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風雨呼欲來（2）

  我的雙膝跪在冰涼的地磚上，有些發疼。 聽著長孫無忌越說越起興，巴不得在我頭上扣個“現行反革命”的帽子似的，我連想出聲解釋一下都難。我不過是和李治通了幾封算不上書信的書信，向來聽說大唐風氣開化，而且高瑞玉和李治從小便在一起長大，就算是有個青梅竹馬的情分也是不為過吧，怎的如此這般的步步緊逼。我被長孫無忌這老頭吼得頭疼，又不敢站起來，隻能低著頭聽著他的“諄諄教誨”，無非就是那些女孩子家的行為檢點之類的話，最後還把長孫皇後的《女訓》拿出來說教了我一番。 半晌，他似乎也是累了，坐下來喝了一口茶水，冷然道：“你可知錯了？” 我這廂就等著他這句話了，連忙裝出一副恭順的樣子諾諾答道：“是，您教訓的是。是瑞玉莽撞了，瑞玉知錯了。” 他滿意的看了看我現在的認錯態度，停頓了一會兒，說道：“起來吧，知錯便好了。” 我在心裏將他罵了千百遍，但麵上依舊恭順。隻覺得雙腿已然麻木的沒了知覺，但又不好說什麽，殿內服侍的人都被他打發了出去，我隻能一個人扶著身旁的椅子緩緩站了起來順勢坐在椅子上。 長孫無忌緩和了語氣，如同父親教育女兒一般道：“瑞玉，你是高家的嫡孫女，你的祖父當年對我有養育之恩，我自然是不會忘了，更不會虧待你。隻是……”他話鋒一轉，語氣雖然依舊溫和，但已經含了一抹不可抗拒的命令之意：“隻是你實在不該與晉王殿下在一起。你要知道，晉王殿下如今是皇上眼中最仁孝的皇子，東宮位懸，你這麽聰慧應該知道我所指的是什麽。如今皇上為晉王擇了山西太原府並州刺史家的嫡女為正妻，更選了蘭陵望族的蕭氏女為側妃。而晉王殿下現在需要的，也正是這些名門望族的支持。而你如今雖也是高家的嫡女，可是你的父母早亡……” 後麵的話我已無心在聽下去，長孫無忌的話一字一字的落在我的心上，那麽現實又那麽殘忍。他說的沒錯，自太子李成乾被廢黜後，太子之位一直虛懸，晉王雖是文德皇後嫡出幼子，但既無軍功又無建樹，自是比不得文武全才的魏王李泰和被李世民稱讚“英果類我”的吳王李恪。而如今他唯一能去爭取的就是通過聯姻而得到的名門望族的支持。要知道在唐朝，名門望族的聲望遠要比朝廷官員大的多。 我的心一分一分的冷了下去，說不清楚是什麽滋味，隻覺得如坐針氈，恨不得下一秒就逃離這裏。說實話，我雖隻見過李治幾麵，但畢竟他是我來到這個時代後最關心最疼愛我的男人。雖然我清醒的知道，他的溫柔並不是對我，而是對那個被我的靈魂侵占了身體的高瑞玉；雖然我也知道他的正妻遲早會是王氏；雖然我知道那麽多，可是我自穿越到這裏，孤身一人處在這樣陌生的環境中，是那麽的渴望能有一個人來照顧自己，關心自己，體諒自己。他便是那個人，所以我便這樣依賴著他對我的好，哪怕我能感覺到這並不是真正的愛情，可是我仍貪戀在這陌生冰冷的環境中他給我的一絲溫暖。 可是，長孫無忌是不會同意的，他說的那樣清楚明白，高瑞玉雖是高家嫡女，可是父母早亡，唯一疼她的祖父如今也奄奄一息，她出了有個嫡女的虛名，其實什麽都沒有。說是寄養在宮中看起來是無比的尊榮，其實不過就是寄人籬下罷了。 長孫無忌見我悶悶不語，安慰似的說道：“你放心，日後我會求皇上為你指一門好親事，讓你風風光光的嫁人。”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看著長孫無忌推開殿門揚長而去，而自己卻連一句恭送的話也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