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事無成的赤羽明通
殷紅的血在地上散開,兩名吹著口哨提著應急棍的巡查飛快地朝這邊跑過來,元信跟著那些身上沾血的圍觀群眾退到一邊,他們不能就這樣散了,因為目擊了自殺現場,如果就這樣散了,被鄰居發現異常後會報警,到時候又要背上一個「毫無公理心」的靶子,成為町內會那些大爺大媽眼中最不受歡迎的人。
赤羽明通腦袋上的紅字逐漸變得扭曲,化作一片紅色的蝌蚪朝天空散去,元信鬼使神差地攤開右手掌,眼睛死死地盯著那些正在朝著四面八方散逸的紅蝌蚪,紅蝌蚪們齊齊一頓,然後像找到青蛙媽媽的孩子般飛快地躥向元信,它們在元信的眼前懸浮聚攏,一行紅色的中文緩緩成型。
「可利用的壽命53年,可利用的靈魂-赤羽明通。」
元信嘴角上翹,他就知道,從來就沒有什麼無緣無故的穿越,穿越后也不可能不給發金手指,否則一個身處異國他鄉的穿越者並不覺得自己會比當地的土著來得聰明,靠著格格不入的社會經驗也攪不起什麼大風大浪,更莫說在這個資訊發達的時代,靠著國籍不同文化不同就大模大樣地當文抄公只能是死路一條。
元信盯著的紅蝌蚪們就像獲得了他的認可一般,紛紛鑽進他的雙眼中,元信的雙眼中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紅芒,眼前的場景一變,一片虛無中,元信睜開了眼睛。
一團爛泥般的赤羽明通趴在虛無之中,身旁是裝著53年壽命的綠色玻璃柱,元信不知道如何操作這個完全沒有說明的神秘空間,腦海中只有是否能夠奪取那53年壽命的貪婪,他知道自己能活到82歲,他想長生不死,青春永駐,如果有可能,他還想脫胎換骨、成仙作佛。
綠色的玻璃柱中代表著壽命的綠色液體蕩漾了一下,元信走過去,卻碰觸到了一片無形的屏障,他不能靠近赤羽明通的靈魂和壽命,心急地如同吃不上熱包子的乞丐,隔著那層屏障抓耳撓腮。
嘗試了一些辦法,元信在虛無中憑空創造出了一個封閉的小房間,他逐漸摸清楚了這個虛無世界的規則,這裡,應該是他的想象力空間,他能夠創造出一切想象的東西,卻不能剝奪屬於他人的靈魂或者壽命,有些東西,只有讓對方自願拿出來,哪怕是騙過來,也得是對方心甘情願的上當。
想通了這些關節,元信坐在了一張尺寸巨大的辦公桌后,他的身形樣貌衣著配飾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做完這一切,他用右手食指上的嫣紅色長指甲輕輕地有節奏地扣著桌面,每扣一下,赤羽明通那扭曲的靈魂就顫抖一下,四肢和軀體逐漸複位,等他扣到第九下,完全恢復的赤羽明通騰地從地上坐起來。
「赤羽,你的報銷數據存在問題,這段從居酒屋到你家的打車錢不能入賬。按照公司規定,你應該乘坐地鐵或者電車回家。你不用給我解釋這麼多,也不用告訴我這是組長的意思,我是公司財務,我的工作職責就是避免這種違規事情的發生。」
財務部的小姑娘氣鼓鼓地站在赤羽明通面前,絲毫不顧及這個先入職前輩的臉面,手中的票據都快頂到他臉上了,赤羽明通把目光看向坐在另一頭的組長,他可是陪著組長去居酒屋喝的酒,喝完酒後組長讓他打車回家,他也沒多想就打了,結果現在組長把頭深深地藏在電腦後邊,彷彿隱身人一般。
「可那明明就是組長說過的……」
「我是財務,請你尊重我的工作。」
犯了職場大忌的赤羽明通接下來感受到的就是來自組長滿滿的愛意。
「赤羽,你自己說,這份報表上的數據到底錯了多少次了,我不要你道歉,你的道歉沒有任何意義,我只問你這到底是第幾次了,回答我!」
「赤羽,你做的企劃會有這麼多處錯誤,你是有心讓我在客戶面前丟臉嗎?你難道就不能把你的心思放在工作上,每天都神不守舍的,你到底準備幹什麼?」
「赤羽,周日加班你為什麼沒來,什麼,你說你周六加過班了,那是正常上班好嗎,混蛋,別說了,扣你3500円績效!」
「赤羽,你上廁所的時間超過了5分鐘,這已經是你本周第三次上廁所時間超過5分鐘了,你的行為已讓許多同事不滿,你別解釋了,扣你1200円績效!」
「赤羽,赤羽,跑快點,跑快點!我現在就要我的文件!快跑,還愣在原地幹嘛?你以為你是華族家的公子嗎?」
「赤羽,你為什麼沒有參加上周的團建,你是不是不想融入整個團隊,我們以後還怎麼信任你?你太累了?年輕人,難道我們就不累嗎?這是做人原則問題,你必須反省,並在同事面前做出檢討!」
「赤羽,你的愚蠢已經讓我出離憤怒了,你能不能好好改善一下你的工作方法,你看看別的同事,有人像你一樣天天犯錯嗎?你是準備主動離職嗎?混蛋!」
「赤羽,赤羽,赤羽!」
「放過我吧,到底,到底應該怎麼做,我才能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啊!」
抱著頭的赤羽明通坐在地上嘶喊著,眼淚止不住地從雙眼中淌出,他哭喊著揮舞著雙手,想要把那些侮辱他的幻影統統攆走,他受夠了那些人的錙銖必較,受夠了他們對新人菜鳥的霸凌,受夠了動不動就一月白乾,年終獎又被扣地七零八碎的職場生涯。
受夠了,真的夠了!
他不過是個二流大學畢業的材料成型及控制工程專業的菜鳥,進了一家在練馬區規模都不算大的二手房產貿易公司,干著牛頭不對馬嘴的銷售工作,拿著社畜底層的待遇,那些人卻按照要求東大畢業生一般的標準來折磨他,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地用各種手段讓他在公開場合丟人,尊嚴那種奢侈品早就不屬於他了,錢,就更不屬於他了。
他累了,不想再掙扎了。
朦朦朧朧中,放棄掙扎的他睜開了眼睛,看著眼前的純白色小房間,沒有窗戶、沒有門,只有一張高大寬敞的辦公桌立在面前,那種棕黑色的超級辦公桌,只有他們部長的辦公室里有,每個人站在部長的辦公桌前,天然就會覺得自己矮了部長一頭。
「你醒了。」
低沉的帶著磁性的女低音鑽入他的耳中,讓他崩潰的精神微微一顫,聲音很輕柔,很溫和,很富有感染力,就像聽到了二次元中那些善解人意的御姐說話一般,沉穩中牢牢把握著理性與感性的平衡,甚至還有半分母性的光輝在.……在.……有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