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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出宮行程

  因著天氣沉悶,一整天都猶如置身在那密罐子裏一般,悶得讓人喘不過氣來,適才又讓人將那用於降溫的冰碗子撤了下去,雖說有兩名宮人在一旁替他搖著蒲扇,皇帝此時卻也是濕了衣裳,粘了毛發,因著夏季衣服的布料都是非常柔滑的江綢,衣裳綢綢地粘在身上,隻覺十分的難受。


  瞧著讓小路子去宣了進宮的李成弘還未到,皇帝便抽空回了暖閣去換了身衣裳出來,因著是在乾清殿裏辦事,不須接見哪位朝中大臣,皇帝隻換一身尋常的便服出來,一身休閑的夏裝穿在他的身上,既不失帝皇之威嚴,反倒更添了幾分儒雅,更是顯得他長身玉立,氣宇不凡。


  皇帝才剛走回了禦案處,便見了小路子氣喘籲籲地走著進來,隻聽其恭聲道:“稟陛下,李成弘李將軍已帶到,此刻正在殿外候著,聽候著陛下您宣見。”


  皇帝道:“宣。”


  不多會兒,便見了彼具英姿的李成弘在小太監的帶領下走了進來,隻見其走至禦前行禮如怡,道:“臣李成弘叩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


  皇帝道:“愛卿免禮平身。”


  聞之,李成弘謝了恩後,方站起了身子。


  皇帝從禦案處走了下來,遞給了他一份折子,道:“這折子是朕結合這些年來河道總督所上奏有關水患治理的折子中擇精抽取出來的紮記,當中還寫著朕對河務治理的一些看法。愛卿應該也知道在朕初登大典之初,定、淮兩河因連日降雨過多,積水成患,至使河堤崩塌,多數村莊院落被大水衝毀,農田失收,民眾、牲畜死傷無數的悲慘事件。”


  李成弘雙手接過折子,恭聲道:“陛下所說的那一件事,在當時可說是震驚了整個大興皇朝,微臣雖說當時還未入朝為官,可是在民眾之間的口耳相傳當中,也算是略知一二。”


  皇帝輕點了點頭,道:“當年的慘事,今後絕不能再生,這河務與漕運向來是一脈相連,這河務若得治理,那漕運自然也就暢通,以前疏於整改是因為要與西涼國作戰的同時還要抵禦外敵入侵,突厥與南邊倭寇向來是我朝的二大關中隱患。如今西涼國已歸降我朝,而南邊倭寇也在嶽幕飛抵達南邊之後,也是少有來犯,老實安份了許多,當下也隻有突厥這一關中隱患在對我朝一直虎視眈眈地看著,但我朝有大軍在那突厥邊防處駐紮防守,當前對我朝來說突厥一患還尚不足為慮。


  皇帝又道:“一朝的興起,離不開民生民眾,當下朝廷已無戰亂,可說是國泰民安,自停戰以來,我朝也休養生息了一段時間,治理水中之患,在當下看來是刻不容緩,如今也是時候該好好整改河、漕這兩處水中隱患了,朕今日宣了愛卿前來,便是為了與之此事,朕想著這些日子抽空到定、淮兩河處去看看河工。”


  這河務整改乃是河務總督的涉事範圍之中,要實施河務整改理應宣召對治理水患更為熟悉的河務總督範思明前來商議才是,自己乃是一名武將,職權範疇之內的事就是與行軍打仗有著的事情,或是一些其他的特定事務,可皇帝卻偏偏讓人宣了自個前來商議,稍作思忖,李成弘便已明白了皇帝宣他前來的用意。隻見其微鞠著身子,恭聲道:“陛下可是需要微臣陪同一起前往。”


  皇帝道:“正是,不過如今河東鄭州幹旱甚為嚴重,朝廷多翻援助,災情仍不見得以緩解,所以朕此次出宮不僅要去看河工,還要前往泰山替鄭州災區求雨,再從泰山前去鄭州災區走一趟,然後這才到定淮兩河去察看河工,擇定來回為期半月,朕本打算明日便起程,但國師擇定求雨良辰為三日之後,所以朕便將時間推到了三日之後再啟程。”


  李成弘道:“是,陛下請放心,沿途微臣定必竭盡全力保護陛下的安危。”


  皇帝又道:“李將軍莫急,這次外出察探對外朕隻是宣稱前往定、淮兩河察看河工,對於前往泰山求雨及到鄭州災區察看的事,朕是絲毫沒有提及,目的就是不想有人在這途中加以阻攔,耽擱了行程。”


  聽著皇帝娓娓說來,李成弘心下是異常的疑惑,卻也不知皇帝是在作何打算,隻微低著頭,靜靜地聽著,不時點頭以作明示自己正在聽,在日光及燭光交織的光影下,更是顯得他的輪廓分明,淡雅如霧的眼眸中微微透著幾分閃閃的亮光。


  皇帝道:“這次出宮,朕會在前往定、淮兩河的途中與將軍分道,朕去往泰山求雨後再前往河東鄭州災區,而將軍則是以朕的名義帶著另一支小分隊前去定、淮兩河處,與那兩處負責該處河工的人進行商議治理水患的對策,朕會盡快處理完那邊的事務,前去與將軍會合的了。”


  聽著皇帝講完最後一句,李成弘心下更是迷霧成團,便問:“陛下可是打算一人前往泰山及鄭州災區,這要是到泰山求雨,身旁隻要有著許些精奇侍衛跟著,倒也是不足為患,可這河東鄭州災區,卻是萬萬不可,陛下乃萬尊之軀,這身旁隻跟了這麽幾個人,途中要是遇到了什麽危難或是有個什麽閃失那該如何是好,再者就是那鄭州早已是旱災多時,恐早已掀起了民憤,陛下此時此刻實不該到那災區去,何不等過些時日災情得到了穩定的控製之後再前往。”


  皇帝微微笑道:“將軍請放心,這鄭州災旱,朕身為一國之君,卻是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何況朕既然是要去,自當做下了萬全之策,這泰山、鄭州一來一回,快則二三日,慢則三五日,不會出什麽事端的,況且朕的身邊還有著這許多的精奇侍衛保護在側,定然不會有什麽意外。”


  李成弘聽他這麽一說,也不好再多說什麽,隻得諾諾道了聲:“是。”皇帝把一切都說完了之後,又將李成弘留了下來與自己商議了一些出宮該準備的事項及所應處理事務的對策。


  日征月邁,太陽漸漸地偏了西斜,氣溫也漸漸地不再那麽炎熱,金燦燦的陽光也裉去了最後的一絲光亮,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張三德讓人將殿內的所有燭火都悉數點了起來,明亮的燭光將這一寬廣的大殿照得明如白晝,幾隻琥珀色的飛蛾圍繞著燈罩來回轉著圈,不時停泊在那茜色的燈罩上,不時又飛舞了起來。


  皇帝剛抬起了頭,便看到了這樣的一幕,似曾想識的畫麵將他的思緒又勾了起來,他立在那裏靜靜地看著那圍繞著燈盞來回飛舞的飛蛾,許久方將目光抽了回來。


  隨著夜色暗了下來,敬事房的總領太監馮庸又再一次捧著那裝滿了綠頭牌的銀盤出現在了乾清殿的宮門前,因著看見有人在裏頭,便停在了乾清殿外候著。


  張三德遠遠地便見著了他,瞧著皇帝正在與李成弘在談著政務,正談得興起,一時半會間不會有他的什麽事,便慢慢地退了出去。馮庸才見了他便立馬笑了出來,道:“張公公,小的總算把您給盼了出來了,說著將頭向殿內探了探,又道:“小的現在可方便進去請陛下選擇今晚服侍的主子娘娘。”


  張三德瞧著他這副模樣,嘿嘿笑道:“你小子,最近可是老實了許多,可是上回被嚇破了膽,不敢再胡亂收那些個主子娘娘的好處了。”


  馮庸聽得他一下子便說出了自個的心中所想,尷尬地笑了笑:“公公說的這是什麽話,什麽好處也比不上自個的命重要不是,若是連自個的命都沒了,再怎麽樣的好處也帶不進棺材裏去不是,要來何用,還不如老老實實地當好自個的差事,保住自個的腦袋最為緊要。”


  張三德聽他這麽一說心裏更是樂得歡,笑道:“你費盡心思才分得了這一份油水比較多的差事,突然間斷了自個的財路,心下可是懊得慌。”


  馮庸又是尷尬一笑,可憐兮兮地道:“奴才如今已經回頭是岸,改過自新了,公公你就莫再打趣小的了,又道:“還是麻煩公公您前去替小的向陛下問一聲,小的是否可以進去請陛下選擇今晚服侍的主子娘娘,否則要是耽擱了時辰,奴才不好向太後她老人家交代呀?”


  張三德瞧著他這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忍俊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得了,咱家也就不打趣你了,你且先在這候著,咱家這就替你去問問。”


  聽著他這麽一說,馮庸立馬嘿嘿笑了出來,連連道:“謝謝公公,謝謝公公!”


  張三德答應了一聲,便往殿內自個去了,過了一會兒,便見了他出來道:“進去吧?”


  馮庸連忙再三向他道了聲謝,便捧著手中的銀盤進了殿去。


  皇帝看了眼眼前的那一塊塊碧綠湛青的牌子,未作多想,便擇了刻著宛貴人字樣的的牌子一把抽了出來。


  馮庸見求得了聖意,謝了恩之後,便慢慢地退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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