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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太上皇的剩餘價值

  聽到伯顏帖木兒的問話,朱祁鎮直接了當地道:「太師是想知道朕還有多少價值吧!」

  伯顏帖木兒點點頭,道:「今日太師召集諸部落首領議事,說的就是這件事。」

  「哦?」朱祁鎮笑道:「太師是什麼意見?勞煩伯顏說來聽聽。」

  伯顏帖木兒答道:「太師倒是沒有下什麼決定,只是賽罕王和孛羅堅持要殺了陛下祭旗。」

  「大膽!」袁彬在一旁聽了大怒,道:「想要謀害陛下,先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

  朱祁鎮安撫道:「袁愛卿不必驚慌,向來伯顏不會讓他們真的謀害朕的。」

  伯顏帖木兒笑道:「陛下果然是明察秋毫。」

  朱祁鎮擺手道:「過獎了,過獎了。」

  旋即問道:「伯顏今日前來,是奉了太師之意吧。」

  伯顏帖木兒十分佩服,道:「陛下還不是明察秋毫?我還沒有說,您就猜到了。」

  朱祁鎮道:「伯顏不必誇獎朕了。」

  二人同笑。

  笑罷,朱祁鎮道:「朕其實沒有什麼想法。」

  「沒有想法?」伯顏帖木兒疑惑道:「偽帝朱祁鈺未經陛下傳位,按照你們漢人的說法就是大逆不道之輩,您怎麼能沒有想法呢?」

  朱祁鎮笑道:「伯顏,這你就不懂了。」

  伯顏帖木兒拱手道:「請陛下解說一二。」

  朱祁鎮道:「伯顏有所不知,我大明是以孝治天下,理論上來說,朕是要被太后管束的。」

  「如今朕在太師手中,無法控制朝政,太后自然要換一個人來管理大明。」

  「天下不可一日無君王,這在漢人中是黃口小兒都知道的道理。」

  「郕王也是父皇的子嗣,自幼聰慧過人,只是因為不是嫡長子,才讓朕繼位的。」

  「如今他登基為帝,自然是身負天下臣子之心,眾望所歸。」

  「況且,朕眼下還身在你們瓦剌手中,就算有想法又能如何?」

  一番話說得是有理有據,聽得伯顏帖木兒連連點頭,道:「原來如此。」

  朱祁鎮看著他,笑道:「伯顏可是懂了?」

  伯顏帖木兒想了想,道:「不過陛下這番話,未必能夠取信於太師。」

  「況且太師現在也是游移不定,萬一讓他知道陛下如此評價,那陛下的安危就無法保證了。」

  袁彬剛要說法,朱祁鎮便攔住了他,對著伯顏帖木兒道:「你放心,太師也是一代雄主,天資聰穎,會理解朕的意思。」

  「至於朕的安危?」

  朱祁鎮頓了頓,嘆口氣道:「朕為天子,就讓上天來決定吧。」

  伯顏帖木兒感動道:「陛下的胸襟果然和捕魚兒海一樣遼闊,對於您的敵人,評價也是如此之高。」

  「過獎了,過獎了。」

  二人又陷入互相吹捧的節奏中。

  轉眼,伯顏帖木兒來到也先的中軍大營,進入也先的金帳中,向也先回稟朱祁鎮的回答。

  也先聽完便沉默下去,陷入了沉沉的深思之中。

  伯顏帖木兒在下面看著也先的眉頭,心中不斷為朱祁鎮擔心,生怕也先決定處死朱祁鎮。

  突然,也先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伯顏帖木兒心中一驚,問道:「太師為何發笑?」

  也先擺擺手,笑道:「伯顏還是沒有懂明國皇帝的意思?」

  伯顏帖木兒答道:「懂了啊,明國皇帝不是說,新皇朱祁鈺也會是一個合格的天子,況且他現在在我軍中居住,對明國發生的事情也是無能為力啊。」

  也先搖搖頭,道:「這只是表面上的意思而已。」

  伯顏帖木兒疑惑道:「難道還有其他意思?」

  也先解釋道:「明國皇帝其實還有另一層意思,那就是明國新皇是一個比他難對付的人,一旦他坐穩了皇位,那對於咱們瓦剌來說,不是什麼好消息。」

  伯顏帖木兒立刻就明白了,旋即道:「我明白了,他從心底里還是不願意讓別人當皇帝的。」

  也先點點頭,道:「還有,他最後那句話。」

  「最後那句?」伯顏帖木兒回憶了一下,道:「他在我們這裡,對明國發生之事無能為力?」

  也先笑道:「正是這句話。」

  伯顏帖木兒想了想,道:「太師是說.……?」

  也先笑著點頭,道:「明國皇帝正是想借用咱們的力量,奪回自己的皇位。」

  伯顏帖木兒也是笑著搖頭,道:「明國人真是麻煩,這種事直說便是,卻總是說得彎彎繞繞,讓人弄不明白,也就是太師能聽懂。」

  也先搖頭否認,道:「這你就錯了。」

  「明國皇帝不是不想直說,而是不能直說。」

  「直說了,他就變成了引敵人入關的昏君,即使奪回了自己的皇位,他也坐不穩。」

  伯顏帖木兒這才徹底明白朱祁鎮的話,心中略帶氣憤。

  自己明明對他已經推心置腹,結果他還是和自己有所隔閡。

  不過他也沒有太往心裡去。

  漢人嘛,不勾心鬥角,還算是個漢人嗎?

  等伯顏帖木兒走後,朱祁鎮一改剛才的和煦笑容,面目陰沉地坐在帳篷里低頭沉思。

  一旁伺候的袁彬小心翼翼地問道:「陛下可是心憂郕王之事?」

  朱祁鎮抬起頭,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反問道:「文質啊,你說郕王能否救我等回返大明?」

  袁彬思索片刻,答道:「屬下以為,太后比會救回陛下。」

  朱祁鎮問的是郕王朱祁鈺,袁彬則是回答孫太后,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朱祁鎮嘆道:「是啊,也就是母后才會救咱們回去。」

  袁彬沒敢接話。

  旋即,朱祁鎮一把拿起炭盆中的火鉗子,輕輕挑了下炭盆中的木炭,讓火焰燒得更旺一些,對著袁彬道:「文質,朕如果沒有你,真不知道現在會如何了。」

  「興許,朕已經死於也先之手。」

  袁彬趕緊答道:「屬下愧不敢當。」

  朱祁鎮笑了笑,道:「朕不是說了么?你不必總是如此。」

  「如今你我二人同在這蒙古人的大營中,同吃同住,共同患難,也算是一段佳話了。」

  「危難之際,你有此衷心,是朕的福氣。」

  袁彬又答道:「多謝陛下誇獎。」

  朱祁鎮看著他的樣子,心中思緒百轉千回,不禁嘆道:「文質有此衷心,必然名留青史。」

  「但是,史書上又會如何寫朕呢?」

  袁彬哪敢回答這種事情,只能道:「屬下不知。」

  朱祁鎮丟掉手中的火鉗子,看著炭盆中熊熊燃燒的火焰,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突然,哈銘掀起帳篷的門帘走了進來,稟告道:「陛下,屬下聽說今日也先議事,不止叫了各部首領,還有昔日您的貼身太監喜寧和御馬監少監跛兒干。」

  原來,就在伯顏帖木兒剛剛離開之時,朱祁鎮就讓哈銘去打聽今天也先議事的具體內容。

  哈銘是個蒙古人,比較方便在營中行走,打聽事情也比較方便。

  去營中轉了一圈,找伯顏帖木兒的親衛們聊了聊,就得到了大概的答案,轉身回來向朱祁鎮稟告。

  朱祁鎮點點頭,道:「那也先具體議了什麼內容?」

  哈銘答道:「聽說是和陛下有關。」

  朱祁鎮點頭。

  卻聽哈銘又說:「結果議事完畢沒多久,瓦剌各部就有消息傳開,說是也先要帶著他們去大明打草谷。」

  「現在去大明打草谷?」朱祁鎮不禁有點疑惑起來。

  如今已經是九月,天氣早已轉冷,過些日子說不準第一場雪就下來了,早就過了蒙古人習慣的打草谷時間,為什麼突然又要帶著他們入寇大明呢?

  哈銘點點頭,道:「是的,伯顏的親衛們都在議論此事。」

  朱祁鎮疑惑道:「難道他們已經有了攻佔宣府和大同的辦法?」

  隨即自己便否認了這種想法:「不可能。」

  「如果也先有打破大同城防的方法,那他早就做了,不會等到現在。」

  「那會是打哪裡呢?」

  「難道是遼東?亦或是寧夏?」

  朱祁鎮實在是想不明白,不禁搖搖頭,看向哈銘,問道:「你可打聽到了此次瓦剌出兵是攻打何處?」

  哈銘回答道:「這個臣未打聽到,只知道瓦剌各部都逐步開始備戰,具體是何處,親衛們看起來也不知道。」

  朱祁鎮點點頭,誇獎道:「哈銘,你做的不錯,短短時間就打聽到如此多的事情。」

  哈銘連忙跪地行禮,道:「多謝陛下誇獎,哈銘實不敢當。」

  朱祁鎮微笑了一下,吩咐道:「你一會出去繼續打聽,一定要打聽到此次瓦剌要攻打何處,有了消息,速速來報。」

  哈銘點頭,領命而去。

  一旁的袁彬在靜靜地聽著,等哈銘出了帳篷,這才問道:「陛下,您是打算找機會.……?」

  朱祁鎮看著他,微微搖頭,道:「文質啊,你我身在敵營,看管甚嚴,哪有什麼機會逃出去。」

  「朕是在想,如何能知道也先攻打何處,再想辦法通知朝中,以便備戰。」

  袁彬不理解,道:「如果與我大明裡應外合,興許能夠脫身。」

  朱祁鎮嘆道:「文質,朕現在乃是也先掌中魚肉,安安分分的,才能免召刀斧之刑啊。」

  袁彬也是一聲嘆息,與朱祁鎮一同感嘆命運的多舛。

  突然,朱祁鎮對著袁彬道:「文質,你去找一下看守,讓他們通知伯顏來見朕,朕有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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