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逝世
長孫將軍身體一向很好,大家都覺得他隻是因為一直沒從喪妻之痛中走出來而已,過不了多久,他便會好起來。可是事情好像並沒有往好的方麵發展，病來如山倒，自從李家父子走後，他的身體更加虛弱了。
一天傍晚,一家人相對無語地吃著晚飯。長孫府有個規矩，食不言，寢不語，時間久了，不知道是接受了，還是習慣了，大家都是默默無語地吃著自己的飯，什麽也不說。
整個府上，也隻有這個時候，才是最安靜的。
一屋子的女人和孩子，即使是無法無天的凰冉，在這樣的氣氛下，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長孫晟寵愛孩子，仍是有原則的。他的底線，重來不容別人觸及。不過，今夜很奇怪，他看著大家低頭吃飯地樣子，突然很想說些什麽。他剛想張嘴，突然覺得胸口悶得慌，一時連氣都喘不上，兩眼一黑，就昏了過去。
這一下，長孫府裏全亂套了。大夫說，將軍這是積勞成疾，心力交瘁，已回天乏術了。凰冉和蕪蓉跪在長孫晟床頭哭泣，想著過往爹爹如何的健壯，又想到將來沒有爹爹的日子，不知道如何是好。
“凰冉，你先出去，爹爹有話要對姐姐講。”
“可是爹爹-——”
“去—”長孫晟頭上的青筋暴起，連說句話都需要很大的力氣。
無奈之下，凰冉隻能抹著眼淚默默地退了出去。關上房門的那一刻，她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爹爹，期待著他能快點好起來，卻不想這一眼便是最後一眼。
“哭什麽哭，爹還沒死呢。”一個穿著華麗的婦人走過來，吼道。
凰冉嘟著嘴，心裏雖然不服氣，可是也不敢頂撞大娘。這個大娘太可怕了，上次逞爹爹不再，將她報答了一頓，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屁股很疼。
“凰冉你先回房，等會爹爹叫你你再來。”大哥替她擦了擦眼淚，她才戀戀不舍的離開。
大娘她是惹不起的，但是她還是躲得起。
房間裏，長孫晟在蕪蓉的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麽，蕪蓉的臉色突然大變，吃驚得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記住了嗎？”長孫晟握緊了女兒的手。
“女兒記住了，爹爹放心。”蕪蓉哭著點點頭。
其實這一切不該由她來承受的啊，她還這麽小，偏偏知道了這麽多事情。可是，她也沒有辦法選擇，這是爹爹的遺言，她就算拋棄所有，也要完成父親的遺願。
見蕪蓉進去這麽久也不出來，大夫人急急忙忙衝進房間，卻見蕪蓉哭哭啼啼的跪在長孫晟床頭，心裏頓時十分氣惱。
“死丫頭，別再這吵你爹，滾回房。”那夫人一把扯過蕪蓉，險些將她推到在地。
蕪蓉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
“老娘最討厭你這個樣子了，像是老娘欺負你似的。”那個婦人想伸手給她兩巴掌，卻被自己的兒子攔住了。
“娘，莫再生是非了。”長孫無痕勸道。
那婦人又瞪了蕪蓉兩眼，憤憤地收回手，差遣兩個下人將蕪蓉帶下去。任憑蕪蓉怎麽哭怎麽叫，他們就是不讓她呆在爹爹的身邊。
“真是造孽，那個狐狸將好不容易死了，還留個拖油瓶。還有這兩兄妹，真是氣死老娘了。”
婦人又是罵又是哭的,弄得下人們個個膽戰心驚,大氣都不敢出一聲.長孫無痕臉色凝重地送走大夫,小聲地向管家交待了些什麽,倒是整個府上難得的鎮定的一個人。
這夜，蕪蓉是哭著入睡的。她心想要是哥哥在就好了，可是他偏偏到舅舅家去了，還要過幾天才能回來。大娘已經差人去通知哥哥，爹爹病危，希望他能快些回來。夢裏，爹爹又帶姐妹兩去河畔放風箏，她拉著凰冉，無憂無慮地奔跑。那時候他們在一起玩的多開心啊，隻可惜這一切都將變成泡影。
長孫晟長年征戰，身體早已不堪重負，在加上近日鬱鬱寡歡，終是大限已到，不幸逝世了。
這個消息對於長孫無忌兄妹兩，無疑是晴天霹靂。長孫將軍生前有一房正妻，和兩房妾室。無忌和蕪蓉兄妹兩便是妾室所生，加上幼年喪母，不受大夫人待見。長孫將軍縱然對所有的孩子都一視同仁，但終究不可能照顧的麵麵俱到。這些孩子，平日裏都由大娘照料，也不知道受過多少氣。
成長的道路不可能一帆風順，而即將到來的明天，還不知道有怎麽樣的磨難在等待著他們。
長孫將軍已去世，整個家就亂了。大夫人對偏房生的幾個孩子更是變本加厲，硬是要把他們逼走不可。最後，無忌和蕪蓉兄妹兩隻好去投奔舅舅，希望可以遠離這些是非。
長孫無忌帶著妹妹，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長孫府的大門，這個地方再也不是他們的家了。爹娘均已不再人世，就算大娘求著他們留在這裏，他也不稀罕。從此以後，這所大房子裏的興衰榮辱，皆與他們兄妹兩沒有任何關係。
命運給予他們的不幸，他會以另一種方式討回來。
“哥哥，我不想離開家。”蕪蓉扯著無忌的袖子，癟了癟嘴，眼睛裏泛著淚花。
長孫無忌牽起妹妹的手，堅定地說：“這裏不再是我們的家，從此以後，有哥哥的地方，就是你的家。妹妹別怕，我會照顧你的。”
可是，凰冉怎麽辦？
“蕪蓉，堅強一點，別哭。”無忌身上的擔子變得沉了許多，但是他不會退縮的。
“嗯，我不哭。”蕪蓉抹了抹臉，努力擠出一個微笑。
“走吧。”無忌給自己鼓了口氣，一定要出人頭地，不為僅為自己，也為了在天上的父親。
蕪蓉又看了一眼長孫府的大門，隻是落寞地轉過頭去，跟著哥哥上路了。爹爹，蕪蓉答應你的事情，一定會辦到的。凰冉你要相信，姐姐終有一天回來接你的。
長孫將軍的喪事才剛剛辦完，蕪蓉和無忌兩兄妹就被送去了舅舅家。四周鄰裏議論紛紛，但這總歸是別人的家事，他們也不敢多說什麽。
而長孫將軍的小女兒，卻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沒有被趕出家門，反而被那個刻薄的大夫人留在府裏細心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