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集會
“怕死?哪能啊!”
高煒的微表情變換地極快,根本察覺不出他內心經過了多麽虛偽的自我欺瞞。
“你想變得更強嗎?”
他的小弟狄大褂咄咄逼問道,聽得高煒一時間雲裏霧裏!
“你究竟什麽意思?”
旁站的馮輕堯眼看上司替他解了圍,趕忙便退出了這個尬聊圈。
這兩個人探討的話題,就像語言不相通的兩個外國人在大侃量子力學一般,他一點都不感興趣!
“你若是想,那你現在便有了機會!”狄丘白繼續撩撥著對方的好奇心。
高煒一時間不明就裏,但也不便發作,畢竟他麵前自以為是的這個小弟,可是指揮著僅僅兩名隊員,便團滅了整個死鼠大軍的恐怖存在。
他在內心早已將這小弟奉若神明,隻是麵子上他還得繼續裝下去,於是乎對方的話在他心底裏也蕩起了不小的漣漪。
“雖然不懂他在說什麽,但這家夥確實也挺神的!”
“他要說真個有機會變強,應該所言不虛!”
“但是.……變強會不會意味著要承擔更多的職責呢?”
“我現在這日子感覺也挺舒坦的。但就是,打仗的時候慫了點!”
“有時候還有生命危險,不然我才不稀罕那小子手裏的防彈軍衣.……”
“這麽看來,那要真能變強也是挺好的!管它什麽的承擔不承擔職責呢,這還不都是老子我自己說了算!”
“.……”
一通內心OS過後,高煒當即便下定決心,義正言辭地對那小弟說道:
“怕死這種話以後就不要再講了,生為男兒,就該當拋頭顱,灑熱血……”
話說到一半,他突然卡殼了,隻留下個尷尬的半句在風中飄搖。
“算了,你即刻就賜予我變強大的機會吧!”
他憤慨道,拿出了早日裏和李中尉在棋盤上廝殺的恐怖氣勢。
狄丘白將這一切聽在耳裏,臉上露出的笑容亟待考究!
“等我消息.……”
像是留了個開放式的高潮結尾,而沒有能力推理出結局的高煒,就像條被鉤得死死的大魚一般,再也沒有了自主性可言!
……
今日的天氣變幻極快,從晨陽微照到冷風襲人,就像是有人伸手拉開了一卷卷場景幕布一般,轉眼間便更換了乾坤!
灰色是沮喪的主題色,這對隨時備戰的人來說可能尤甚!
整個臨海城近來的全區召集指令可謂是越來越頻繁了.……
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能動員整個軍區一同圍聚起來協商的事情,定然不會太簡單!
自臨海城變為守備要塞以來,全區召集之前也隻發生過四次,集會地點按區號輪轉,上次是第四次,輪到了五區。
很明顯,輪到三區的那一次,被係統性地跳過了,甚至都沒有通知到狄丘白一行人。
然而事實卻證明,偏見,往往都是為了打臉那一瞬間的暢快感而存在的!
此次集會依慣例將地點設在了六區。
集會的主要目的是為了討論一批難民的統一安置問題。
今日早些時候,或許就在馮輕堯準備上場和那金毛互搏之時,一批來自於林溪村的逃難鄉民扣響了臨海城那殘缺外防線的哨點大門。
據說是吃了大敗的蠻牛軍沿途經過林溪,唯恐牛軍報複的一眾鄉民幾乎是沿著小路連夜棄村奔逃,終於在第二天曙光破曉時來到了臨海城防線。
年邁的鄉民粗衣蔽履,互相攙扶,臉上極盡淒苦之色。年輕的婦幼也是相擁而泣,間或有體露挫傷者。孩童的啼哭聲已弱得隻剩了幹喘,看上去好不使人憐惜!
很明顯他們遭遇了攻襲,或是在逃亡路上由於磕磕絆絆擦傷了身子……
九區的冰櫃是最後一位趕到的指揮官,他今天還是帶著那本《戰爭論》,窩在椅子裏麵無表情地看著。身旁同行的戰友也隻有高煒一人。
他本來是打算獨行到此的,安置難民這種事不大不小,但他也基本能夠確定,這種事還不至於會落在九區頭上。
然而聽到這集會通知的高煒卻是主動請纓,甚至是執意要來此趟一趟這水!
臨海城地處要塞,遭遇攻襲的頻率甚至比程序員脫發還要高。妄圖就地安置受災民眾,幾乎是等同於將他們捆在靶子上讓盲人槍擊!
而這不過百人的災民隊伍,也是基本上以婦幼老弱為主,更不可能用來編組擴充隊伍。
於是乎,幾位指揮長一合計。最終決定以抓鬮的方式指派武裝隊伍進行護送,目的地為臨海城南出五十公裏的一處集中安置營,也是臨海軍的後備援助據點。
一番概率性的操作之後,護送任務最終落在了東道主六區頭上。
算上護送的武裝人員,隊伍的整體人數基本去到了一百,按照一輛裝甲車20人的配置來看,也至少需要五輛。
計劃落實得幾乎很有效率,明日七時,由六區出人,其他幾個戰區統一出車的觀點也很快得到了全軍的一致讚同!
然而就在此次集會即將拍板定論之際,九區的副指揮高煒卻突然站了出來。
“報告總指揮,九區副指揮長高煒請求協同護送。”
在座諸位齊齊看向他,高煒的臉上早已沒了之前那兒戲般的笑容可言,此刻表現出的唯有堅毅與決絕!
這還是他自劃歸到臨海城以來的第一份任務。
看上去沒人有什麽異議,他高煒和那幾天前的狄丘白一樣,在這中軍幾乎就沒有什麽存在感可言!
“那好,就這樣,散會!”
與此同時的六區公共食堂內,林溪村的七八十位鄉民正圍坐一團,桌上的餐盤裏擺放著鄉民們可能一輩子都沒吃過的軍用餐。
然而除了十幾個小孩正在口齒流涎,大快朵頤之外。剛剛死裏逃生的婦孺老者,卻是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大夥麵麵相覷,可能對他們來說,沒了家,再好的佳肴也會是味同嚼蠟……
林溪村裏曾經收留過馮輕堯一晚的精幹大姐高月娥此刻更是吃不下飯,她的丈夫在逃亡途中傷了右腿,此時在六區軍醫的處理下已經打上了一層厚厚的石膏。
大概是傷及經絡,他已經哼哼唧唧地呻吟了大半個小時!
“月娥,你兒子不是在這裏嘛!不讓他出來見見?”
圍坐鄉親中有人突然問道。
高月娥沒有回話,關於兒子的話題,他們夫妻間幾乎都很少提及。
“就是,聽說還當了大官呢!”
有人帶著別樣的口吻跟著起哄。
“帶來見見唄,都不曉得那小子現在成什麽樣了?”
“我們要見大哥哥!”
孩子們也跟著大人一同叫嚷.……
“他,他在七區呢,這裏是六區。”
高月娥眼看推辭不動,趕忙解釋道。
“今天他們那些個區統一都來了,快去叫去,我們在這幫你看著老許!”
“就是,當個大官,連父母都不見了?”
鄉親們盛情難卻,起哄聲跟著越來越高!
高月娥顯然沒有辦法,一咬牙說道:“他……”
就在眾人皆以為她要鬆口之際,高月娥卻突然之間,兩行清淚奪眶而出,再一咬牙說道:
“他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