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天子之息(下)
“咦?”楚熏詫異的摸摸腦袋,四下尋找。
卻在遠處覷見了失蹤許久的公公,如今正朝她迎麵行來,略顯責備道:“你方才去哪兒了?我正到處找你呢!皇宮怎是你到處亂闖的地兒!”
“我……”楚熏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
怎知對方又開口道:“方才聖上說他身體微恙,今日不方便見姑娘,便特令咱家來遣送姑娘回霍府去。”
“什麽?!”楚熏又是一陣摸不著頭腦,思緒著實混亂。
至於此處,皇上究竟是真病還是假病,她已委實分辨不清了,甚至都不確定自己遇見的那個男子究竟是不是皇上?真是疑問重重,越想越頭疼,但既然是皇上親自下的旨意,楚熏便也隻得遵從的跟隨公公離開了皇宮。
“你見著聖上了?”一回到霍府,霍峰岩便趕忙詢問。
“應該算是吧……”楚熏猶豫了許久,才終於將她進宮的所見所聞一股腦兒的複述給了他。
霍峰岩俯首聽得認真,眉目間逐漸皺起了淡淡的陰雲,半響之後才抬頭道:“看來你見著的的確是聖上本人沒錯,但是……你所說的那群厲鬼又是怎麽一回事?為何我進宮了那麽多次卻從未遇見?還有,你說聖上周身也被一陣莫名的戾氣纏繞?這怎麽可能?聖上乃先皇嫡子,是皇族裏血統最純正的人,應該會受到聖龍之息的護澤才對!”
楚熏卻揉揉太陽穴,無奈的撫額道:“我也不清楚,話說,我也的確從他身上感覺到了一股聖潔的氣息,但是怎麽說呢,那股氣息非常的微弱,嗯……不過,盡管如此,但他的身體看上去也是硬朗得很!你不用擔心啦!”楚熏怕霍峰岩聽見這番話會過於憂慮,便連忙寬慰兩句。
“可是,你的意思是說,皇宮裏此刻已是戾氣縈繞,亂魔叢生了麽?那麽這些戾氣又究竟從何而來?而它們是否就是聖上常年隱疾的源頭?倘若聖上搬出皇宮,是否就能痊愈?”霍峰岩焦慮不安的一下扔出這麽多問題,頓時讓她無從作答。
楚熏思忖了許久後,才搖搖腦袋回道:“或許並非那麽簡單,我總感覺纏繞在他身上的那股戾氣,與皇宮裏的那些戾氣有些不同,可是究竟是有何不同,我也拿捏不準……”
“那該如何是好?”
“嗯,我想再進一趟宮。”
盡管第一次進宮就被嚇得個半死,但楚熏既然答應了要幫助聖上,自然就不會被這點困難給嚇倒。
可是,或許是皇上已經對她有些失望了吧,之後幾天,宮裏便完全沒有了動靜,想來也是情理之中,楚熏這次的確也有些表現不佳,明明是要去救人脫困的,最後反而卻變成被救之人了,換做是誰都不會對她多有信心吧?
楚熏有些焦慮,心頭又悶堵得慌,皇上或許原本就對自己的病情十分不樂觀,受了那麽多年的病痛折磨,自然是想了各種法子,卻依舊隻能是徒勞,如今才變成這種破罐破摔的態度;可是霍峰岩帶來的消息或許多少也是令他有些希冀的,但怎奈楚熏不夠爭氣,道行實在淺得可以,所以才讓他又一次空歡喜了一場。
這次萬一楚熏再不主動些,那想要再見他一麵,恐怕就真是比登天還難了!
楚熏便適時的找來霍峰岩一同商量對策,希望他能想法子偷偷再帶自己去麵見聖上一回;霍峰岩一聽,著實為難,其實別說是楚熏,如今就是連他想要見到聖上都是有些困難,再加上現在皇上一直都是聖體微恙,連平時絕不缺席的早朝都不再現身,整日都是窩在宮裏,他們當然就更尋不到機會去見他了。
不過倒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待兩人還在焦灼頭疼之際,霍峰岩卻無意間打聽到前一陣北方的狄族人遣來使者欲與夏國修好的消息;話說這狄人向來與中原交惡,幾百年來邊境戰亂不止,如今對方竟願主動與夏國和解,真算是破天荒的大喜訊,全國的百姓頓時額手稱慶;而款待這等重要使者,自是需要用上賓之禮,才能體現我華夏禮儀之邦,身為當今的夏國國君,縱使有萬般原由,也是會在宴席上小露個臉,以示體麵的。
於是,楚熏便決定趁此機會,偷偷的喬裝成霍峰岩的隨從,先混入宴席內後,再見機行事。
楚熏常年居住在南方的深山中,自然從未見過北方的那些狄族人,聽聞他們是各個長得人高馬大、虎背熊腰,在關外過著茹毛飲血的部落生活,戰鬥力普遍都比中原人要強勁許多,因此夏國在戰勢上總是略遜一籌,隻能花費大量的財力修建防線,這才能勉強阻止他們的南下侵擾,戰爭就這樣膠著了幾百年都沒有結果,如今狄族人竟願主動與夏國修好,也著實稀奇。
楚熏喬裝打扮成奴仆的模樣,跟隨霍峰岩再次進入到了皇宮中,這次為了盛情款待狄族使臣,皇上決定於宮外殿的宣德殿內夜宴賓客,許久都不曾熱鬧的宮內一時歌舞升平、喧鬧非凡。
楚熏一路上都在惴惴不安,她仔細看好了路線,生怕又一個不小心拐進了迷霧中,怎知這次夜宴賓客的地點其實是在宮裏最外側的一個殿內,與她第一次進去的深宮相距甚遠,難道是皇上有所顧忌而特意安排的麽?她暗自琢磨著。
大殿上富麗堂皇,兩旁高聳的金柱直通天頂,上頭還雕刻著栩栩如生的騰雲盤龍,夏澤頭戴十二流蘇冠,身著玄色團龍冕袍,高貴莊重、肅穆威嚴,卻隔著層層碧珠縵簾,讓人分辨不清麵目,殿下的諸位大臣則跪坐於紅毯兩旁,案幾前擺放著各種鮑參翅肚、美味佳肴。
於殿前中央,一群婀娜多姿的舞姬正應著樂師輕奏的旋律瑤步纖舞、姿態翩躚,而對麵案前一個身材魁梧,肩披獸皮的大漢,便是此次宴席的主角——狄族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