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往事
葉晨意識昏沉,她惺忪的睜開眼,眼前卻是一片漆黑,一塊黑布把她眼睛蒙得死死的,她只能靠聽覺來感受周遭的環境。
陰冷的風吹過,耳邊傳來樹葉的沙沙聲,她四肢動憚不得,好像被捆在某個物體上。
難道她被綁在野外的樹根下了?
忽然有人靠近,一隻手摸了摸她身上的繩索,然後蹲在她的身前,繩索傳來一陣摩挲的聲音。
「誰?」葉晨緊張的喊道。
那人停下手中的動作,定了定,然後一把摘下她的眼布。
「是你!」
葉晨脫口而出,所有的驚訝都寫在臉上。
她眼前,是一個頭戴羽毛,身著五彩布衣,身材魁梧壯碩的男人。
正是她在樹上遇見的那個人。
此刻,他手裡拿著一把刀,刀尖對著葉晨。
葉晨恍然大悟:「你……你.……你是她的同夥!」
她早該想到,那一天他莫名其妙的出現,又莫名其妙的消失,這怎麼可能是個「人」
怪不得每次他出現,周圍的空氣都會降個幾度,就在剛才她還以為周圍冷颼颼的是山風作怪,現在意識到眼前這個非尋常物,不由自住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那人放下手裡的尖刀,眉頭微皺,有些不敢相信:「你真不記得我了?」
葉晨道:「我當然記得!!那天晚上我們在上山捉鬼的時候,你拋下自己的同夥跟我一塊躲在樹上!」
「.……」
那人聽了一臉黑線。
忽然遠處傳來一陣沙沙的腳步聲,那隻鬼沉著臉渾身警惕。
腳步聲越來越近,他收起尖刀一溜煙沒了。
什麼情況!
葉晨也摸不著頭腦,這會她才看清自己身處何地。
這是一處荒郊,周圍草木叢生,她被扔在一面殘垣斷壁下,這個地方,好似被一場大火燒過,身後的石壁被燒得焦黑,腳底下橫七豎八躺著化成黑炭的圓木,地面已經被植物侵佔,長著茂密的雜草。
忽然一個嬌小的身影從另一堵斷牆裡走了出來,不出所料,那人正是喜鵲。
只見她緩緩向著葉晨走來,臉還是那張臉,只是眼神里透著幾分陰暗。
「果然是你!」葉晨緩緩道。
「哼!」喜鵲蔑笑一聲,「本來沒想找你們麻煩,不過你自己送上門來,那就別怪我手下無情了。」
「小小年紀便這般兇殘,殺了這麼些人還沒殺夠,你到底殺都什麼時候才肯收手?」
「我兇殘?」
喜鵲忽然大笑起來,笑得有些癲狂。
「相比那人渣我這點兇殘又算得了什麼?他們都該死,死不足惜!」
她憤怒的喊著,語氣里充滿了恨意,純真得臉變得扭曲無比。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跟為上吊的那個女子應該有些關係,應該說,你就她家裡的人。」
「你怎麼知道?」
「因為你臉上的疤!」
喜鵲抬手摸了摸自己額角的那塊黑色胎記,不解的看著她。
「你額頭上那塊黑色的痕迹,說是胎記,我看不然,你這應該是燒傷的疤痕,因為一般的胎記只是皮膚上的顏色怪異,毛孔基本還在,那你這塊,明顯疤上的皮膚紋理全文,應當是創傷留下的,上邊的黑色恐怕是你自己弄上去的。
再者,你帶我來這地方,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裡的房屋被燒毀了,我聽人說,為夏河上吊的那個女子,他們一家子因為這件醜事,連夜逃走連房子都燒了。
不知道你額上的這傷疤是不是這場火留下的。」
喜鵲輕蔑的笑了兩聲,她並沒有被葉晨的說辭震懾到,反而質疑她。
「就憑我這倒疤你就斷定我跟她有關係?你未免也太草率了!」
「當然不能僅憑這些!」葉晨答道:「我們再來說說你養的那些小鬼吧,養鬼之術,必須擁有這隻鬼屍身上的東西,或為血肉,或為髮膚。那隻紅色怨靈是吊死的女鬼沒錯,可是她身上的東西你又從哪得來的?除非——」
喜鵲抬頭看著她。
「除非你本來就有這些東西,或者是知道她的葬身之處,不然我可沒法解釋這麼神奇的巧合。」
「哈哈」
喜鵲仰天大笑了兩聲,她已經不想狡辯,坦誠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隱瞞,反正你待會也得死,挑明了也無所謂。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她的妹妹!」
葉晨冷笑:「好一個心腸歹毒的妹妹,就因為旁人的幾句閑言碎語就能要人性命!」
「我歹毒?我再歹毒也抵不過他們萬分之一!你以為那老太婆說的句句實話?像她這種人只會挑對自己有利的話說罷了,她怎麼會說真話!」
「那真相是什麼?」葉晨追問。
喜鵲轉過身,側身而立,目光悲痛,彷彿想起了那些痛苦的回憶。
「我母親以前是個青樓女子,從良嫁給我父親。後來跟著他回老家想著平平凡凡過一生。可村裡人不知從哪裡知道這個秘密,閑言碎語不絕於耳,我父親疼愛母親,受不了村頭的長舌婦,便把家搬到這荒郊,以保耳根清靜。
那年,我姐15歲,她在採藥的路上遇見在山頭樹下背書的夏河,兩人閑聊起來,夏河是村裡少數的讀書人,而我姐姐跟著母親也學些琴棋書畫,兩人情投意合,於是便生了情愫,後來他們終歸沒耐住情緒,偷食禁果,不久便有了身孕。
夏河發誓會娶姐姐,可他回家后,再也沒來赴約,倒是夏家的老太婆第二天一大早就找上我們家來,罵我姐蕩婦,為攀個富貴然家勾引他們家兒子,還把我母親羞辱一頓,把那些陳年舊事挑出來,言語污穢不堪,我父親氣得快吐血,拿著掃把把她趕了出去。
姐姐覺得自己的事讓母親跟著受辱,萬分懊悔,氣不過自己去找夏河對峙,怎奈這個偽君子躲在屋裡不出來,姐姐情急之下才用上吊這種方法逼他出來。
怎料他家老太婆知道了,帶著一群鄉親去觀看,惡語相向,就是為了逼死我姐姐,好了了她後顧之憂,我姐姐在他們的刺激下,一時衝動竟真的上吊自殺……」
「唉……」葉晨不禁嘆了口氣,「你姐姐也是過於衝動中了他們的圈套,但是你也不能因此讓這麼多人給她陪葬……」
喜鵲聽著葉晨的話,大笑起來:「你以為他們就只害了哇姐一個人嗎,你真是太天真了,你以為這裡是怎麼唄燒掉的,我爹真有這麼傻自己燒掉自己的房子悄悄離開?他們才是惡人!迫害民女的人才應該落荒而逃!」
「難道.……」
葉晨心裡冒出不詳的預感。
「沒錯!」喜鵲肯定到,「就是他們燒的!那天我爹爹得知姐姐被逼死,心中悲痛,發誓要將這些害人之馬繩之以法,正要動身去報官。不知夏家老頭從哪裡聽來的風聲,在路上把我爹攔住,說是要給我們一些補償。生怕報官給他兒子留下案底影響功名,我爹不肯他便起了歹心,在路上把我爹殺了,這一幕恰好被我母親撞見,她瘋狂往回跑,跑到家裡把們鎖上,那瘋老頭見我們躲著不出來,便一把火把這屋子燒了,我娘撐著我從屋檐縫裡爬出來,她自己卻被活活燒死……」
喜鵲滿眼淚水,她站在這個地方,彷彿她娘就死在她面前。
葉晨聽得動容,但也無能為力。
「所以,這些年你都在外邊流浪?」
喜鵲點點頭,「我在外流浪,過著沿街乞討的日子,幸而跟一個江湖道士學來這養小鬼的門道,於是決定回來複仇。」
「所以你手上的這傷不是夏河打的,而是為了小鬼才以血供奉?」
「對,」喜鵲面露愁容,「原本那些小鬼我只用動物血養著,可他們吃過人魂噬過人血以後,動物血就再也滿足不了他們的胃口,我原本也沒想殺些無關的人,可我已經控制不住這些鬼的戾氣,所以他們趁我不注意,到處吃人,迫不得已,我才用自己的血給他們餵食,壓住他們的慾望。」
「所以,那六個人裡邊有三個並不在你的計劃之內?」
「嗯。」
葉晨想了想,又問:「你總共養了幾隻鬼?」
喜鵲答道:「三隻。」
「都是你死去的親人嗎?」
喜鵲搖頭,「只有我姐,我父母的屍身早就被那夏老頭燒毀了,我只找到姐姐的屍身,其他兩隻是路邊的野墳里挖來的。」
葉晨驚恐的看著她,這麼個弱小的姑娘,竟然還敢挖墳,果真深藏不露!
她沉默半晌,勸說道:「喜鵲,我勸你還是收手吧,要知道小鬼這種東西會反噬的,現在它們都已經開始吸食你的血了,過不了多久你就會控制不住,他們連你也會吃掉!」
「收手!」喜鵲原本平靜的臉又變得陰沉起來,「怎麼可能收手!該死的人還沒死,你讓我如何收手!」
「該死的人還沒死?」
葉晨不自覺的重複著她的話。
喜鵲目光變得陰狠,她咆哮道:「那該死的的老太婆,還有……」
還有·····
她的聲音忽然沉了下去。
葉晨追問道:「還有誰?」
喜鵲的臉慌張又失措,她分明想到了那個人,卻說不出口。
忽然,殘破的土牆后,傳來一個人聲。
「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