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討厭的傢伙們

  金井慎介坐在長宗我部元信的對面，身旁是近藤薰，他背後的那扇單面玻璃後面站著剛從備前市飛回來的長宗我部遠志，他身旁還有一名來自新成立的超調一課的調查員，長宗我部遠志本該避嫌的，但是因為種種原因，他的專案組將相馬健吾給逮了回來，導致基拉十分高調地現身，這也說明長宗我部遠志和他的組員運氣好且非常有能力，於是超凡理事委員會下令借調長宗我部遠志專案組全體成員暫時加入超調一課，為專門抽掉出來調查基拉一案的超調一課打前站。

  至於調走專案組后練馬警署這邊對於非超凡案件的調查怎麼運行，超調一課是不管的，自打超理會成立后，他們就接受了來自美國、英國、澳大利亞、加拿大、紐西蘭的資金與技術援助，加上本國的全力支持，超理會背後有六國集團支持，研究超凡都研究不過來，怎麼會在意普通老百姓的死活？

  「我再問你一遍，你是否認識那個怪物，或者說，還沒有變成怪物之前的松島凌子？」

  雙眼發紅的元信再次瞅了瞅兩張照片上的女人，閉上眼睛嘆息道：

  「我不認識她們。」

  「那她為什麼襲擊你？」

  「我不知道。」

  這已經是金井慎介第六次重複詢問同樣的問題了，元信就像一個疲憊的耐性被消磨乾淨的年輕人一般，右腿有規律地在桌面下抖動起來，現在已經是凌晨兩點十分了，他無法掩飾地打了第十九個哈欠后，不耐煩地目光掃著眼前的一男一女。金井慎介看向一旁的近藤薰，這已經是第八輪問詢了，他不覺得能從長宗我部元信身上問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來，卻聽近藤薰結果話頭繼續問：

  「能再說一遍你和相馬真理小姐之間的關係嗎？」

  「碰！」

  元信雙手拍了拍桌面，聲音把握的恰到好處，既能表現出一個年輕人的不忿，又能顯露出他內心的剋制。

  「兩位，我父親是警視廳的警視，我身為一名警視的兒子，又受過良好的教育，自然知道沒有必要在工作經驗豐富的警察面前說假話，一個謊言需要更多的謊言去支持，我自認沒有那種能力，我當然清楚你們是職責所在，但我再重複一遍，我和相馬同學沒有時間、沒有機會進行多麼深入的交往，我承認我對她有好感，但很遺憾，發生了那件事，那件事同樣打擊到了我，我現在很沮喪，我不希望再就相馬同學的事情做更多的解釋，因為我不知道！」

  「哦，那請問你是否在和其他的女生交往呢？」

  「.……」

  元信抬頭看向他們兩背後的牆面，這個新問題表明站在牆后的父親依舊沒有排除他的嫌疑，他揉了揉太陽穴，坐直了身體，雙眼盯著近藤薰咬牙切齒道：

  「沒有，而且我估計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會有了，我承認，像我這麼優秀的男子一定有很多女性痴纏追求，但我現在真的沒有那個心情去處理自己的感情，我說完了。」

  那天晚上電話里的漏洞他不想補，實在是無法將醜女牽扯進來，儘管事後他做了補救，在床底下塞了十來本成人雜誌和幾部攢勁的影片，這種青春期男生都喜歡的東西並不能說明他就真的和女生發生了不純潔的關係，但也讓他表現地更接近於一個普通的正常男生。

  就當是男孩子的任性吧，看著他明顯作偽的表情，近藤薰沒有再追問下去，接到長宗我部遠志的指示后，她推門走了出來，進入隔壁的房間后，超調一課的調查員已經離開，只剩下長宗我部遠志警視依舊站在單向玻璃前看著自己有氣無力的長子。

  「近藤巡查，除了他在掩飾與異性交往上的那點，還有什麼可疑點嗎？」

  「目前看來，暫時沒有。」

  「讓他在警備室睡一覺，明天送他去學校，加強監視。」

  「嗨！」

  「另外，你對這個案子有什麼看法？不要緊張，只是談談你自己的看法，我們現在被超調一課借調，對我們所有人來說都是一次機會，只要好好表現，我相信超理會不會吝嗇破格提拔的機會。」

  近藤薰放下手中的記錄本，雙手交叉於腹部微微鞠躬道：

  「警視，我的確有一個推論，可能有點匪夷所思。」

  長宗我部遠志看向她，坐回椅子上點頭伸手示意她坐下說，近藤薰坐在他對面，翻開手中厚厚的筆記本，說：

  「以下純屬推論，就我們目前所知，基拉應該是通過某種未知途徑得到了死亡筆記，且其本身應該是相當關注相馬真理的人，容疑者可能性從高到底依次為相馬健吾、海野恭子和長宗我部元信，但根據我們的調查和監控顯示，三名容疑者都不具備作案的時間和條件，那麼還有誰能具備這樣的可能性？」

  「通過調查我們已經摸清了相馬真理的人際關係和家庭背景，她的親屬與朋友中並沒有符合心理側寫的人，那麼我們退一步想想，如果基拉不是別人，就是相馬真理本人呢？」

  長宗我部遠志目光一縮，他不認為這是天方夜譚，連基拉、蛇怪都出來了，起死回生也不是沒可能。

  「說說你的理由。」

  「怪物化的松島凌子以及相馬真理消失的屍體.……」

  「哐！」

  門被推開，金井慎介領著一臉見鬼的夏目繁三郎沖了進來。

  「警視，你得來二號詢問室看看。」

  長宗我部遠志連忙站起來一馬當先地殺到不遠的二號審訊室，審訊室的鐵門大開，一名超調一課的調查員失神地坐在門口，雙眼看著詢問室的牆壁發獃，裡面的一名調查員和兩名抽調上來的機動隊員都貼在牆壁上看著同一個方向，目光痴痴傻傻，好像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戴著手銬的相馬健吾安靜如雞地坐在桌前，冷汗不注地朝外冒著，他面前放著一張略微褶皺的紙，紙的邊緣有撕扯的痕迹。

  夏目繁三郎低著頭小跑過去抓起那張紙遞給了長宗我部遠志，好似在刻意躲避什麼般縮到了門口，長宗我部遠志接過紙張后，一個高大的白色身影突兀地憑空出現在詢問室里，她就站在相馬健吾的身後，用一雙杏黃色的蛇瞳盯著他。

  「看得出來，你才是管事的。」

  長宗我部遠志失神地鬆開了手中的紙張，金井慎介連忙撿起來，他和近藤薰摸過後，都齊刷刷地變成了呆立的雕塑，每一個看見蕾姆的人類都被嚇到，包括那兩名超調一課的調查員，他們也只是聽說過超凡，沒有見過超凡，即便是目前已加入超理會的金素娜，他們也沒資格見，那傢伙現在可是六國集團的香餑餑，尤其是她手中還有五個超凡名額，比之基拉這種不講道理，藏頭露尾的超凡，高層們更加看重她。

  超凡，超凡，好歹有個人形吧，現在一看到骨頭組成身軀的蕾姆，所有全身就像被打了全麻般口不能言。

  「你，您好，我是長宗我.……」

  突然想起基拉能力的長宗我部遠志連忙住嘴，一動不動佝僂著背脊的蕾姆則露出了笑容，死神的笑容讓人不寒而慄，蕾姆雙手搭在發抖的相馬健吾肩膀上，語調盡量輕柔地說：

  「我相信你們已經猜到基拉是誰了，真理醬讓我告訴你們，她其實不想和警隊作對，我代表真理醬過來，一是為了保護真理醬的生父生母，二是作為秘密合作的聯絡員，三是幫助你們捕殺那些該死的蛇怪。」

  「蘋果，蘋果，蘋果！蕾姆，我的蘋果呢！」

  「安靜一點！」

  蕾姆訓斥了琉克一句，明明琉克比她先誕生那麼幾分鐘，但不知為何，琉克那張跳脫的性格實在不適合成為眾死神的老大，他不喜歡待在相馬真理身邊學習與人相處的技巧，他更喜歡四處晃蕩，尤其是那些杵在社會陰暗角落中的齷齪人、齷齪事，好像能激發祂對人世間的熱情一般，又像是窺見隱私的狗仔般樂不可支，總是用一些小手段去戲弄那些渾然不覺的人類。

  從隔壁牆中探出頭來的琉克讓眾人又是一驚，這還真是中十分出名的兩位死神啊！自從借調到超調一課後，凡是沒有看過的警察都立即去補番，補完番的警察們又全都冷汗直冒，逆天的死亡筆記和更加讓人捉摸不透的死神，怎麼看都不是他們能對付的了的存在，現在看到兩位一黑一白的死神同時出現在眼前，眾人心中都是五味雜陳，我們是走程序投降呢，還是直接跪地求饒？

  按照中的設定，死神一般情況下是不干涉人類之間的破事，反倒能提供一些死神界的信息給人類，然後就看著人類之間互相謀算、明爭暗鬥，祂們則坐山觀虎鬥，很有一種中立混亂的味道，現在看起來混亂倒是不怎麼混亂，至少蕾姆說話條理清晰，不急不緩的，但中立嗎？有很明顯的傾向性啊。

  「給你！」

  蕾姆從背後的背包里摸出一個紅蘋果扔過去，琉克像小狗一般跳到空中接住，砰地落在問詢桌上，做了一個亞洲蹲的姿勢，仰著脖子將蘋果吞下。

  長宗我部遠志看著這不符合科學邏輯的一幕，頭皮發麻地壯著膽子說：

  「請問我該如何稱呼你們？」

  「哦，是必要的禮節啊，那麼，正式介紹一下，我是死神蕾姆，這位，是死神琉克。」

  「嗨，我叫琉克！」

  蕾姆優雅地行了個貴族的撫胸禮，而琉克則舉起右手沖眾人咧嘴笑道，依舊保持著亞洲蹲的姿勢，看起來有點二筆，挺符合中的遊戲人間的形象。

  「您好，蕾姆和琉克，我叫長宗我部遠志，是東京警視廳搜查一課的警視，這些都是我的同事，就不一一向你們介紹了。」

  「哦，你現在不怕我們把你的名字寫在筆記上了？」

  蕾姆揶揄地看著長宗我部遠志，她這次和琉克一起過來，是受相馬真理的全權委託，當相馬真理髮現原本早就該死透的松島凌子變成了怪物並且活蹦亂跳地追殺長宗我部元信之後，她手中的死亡筆記對松島凌子已經沒有任何殺傷力了，她連忙透支壽命，將死神貝波與死神阿瑪召喚了出來，安排最理性對人類世界認知最清晰的蕾姆領著琉克去練馬警署保護她最在意的三個人，順便與警方談合作的問題，而貝波與阿瑪則被她派出去搜尋和獵殺蛇怪。

  如果松島凌子沒有死變成了蛇怪，那麼菊地香織、大河原愛子、武田洋司這些敗類是不是也沒有死，沒有死，那就再殺他們一次！

  蕾姆獲得了很高的自由度，只要能保護好她在意的三個人，其他條件都可以談。

  「您口中所說的真理醬是相馬真理小姐嗎？」

  「請等一等，任何與超凡的接觸都要上報本部，長宗我部警視，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只不過是借調人員，沒有權利也沒有資格與超凡進行接觸。」

  可算回過魂來的調查員出言阻止長宗我部元信與死神的繼續交流，不過他立刻被琉克卡著脖子提了起來，琉克看著蕾姆問：

  「這個討厭的傢伙可以吃嗎？」

  蕾姆連忙比了一個臭臭的手勢。

  「真理說過，人類不好吃。」

  「哦，那就讓他閉嘴吧！」

  「砰！」

  從門口爬起來的調查員掏槍便射，子彈在琉克身上盪起一絲漣漪，穿過去打在牆壁上一跳，斜著射向座位上的相馬健吾，蕾姆伸手一擋，子彈撕開她胳膊上的骨片，嵌在了骨頭裡，蕾姆伸手朝那名開槍的調查員一指，調查員立即捂住自己的心口，表情痛苦在地上掙紮起來，典型的一副即將心臟麻痹的模樣。

  「請等一等，請饒恕他們不禮貌的行為，我們保證不會再干任何蠢事。」

  長宗我部遠志暗罵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連忙誠懇地向兩位死神道歉，蕾姆打量了一下低著頭鞠躬的遠志警視，收回右手食指，又朝琉克扔過去一個蘋果，那兩名失禁的調查員才恢復了呼吸，趴在地上不敢有任何異動。

  「人類的不理智行為往往是因為恐懼和嫉妒造成的，我們提出的條件你儘快傳達給你的老闆，我們會等待你們的回復，另外，請幫我們購買20斤蘋果、10斤櫻桃和10斤葡萄，都要新鮮的，一會兒還有兩個腦子不太好的傢伙會來。」

  兩名超調一課的調查員連忙爬起來逃出二號審訊室，出門逃得遠遠的，在走廊的盡頭偷偷摸摸地給超調一課的領導打電話，長宗我部遠志則繼續留在審訊室與兩位死神尬聊，可這種尬聊也沒有持續多久，超調一課的負責人就領著一大幫子超調一課的專家攆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