疼,羲和伸手去揪她的臉:「這麼高的樹,你說跳就跳,膽兒挺肥啊你!」

  翎凰毛茸茸的腦袋在他胸口蹭了蹭,摟緊他的腰,篤定道:「你會接住我的。」

  是的,無論如何我都會接住你的,羲和笑著摟緊了懷裡的人,垂頭親了親她的發頂。觸碰到了一嘴的絨毛,嗯,怎麼感覺怪怪的?

  羲和睜開眼的時候,小九不知何時鑽進了他的被窩裡,霸佔了他的懷抱,白中帶粉的絨毛粘得滿身都是。可是在方才他眼裡看見的,懷裡抱著的明明還是那個滿身桂花香的小姑娘。

  於是,毫不猶豫的,他手腳並用地把懷裡的小九以及床尾的錢德正一起推下了床。

  被摔醒的小九和錢德正:???

  又夢到翎凰了,羲和無奈的把手放在了眼睛上,遮擋住從窗戶穿過的光線。自翎凰被風鈴王妃帶走到今天,已經十天了,這期間重某人音訊全無,也不知道在他下凡之前還能不能再見上一面。

  羲和長長嘆了一口氣,側過身子,掐著小九的後頸,將它撈上了床。小九便是翎凰那日在迷霧森林裡救下的野獸腓腓,傷好后便一直粘著她,怎麼也不肯走,成為繼鸚鵡、刺蝟、兩隻烏龜、四隻河豚之後的第九隻靈寵,卞城公主給它取名為小九。

  小九的一雙短腿在空中不停地踢著,讓羲和這幾日來緊皺的眉頭放鬆,笑出聲來:「和你娘小時候還挺像。」昔年翎凰調皮,被他拎著后衣領揪起來的時候,一雙小短腿也總是這樣踢著。

  傍晚時,許久不曾出現的卞城公主出現在了雲夢澤上,左手拎著一壺酒,右手提著一隻用油紙包著的燒雞。

  恢復了平靜的雲夢澤早已沒有了當初與相柳大戰的痕迹,泥融飛燕子,沙暖睡鴛鴦,夾岸桃花蘸水開,湖邊的繁花,白雲似的一堆一堆的囤積著。波光蕩漾,柳蔭深處處有一青一白兩個人影在交談,看身形,其中的白衣女子似乎便是當今的帝后清殷。

  難道又在想著怎麼害羲和?翎凰垂眸思索片刻,隱了身形靠近湖中的小亭。

  看著明媚的春色,飛羽飲下一杯酒,笑著說:「這雲夢澤的景色雖美,可看多了也膩了。還是你說得對,在破月森林的星湖飲酒,那才是暢意。波上一葉舟,舟中一尊酒,霜竹百千竿,煙波六七畝,任由小舟隨波飄蕩.……我實在想不通,本該遨遊九天的鳳為何甘心困在寒玉堆砌而成的籠子里。」

  今日的帝后穿著一襲白底鳳紋長裙,鬢間只有寥寥珠花點綴,一改往日的盛氣凌人。聽到破月森林,清殷眼中泛起一絲悲戚,卻很快轉為溫和的笑意。只見她支起爐子就要煮茗,片刻后,火爐中的火苗開始紅了起來,水在壺裡沸騰著翻滾著,水中的茶葉,綠綠柔柔的盪在沸水中,如同孑然的命運在這六界中飄蕩著。

  「你現在還在想這個?」清殷執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淡淡地說道,「五千年了,飛羽你該清楚了吧,本宮並非善類。你心中的救命恩人其實是一個最擅於謀算人心以及爭鬥競逐的毒婦,況且那年將你打傷的也是我。所以,此次離開,便不要再回來了,你我從來不會是好友,所謂的救命之恩也都忘了吧。」

  「啊,又來了!」飛羽一聲輕笑,帶著幾分嘲諷,「我真的不明白,你並非貪戀權力之人,所做的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明明不開心,卻還是一步步將丈夫、兒子,還有我推得遠遠的,難道說帝後有自虐傾向,很享受眾叛親離,孑然一身的快樂?」飛羽十分不明白,自五千年前在翼洲救起他開始,清殷對他一直十分排斥,彷彿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若是如此,當初為何又要救他?

  「不開心?」清殷好笑地看向飛羽,道,「你怎知我不開心,如今在神界,我翼族獨大,我的兒子是掌管四方兵權的戰神,對,還有羲和這個庶子.……若是他的母親泉下有知,當後悔把他生到這世上來吧,那麼卑微地活了五千年。你說,我有何不開心的?」

  「你的心中有恨。」飛羽看著清殷的眼睛,一針見血道,「你恨天帝,甚至恨啟靈,但是最恨的,便是你自己。每次見到你,我總能聽到你心中的哀鳴,彷彿一隻沉入海底的鳳凰在鳴叫著。」

  「所以呢?你想將我從海底拉上來,因為我對你有救命之恩?」清殷譏笑道,「別傻了飛羽,我是一個毒婦,當初傷你的人也是我。」

  「所以,你為何要傷我?」飛羽追問。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路過翼洲,你突然從林總竄出來,我便出手傷了你。」清殷端起茶盞,輕輕笑出聲,「也許我曾殺了你的族人,你找我報仇來了?當然,也有可能是戀人,可惜我手上沾染的鮮血實在太多了,實在記不清殺過的白鶴有哪些。」

  「你……」看著清殷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飛羽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走吧,往後萬水千山再也不相見,不要再記著海底里的鳳凰了,珍重!」清殷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拂袖走出了小亭,抬眸,看到了柳樹下,一手美酒,一手燒雞的翎凰。

  二人一起御風回到南天門,一路上翎凰都是心事重重的,方才聽到帝后與那個什麼飛羽的一席話,她心中多了許多疑惑,清殷帝后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她心中的恨究竟從何而來,為何連自己的親生兒子也要恨?正要踏入南天門,清殷帝后的聲音在身後淡淡地響起:「想不到,風鈴的女兒竟然會是鳳凰。」

  翎凰轉身:「怎麼,帝后是覺得我污了你們鳳凰的高貴血統?」

  清殷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笑著看向翎凰手中提著的燒雞:「凡間的燒雞?」

  「你想吃?」

  「想。」

  翎凰聽得這話,手一松,手中的燒雞落到了地上,不敢相信地看向清殷:「你……你剛才說話了?」她自言自語道,「看來這幾日實在是太勞累了,竟然出現了幻聽……」

  「陪我喝一杯吧。」清殷施法撿起地上的燒雞,說完也不管翎凰是不是同意,徑直坐到了花廊下,打開了油紙包著的燒雞,扯下了一隻雞腿。

  翎凰本不想理她,但是又忽然想到了什麼,也在石桌前坐下,扯了另外一隻雞腿,一邊啃一邊含糊地說:「燒雞一百靈石,酒四百靈石,麻煩現結。」

  「你當本宮從未去過人間?」清殷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拿起酒壺徑直喝了一大口。

  「喂,你這樣,本公主怎麼喝?」翎凰皺眉。

  「酒這個東西,本來就是獨自喝才比較美味!」清殷又飲了一大口,眼神逐漸變得迷離起來,喃喃道,「你不該在這裡。窗前有竹玩,門外有酒沽,於萬水千山間,舞燕尾茨菰劍、耍柳葉梨花槍,做世間最瀟洒的鳳凰。這九重天的宮闕里有一隻鳳凰便夠了,本宮絕不允許這裡再出現另外一隻鳳凰。」

  翎凰不解,叼著雞腿望著對面飲酒的女人,臉上的表情十分困惑,她這是什麼意思,嫉妒她的原身也是一隻鳳凰,搶了死鳳凰的風頭?可是聽語氣又不像。

  「喂,你該不會是嫉妒我也是一隻鳳凰,搶了你兒子的風頭吧?」翎凰小心翼翼道。

  清殷白了她一眼,站起來扔下一袋靈石后,提著酒壺就要往外走,忽然又想到什麼似的,轉過頭來涼涼道:「喜歡吃燒雞的話,溪山青魚巷有一家味道很不錯。」說完轉身便離開了,翎凰啃著雞腿望著清殷離開的背影怔愣了好一會兒,不知道為何,總覺得往日那個面目可憎的帝后其實很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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