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消失之謎
項軻很認真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突然一陣大笑起來，笑的半天直不起腰來。蘇茉略帶驚疑的看著他，如果不是稍微了解他這個人的話，她真懷疑他被什麽髒東西給附身了。
“有什麽好笑的？”她問。
“我隻是覺得你突然這麽客氣很不習慣……和以前，呃……我的意思是，我們之間不用這麽客氣的。”項軻撓撓頭發，表情有瞬間的不自然。
蘇茉淡下笑意，道：“我沒有和你客氣，我在很認真的向你道謝。”她轉身提步，不理會旁邊跟著的項軻。
花木山莊的夜景很漂亮，一輪碩大的白玉盤掛在澄淨暗藍的夜空上。月輝如水，令整個花木山莊都沐浴在它的身下。雖然還沒有真正到夏季，但是此刻的春寒卻已經擋不住蟲子低鳴的步伐。二人走出後院，慢慢地朝客廳門口走去，沒有任何話題，可他們都覺得氣氛格外融洽，就連走路的步子也逐漸默契了起來。
快到門口時，正好遇見許曼拉著夏以柔從裏麵走了出來。夏以柔咬著嘴唇，一副就要哭出來的模樣。而許曼則臉色黑的嚇人，眉頭緊蹙，任誰都看得出她現在心情十分不好。
雙方碰到時都不禁怔了怔，反應過來後卻是什麽話也沒說，幾人擦肩而過。
夏以柔跟在許曼的身邊，在經過蘇茉的身邊時狠狠瞪了她和項軻一眼，眼底恨意積聚的越發深了。
雖然清楚在發生這件事情之後，夏以柔對她的恨會一度加深。但是，那又怎樣？傲慢刁蠻的夏以柔總會碰到硬釘子的，項軻的出現就是一個很好的詮釋。再者，這件事情是她錯在先，無論怎麽樣夏家的人隻會指責她那個所謂的長女，而不是自己這個嫡女。
是非黑白，總會有人分的清楚的。
走到客廳門口時，二人同時停住腳步。
晚春的夜風襲來，吹拂起了蘇茉及腰的烏發。“我還沒有那麽快走，你先回去吧。今天的晚飯不能請你吃了。”
項軻眨眨眼睛，好似不滿的看著她。“好沒勁，某人還說帶我吃免費的大餐呢。不過，你確定要讓我回去？”
蘇茉點點頭。
“好吧，這次大餐沒有吃到，下次你一定要記得補上。就算你不記住，我也會記住的！”
蘇茉沒見過像他那麽固執的人，雖然覺得很無言以對，但是並不厭惡，遂再次點頭。
項軻開著他的雪佛蘭走了，蘇茉轉身朝客廳走去。
客廳裏隻餘下四五個人，除了夏樹明和夏承英，其餘的人她並不熟稔。在夏薰的傳承記憶裏似乎對他們也不太關注。
她掃了一眼，見夏老爺子不在當中，正思慮著要不要去見見他老人家時，夏承英突然喚她。
“在找爺爺嗎？”
蘇茉應著，瞥到夏樹明眉目慈和的笑望著她，蘇茉上前點頭打招呼，叫了一聲大伯。
夏老爺子兄弟姐妹雖然很多，但是自己的兒女卻並不多。唯一的一個女兒剛生下來就夭折了，如今就隻剩下兩個兒子。其他隔得較遠的旁支哥哥姐姐早已不如上一代親熟，在夏薰活著的時候這個四處經商的大伯和夏承英對她最為照顧。若沒有他們在一旁扶持，夏薰的日子恐怕會難過很多。
夏樹明親切的攬住她的肩膀，感歎似的說道：“今年回來，小薰你似乎改變了很多啊。比以前更懂事，也更會保護自己了。”
他說的保護自然是指蘇茉剛剛在夏以柔以及眾人麵前所嶄露出來的強勢氣場。
這個從小就很善良的孩子能夠改變他當然很高興，雖然是出了一場車禍後的大徹大悟，但是夏樹明心中的疑慮卻並不少。一個人的性格可能會在一夜之間變化，可是氣質變化不是一件那麽容易的事情。認真看去，小薰似乎和以前沒多大差別，到底是哪裏不對勁呢？
蘇茉挺喜歡這個溫和的大伯，和臉厚心黑的許曼不一樣。夏樹明說的做的比許曼直接多了，也沒那麽多的彎彎繞繞，針尖心思。
“人總是要學著去保護自己的，我也要學著長大。”
夏樹明心疼的拍了拍她瘦削的肩膀，正欲說話卻被旁邊夏承英給阻止。
“爸，你忘記了爺爺要找小薰嗎？”
得到兒子的提醒後，夏樹明才恍然大悟的放下手臂，爽快笑道：“瞧我這個記性，真是越老越不中用啊，差點忘記這檔子事情了。小薰你去爺爺那兒吧，大伯改天再喊你嘮嗑。”
和他們兩個道別後，蘇茉按照模糊的記憶，朝夏老爺子的書房走去。因為沒有熟路人的帶引，她走錯了不少岔路。實際上，夏薰很少有機會到夏老爺子的書房來，不僅是她在夏家尷尬的地位，還有諸多的原因致使她和夏老爺子沒能碰麵。久而久之，二人之間的隔膜也就越來越深了。
好不容易來到書房門口，蘇茉深吸一口氣輕輕推開門。
書房內，夏老爺子正一動不動的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麵的夜景。哪怕聽到開門的聲音他也依舊巋然不動，年邁的身體卻筆直的如同雕塑一般。
蘇茉沒有說話，悄悄走到他的身旁陪他一起看著外麵籠罩在夜色月光中的一切。她似乎認為此時的無言勝過世上的千言萬語。
良久，夏老爺子才慢慢的歎了口氣。他用一種非常無奈的語氣說道“小薰，爺爺好像真的老了。曾經引以為傲的眼睛現在卻連一顆星星都看不見了，你說爺爺是不是太沒用了？”
書房建在第四層，從他們這個角度望出去，花木山莊的輪廓已經瞧出了個大概。夜空上，一輪圓月掛在遠方，在它的周圍沒有一顆正在閃爍的星星。
蘇茉笑道：“星星就在爺爺的心裏，您又怎麽會看不見？”
夏老爺子回過頭來眼睛發亮的看著她，帶著顫音道“你這句話我以前聽她說過，沒想到，我還能再聽到一次。”他滄桑的雙眼不再有亮光，那抹神彩已經隨著話語的落下而幽幽消盡。
蘇茉心中疑惑，總感覺那個“她”似乎很熟悉。“不知道是個什麽樣的人能和我說出一樣的話。”
夏老爺子再次將視線投入渺渺夜色中，他頓了頓，道：“她，是你的媽媽。”
“我媽媽？”
“你不要恨她，她的離開肯定是有原因的。當初我一直不認她這個兒媳婦，可是等她走了之後我才明白，她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兒媳婦。你爸爸也很愛她，同樣愛你的姐姐。”
蘇茉微微垂首，胸口忽然變得酸脹起來，緊的難受。似乎是夏薰遺留在身體裏的情緒開始發作了。“為什麽她要帶著姐姐離開我？”為什麽要讓夏薰過著像孤兒一樣的生活，明明有家卻比孤兒活的更加可悲。
夏老爺子沒有直視她的眼睛，但他緊握的雙手告訴蘇茉，他或許是不敢麵對她。
“爺爺不記得那麽多事情了，你不要怪爺爺。”
很簡單的一句話，蘊含了無數的深意，蘇茉沒有細問下去。爺爺不告訴她原因是有自己的理由，也許有些事情說的太明白了對誰都不好。
她可以理解。但是又有誰能來撫慰夏薰早已冰封的心？誰能知道，誰也不知道。
蘇茉沒有在書房多呆，隨意的聊了幾句，眼見時間不早她便提出告別。夏老爺子沒有留她，隻是讓她有空多過來坐坐，陪一陪他這個孤單的老人家。
得到了夏薰的身體她才可以繼續活下去，而這個小小的要求根本不能算要求。
沒了項軻的雪佛蘭，蘇茉隻能搭乘夏承英的順風車回去。
回到別墅，已經將近十點鍾。隨便梳洗了一下，她躺在了柔軟的大床上。眼睛直視著天花板，心思卻不禁轉移到關於夏薰生母的那件事情上去了。
她媽媽走的時候，夏薰才一歲左右，實在沒有什麽線索可以提供。夏老爺子舊事重提，這讓夏薰遺留的情緒變得很躁動起來。這說明，生母帶著姐姐突然失蹤對於她來說影響很大，要不是因為這件事，夏樹聲又怎麽會對她一直不理不睬的？
蘇茉按了按發疼的太陽穴，心裏計量著打算什麽時候找項軻去查一查這件事。不過，她還不清楚那兩件事情的進展呢，改天要找個時間問一問才行……
她如是想著，眼皮卻越來越重。困意襲來，來不及起身關燈便就沉沉睡去了。
旁邊桌子上的振動已經響了好長時間，蘇茉打開睡意未褪的眼簾，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來電號碼。是他？
“有事？”
項軻充滿怨氣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了過來：“你怎麽還沒起床，這都快八點多了。”
“到底有什麽事？”她的聲音慵懶中帶著一點沙啞，她輕輕的眨了一下眼睛，感受到了隻有發燒時才會有的火燎。
“我餓了，你出來陪我吃飯吧。我記得你昨天晚上說過要請我吃大餐的，雖然這很著急了一點，但是早吃晚吃都一樣。所以啊，快點出來，我就在你家門外。”
掛掉電話，蘇茉不情願的從床上爬了起來。望著更衣鏡裏麵一臉憔悴的自己，忽然想到昨天晚上沒蓋被子就睡著了。對於項軻的打攪，她真恨不得一巴掌拍飛。
教養一向很好的她怎麽會接二連三的想對一個人實施暴力呢？
換好衣服走到樓下大門外，項軻果然已經在那裏等候。見她沒有多少精神，還以為她在生氣他驚擾了她的美夢。於是便神秘兮兮地誘道：“我知道有個地方的東西很好吃，今天就去那裏吧。”
蘇茉無奈，隻得跟著他上車。
項軻說的那個地方似乎離得很遠，將近開了四十分鍾才到。等他把車子停好，這才和蘇茉一起進去。
打量了一下店內的情況，雖然是上午，可還是有不少人在這裏就餐。
蘇茉少有的白了項軻一眼，問道“大上午的你帶我來吃炸雞和啤酒？”
項軻點點頭，領著她輕門熟路的在一個位置落座。“這裏的炸雞和啤酒很正宗，我沒事做的時候就會跑這兒來。”他對著蘇茉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又補充道：“相信我，吃完後你一定不會後悔的。我來之前已經訂好了兩份，應該馬上就好了。”
蘇茉自認倒黴，本想陪著他吃完東西就走的，可是在看到兩隻金黃油膩的炸雞的時候，一股厭煩惡心的感覺突然湧了上來。顧不上項軻所說的美食，她扶著昏沉的腦袋往洗手間走去。
蹲在裏麵吐了一會兒，但又實在沒什麽東西好吐。蘇茉站起身來欲要去洗把臉清醒清醒，熟料眼前一陣發黑，似乎周圍什麽聲音都漸漸消失了。她撲通一聲暈倒在了洗手間裏，已不知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