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刀與櫻花
「警視廳無能！堅決抵制殺人犯基拉成為政府僱員！」
「嚴厲查處國賊，內閣不應向殺人犯屈服！」
「強烈要求公開基拉資料，絕不允許議會擁有影子殺手！」
「這是陰謀！是執政黨為了剪出異己而特意推出的荒誕怪論！」
第一發衝擊波來自網路，反對基拉的網民開始跳出來在網上大肆進攻，不過很快就被狂熱支持基拉的基拉派給反攻了，基拉派認為這些人都是內心藏著齷蹉，屁股骯髒的犯罪者或者隱形犯罪者，吶喊著基拉萬歲並要求立即調查這些人的底細。
而中立派則有點傾向於基拉派，尤其是居住在東京都範圍內的普通民眾，他們絕大多數都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犯罪事實，一個願意和政府合作，不隨意殺人的基拉對東京都的民眾相當於是一重保護，甚至已經有人在網上稱呼基拉為東京都的守護者了。
「抗議！請公開基拉資料，絕不向殺人犯屈服！」
第二天早上，網路上的聲音傳到了網下，以在野黨為首的抗議集團走上了街頭，打著橫幅標語朝警視廳、皇居、國會前進，一些沒怎麼具體了解情況的人被在野黨的社區服務人員蠱惑進來，周末不用上班的社畜還有一萬円的激勵共進費可以拿，也不知道在抗議什麼，反正拿著小旗子跟在屁股後面喊抗議就行了，何樂而不為？
手持防爆盾的機動隊守在櫻田門前的街口，奉命堵截這些遊行隊伍，在發生了兩次小規模摩擦后，刑事部的人全副武裝地衝進隊伍里按圖索驥地抓走了兩名帶頭鬧事的人，集合起來的人當然不願意了，他們開始喊反對***主義，反對****死灰復燃地口號，群情激奮，有愈演愈烈之勢。
不過警方有著完全的準備，新聞發言人舉著大喇叭，按照發言稿上才寫出來的東西大聲朝人群宣讀那兩個領頭者的犯罪事實，那些記錄連幾分幾秒，他們在哪個夜店虐待未成年國中女生，採用的什麼手段，侵犯了女生哪個部位多長時間都描述地異常詳實，這讓本來就是吃瓜群眾居多的遊行隊伍一下子就陷入了混亂。
儘管有死硬分子依然在堅持這是污衊，但在新聞官繼續念出這些死硬分子的名字，並說出他們從國中開始霸凌了某某同學，導致某某同學跳樓自殺，高中時期加入了哪場學運，燒毀了哪些公共財物，毆打軟禁折磨了哪些女教師之後，就有人帶頭偷偷地溜走，用了整整三個小時，換了五名新聞官接力，遊行隊伍直接崩壞，全部消失在街頭，連垃圾都被一些熱心群眾給清理地乾乾淨淨。
「啪啪啪啪~」
圍觀的群眾熱烈地故障，高呼「警察都是好樣的」，他們吃瓜吃得過癮，還是第一次看到警視廳這麼硬氣地拿出這麼多讓人聽得上癮的乾貨來硬懟抗議示威人群，懟的那些內心骯髒，藏著秘密的衣冠禽獸們生活不能自理，讓所有人都過了一上午的乾癮。
這一幕被五大電視台的新聞人員給記錄下來，在中午的緊急放送過後，東京都區域內的輿論風向齊齊倒向了支持基拉派，那些抗議的聲音已經被各種好評淹沒地不見了蹤影，只有東京都以外的道府縣還在五五開，畢竟他們還沒有找到一個像東京都這邊基拉一樣明確表態的地區守護者。
可即便那些基拉們沒有現身表態的意思，各地區的輿情也在向支持基拉派靠攏，希望本地的基拉能夠站出來保護善良的國民，懲戒邪惡。
「基拉萬歲！」
石田正弘躲開一個戴著必勝頭巾，用黑巾蒙面，穿著一身運動服，扛著一桿寫著基拉萬歲，正義必勝大旗在巷子里奔跑的學生仔，看著後面吹著哨子追過去的兩名巡查，無奈地搖了搖頭，基拉這種超凡的出現讓習慣了安穩生活的東京人更多的是感到一種壓力。
像石田正弘這種年紀的中年人都清楚這個社會哪裡有那麼多非黑即白，更多的是混淆起來的灰色，那些身上或多或少都沾染了灰色的人，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否會成為那位基拉的打擊目標，基拉的出現只會讓他們的生活變得痛苦不堪、憂心忡忡。
走過家門口的小小的和果子屋，石田正弘照例走進去，在品目繁多的和果子與羊羹中間穿過，他挑了三款當季的和果子，提著走到收銀台那裡結賬，一抬頭就愣在原地，今天負責收銀的是和果子屋很少出現的老闆娘福澤麗子，而平時常見的那兩位小姑娘卻不見蹤影。
懷著忐忑的心情，石田正弘就像老街坊一樣與徐娘半老的福澤麗子打招呼。
「真是好久不見啊，福澤夫人，緒美醬和昌子醬今天沒上班啊？」
福澤麗子一臉職業微笑地為他包裝和果子，眼睛卻瞅著店內其他正在挑選甜點的顧客們。
「是啊，緒美和昌子今天都請假了，說是老家來了優秀的小夥子，要去相親呢。」
「哦，那可真是一件好事啊。」
「誰說不是呢，盛惠815円。」
石田正弘面色一僵，心神不寧地掏出1000円遞過去，找錢的時候福澤麗子在他手心用食指輕輕撓了一下，他連再見都沒有說，提著三個小盒子走出了和果子屋，他整個人的精氣神一下就想被抽幹了一般，腳步凝重地一步步朝著不遠處的石田宅走去，推門進去后，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的石田夫人看到他手中的和果子包裝盒，就不滿地嘀咕起來。
「老公，你又去買和果子了？這東西太甜了，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嗯，我知道了，智紀，我一會兒出去陪客戶吃飯，你和恭平去拉麵店吃吧？」
「又要去陪酒？哎，你可一定要保重身體啊，我聽說咱們這條街有個街坊陪酒把肝都陪進去了，我給你買了一些維生素片，聽說對護肝有好處。」
「.……我知道了。」
石田正弘推門進去，悄悄地上到二樓，來到兒子石田恭平的卧室前，輕輕推開門，看著放學回來就窩在沙發里對著電視打遊戲的兒子背影，他駐足看了良久，兩滴眼淚無聲無息地滑落下來，他伸手抹掉，然後帶上門，回主卧換了一身輕便的衣服，套上一件風衣，戴上帽子、口罩、墨鏡，提著一個從床底摸出來的公文包下樓。
「老公，你，你怎麼這樣一副打扮。」
抱著盤子走進來的石田智紀面色古怪地問，石田正弘意志消沉地盯著妻子那寫滿問號的雙眼，從公文包里摸出一個小巧的六角形鑰匙塞到她手裡，輕聲道：
「這是成和信用銀行的保險柜鑰匙，如果我明早沒有回來，你就拿著這把鑰匙和我放在神龕下的私章，去把裡面的金條取出來，找個地方埋了，等風聲過去后再取出來兌現，那些金條足夠你和恭平日後的用度了，我.……」
「老公，你在說什麼？你要去幹什麼？你要幹嘛去！」
意識到情況不對勁的石田智紀連忙一把抱住了石田正弘的腰桿，她原本只是一個鄉下來東京打工的女人，被人販子騙到極道控制的泡泡浴后，成為了那裡眾多掙扎的泡泡浴女郎之一。
那時候，年輕的石田正弘就像一條發著光的繩索將她從泡泡浴的泥潭中拯救了出來，石田智紀不知道石田正弘為什麼會看上她，他就像隨意走進了一家吉原的泡泡浴，隨意點了一個女郎，隨意地就和石田智紀發生了全套關係，隨意地就愛上了她，又隨意地花了一大筆錢買斷了智紀的賣身契，以天使一般的姿態徹底改變了智紀的人生。
結婚後的石田正弘老老實實地在足立區勞動派遣公司工作，從一名小職員慢慢地做到了課長的位置上，石田智紀很怕因為自己不幹凈的出身導致他繼續去吉原廝混，可自從結婚後，石田正弘就再也沒有去過吉原，表現地就像一個洗心革面的國民老公一般，讓石田智紀都有點懷疑他當初的真實目的，可日子一天比一天過得好，兒子恭平誕生之後，石田正弘表現地更加顧家了，對生活的態度從以前的淡漠也變得逐漸熱情起來，石田智紀的擔憂從來就沒有出現過，這讓石田智紀的疑心也消散地鳥無蹤跡，可今天，她再一次升起了絕望的感覺，這個家如果沒有了石田正弘，石田智紀不知道怎麼和兒子生活下去。
「.……智紀，相信我，如果我能回來，我會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你相信我嗎？」
「你……」
看著妻子那糾結的表情，石田正弘掙脫她的擁抱走到了玄關處。
「你是不是間諜？」
石田正弘提鞋子的手頓住，回頭望著淚流滿面跌坐在地板上的妻子，嘴角扯起一絲弧度，苦笑著問：
「真的有那麼明顯嗎？」
「我猜的。」
「那就好，別什麼都往外說，等我回來。」
「祝您武運昌隆。」
石田正弘離開家，在小區內彎彎繞繞地轉了幾圈，叫了一輛計程車把他送到了日光街的吉野家快餐店，抬眼望了一眼價目表，他點了一份經典牛肉飯，端著飯走到標有「清潔中」的13號卡座前，掀開門帘走了進去。
吃著飯的石田正弘不斷地打量著右手的腕錶，又過了十五分鐘，一名打著髮蠟的中年人端著同樣的經典牛肉飯走進來，他略微錯愕地看著坐在卡座內吃飯的石田正弘，看到他放在桌上的疊成三角形的方巾后，才坐到他的對面，鬆了鬆了襯衣下的領帶，默默地吃起飯來。
吃著吃著，中年人停下手中的勺子，壓低聲音道：
「前輩是哪一年來的？」
「2000年，你呢？」
「03年，一轉眼就十七年了，不知道什麼大事需要一次性啟動我們兩人？」
「可能是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基拉事件，你懂的，上面對這種神叨叨的東西一直很感興趣。」
中年男人聽后一臉苦笑地搖著頭。
「我不覺得那種東西能有我們接觸的機會，這邊的人都不是傻子，若是真有那個所謂的基拉和死亡筆記，一定是當做戰略性武器保護起來。」
「誰說不是呢，認識一下，鄭佑承。」
中年男人看著他伸過來的手，連忙伸手過去搭上，笑容中的無奈解不開化不掉。
「崔仁武。」
兩人吃完牛肉飯，繼續在卡座中等著，一等就等了四個半小時，等到夜幕降臨之後，吉野家的生意反而更好了，兩人閑聊著又不敢透露過於重要的情報，最後就各自靠在長椅上假寐，直到一名穿著吉野家工作服的中年女人走進來收走他們的餐盤，兩人才騰地坐起來，攤開女人留下的三角形方巾，摸出一個帶紫外線燈的打火機照射著掃視了一遍，然後攥著方巾走出了吉野家。
兩人一前一後隔了五百米左右的距離朝著南面走去，一直朝南步行了四個街區，兩人在一片高層團地樓建築群扎堆的小區停了下來，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團地4號樓，走樓梯上了十二樓，敲了敲A座的房門，房門拉開一道縫，裡面傳來一個老人的聲音：
「你們找誰？」
「從關西來的佐藤找關東的高橋親戚，特意帶來了關西的特產巧克力雞蛋12枚。」
石田正弘，或者說鄭佑承一口關西話張口就來，門拉開，一位拄著拐杖的老人朝他們使了個眼色，兩人走進去，老人將門關上，他們在老人的指引下穿過A座與隔壁單元打通的假牆來到了隔壁單元的B座。
「黑館計劃0145號鄭佑承。」
「寒冬計劃0077號崔仁武。」
兩人看到東京總負責人姜丙國坐在會議桌上首，周圍熙熙攘攘地聚集了36多名荷槍實彈的特種軍人後，他們意識到問題大條了，這位二十年前見過一面的大佬親自來到了東京，不會真的而是要和日本人搶基拉吧？
「辛苦了！」
姜丙國站起來敬禮，其餘36名年輕的士兵也跟著敬禮，鄭佑承和崔仁武齊刷刷還了一個軍禮，內心都快崩潰了，這種架勢，是要搏命啊。
「既然人到齊了，我說明一下此次行動的目標。」
「金素娜，女，全羅南道高興郡成墩村人，兩年前，被西班牙裔日籍人販塞巴斯提販賣到戶田市，成為戶田市本地極道西川口組控制的『韓裔女導遊』之一，三日前，覺醒超能力的金素娜被東京警察廳扣押，現被關押在品川區歸命山養玉院內。」
隨著一張張照片，一張張圖紙放出來，鄭佑承的心一直往底沉，姜丙國的意思很明確，必須執行金素娜的奪回計劃，因為金素娜是非法移民，到現在依然是韓國國民，韓國的超凡怎麼能夠被禁錮在東京的土地上，為日本人所用？
這就是對祖國最大的背叛！
而且從內部最高等級間諜「恆烏鴉」透露的消息來看，金素娜已經有了投靠日本官方的打算，據說她還擁有賦予五名凡人超能力的超能力，這簡直就是在韓國的領土上挖出了最大的金礦卻被日本人強佔了一般讓人感到不適。
總統已經下達了最高指示，無論付出何種代價都要將金素娜安全地帶回國內，決不允許韓國的超凡孤懸海外，被日本利用。
「我們將從下周第一天開始執行連續七日的217作戰計劃吸引東京警方與自衛隊的注意力，具體施行人鄭佑承與崔仁武，希望你們在217作戰計劃中取得成功，順利地幫我們轉移官方的注意力。」
鄭佑承心若死灰，但依舊平淡堅毅地敬禮領命。
為另一邊，遠在練馬區谷原町的那間倉庫內，仙龍一族第一次作戰失利后，菊地香織正在面對一群傻不愣登的傢伙們咆哮著：
「殺了他，殺了他！我要殺了他，那隻該死的老鼠，我要捏死他，我要折斷他的四肢，劃破他的肚子！」
原田直人無奈地看向菊地香織，她底下的蛇人狂躁地在倉庫內摔東西發泄，當他們通過電視台的放送了解到弄死他們的基拉非但沒有被警視廳視為恐怖分子，反倒成為了人民的騎士、正義的朋友、東京的守護者后，他們的心態就崩了，他們現在只想搞清楚那個大學生到底是誰？找到他弄死他已經成為了他們內心揮之不去的執念。
菊地香織煩躁地吼了一聲安靜，讓那些受她信息素控制的蛇男蛇女們不要再破壞財務了，她看著原田直人，眉毛抖動著問：
「你的意見是什麼？」
「其實，基拉在我眼裡是不受控制的神，儘管他自我否定了這個說法，但他始終不可能和高官們保持一體。」
「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挑撥他們之間的關係？」
「不僅僅是挑撥，我覺得你可以讓人去暗中嘗試接觸一下與那位發言的警視廳總監不和的警視廳高官，儘管這僅僅只是猜測，但你難道不去試試嗎？」
菊地香織閉目沉思了一陣，開口道：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直人君，你先離開吧。」
原田直人微微點頭走上了橋吊鐵梯，他站在橋吊操作間門口看著樓下盤踞的蛇人們，嘴角露出一絲得色，這也是一股龐大的超凡勢力，但他們都要按照自己這個普通高中生的理念去實施行動，說起來，我和基拉應該一樣厲害了吧？
不，我比他或者她更厲害，因為我更懂人性，通曉人心中那最醜惡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