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修羅緣分
能夠跟大師兄二師姐同時出任務，莫子凡走路都是不低頭的，這種開掛的感覺實在讓人腰板彎不了。雖說修羅域是比鬼城還可怕的地方，但是前輩在手，安全我有，六個字，該吃吃該喝喝。
千山萬水的路途，還好四人穩穩當當坐在劍上，跐溜一眨眼半座城池過去了，秋高氣爽，桂花飄香，這周突如其來的野炊既視感讓人有些昏昏沉沉。
離開碎葉城第二日的下午，四個人，兩柄劍，飛到了天之北地之南，礁石叢生褐紅一片濕地，這裏沼澤遍布，又都是暗坑，誰也不知道下一個腳印踩在的地方會不會泥潭深陷。更何況還有偶爾從黑潭裏冒出的有毒氣泡，真是不拿一尺厚的布擋住鼻嘴都不行。
沅薇利落甩出長鞭，末端勾住一棵枯黃樹幹，“阿苑，把手給我！”
眼見兩個師姐組團，莫子凡頗為不甘心，“那我們怎麽辦，阿苑姐姐，我也把手給你好不好？”
師妹當然要看師姐眼色行事，見她沒反對，樂嗬點頭對莫子凡答應道，‘好啊，快把手給我。”
現在是怎麽回事，三個人組團拋棄他這個大師兄嗎，高玨苦笑不得，不就是暗沼嗎，有什麽大不了，前麵不遠便到達烏池矮樹林，他幹脆快步走到三人前頭，也不管會不會腳下中招，橫衝直撞，倒也安全渡過危險地帶。
“哇塞！大師兄好棒！”高玨的小小崇拜者熱烈鼓掌。
沅薇收回長鞭，甩給莫子凡一個犀利眼神，“閉嘴，有人來了。”
啊，人，這鬼地方能冒出的也該是妖吧，四人屏息以待，八隻眼睛盯在沼澤與矮樹林交界處，黑泥地裏咕嚕咕嚕不停冒著氣泡，腐朽糜爛的氣味傳來，直讓人作嘔。
而從泥地裏鑽出來的怪物才真正可怕，一左一右全身拖遝深褐尼團，黏黏嗒嗒的，各有四隻手，臉上什麽麵貌看不清，隻有額頭上的第三隻眼說明了它們的身份。
“二位域神有禮，我等是往生門的弟子，奉家師之命，來修羅域尋找舍利佛珠，這是信物，請二位過目。”
高玨十分自覺，畢竟對方是駐守修羅域的護法，好歹是神級，雖然長得……狂野了些，禮數和尊敬一點不能少。
兩位護法一同研究了老頭給的象牙玉版，又打量了四人，兩張嘴巴同時說話，音色語調亦是分毫不差“這是司命天君的朝見玉牌，你們是司命天君的弟子？”
什麽司命天君，長河老頭哪來這麽牛掰的東西，該不是偷來的吧，他們好不容易千裏迢迢來到這裏，說個謊也沒什麽大不了，高玨清了清嗓子，拱手作揖，“我等正是天君弟子，此次來修羅域任務特殊，望二位上仙體諒放行。”
也不知是高玨誠懇的態度連神仙都能打動，還是什麽司命天君麵子太大，兩位門神一點頭，轉身就從第三隻天眼裏發射出金光，那漩渦門猶如結界，裏外儼然是不同的世界。
四人道謝後，一一恭敬非常低頭穿過漩渦門，末了，卻從天際無垠處傳來異口同聲，“這裏關押著修羅異族，你們好自為之。”
說的不是廢話，老頭臨行前已經再三囑咐，此地凶險異常，除了到處洪荒猛獸頻出，還有關押了不知多少萬年的修羅異族，具體數字不清楚，總之與任務無關，他們敬而遠之就好。
“師姐，咱們為什麽隻去居仙山取了兩壺水，聽說山裏有個仙魔孑然，他通曉萬事萬物，咱們為何不去直接問他佛珠下落，也省去了這番尋找啊。”
莫子凡也跟著小雞啄米點頭，兩個小屁孩懂什麽，孑然老頭是那麽好回答問題的嗎，代價可是靈魂啊，想起來，自己舍棄一魂隻為眼前這個男人，是否有些太不值得，畢竟……以後會有什麽，無法預料。
高玨為兩個晚輩解釋了孑然問詢的規矩，把兩人驚訝得張大嘴巴，下巴都送不回。
“有功夫閑扯，不如仔細搜尋，若是遇到泥怪，用葫蘆裏的溫泉水灑幾滴就行，千萬別灑多了，到時候不夠用被妖怪吃了可沒地方哭鼻子。”
小屁孩繼續點頭，乖乖跟著大師兄身後，一步一留神，即使是矮小的鬆針叢，也躲得老遠。
自然，高玨是打頭陣的那個，前方一眼望到底泥水一色，過了幾塊矮針林，他們開始進入沼氣濃重伸手五指的黑池，周圍漸漸清晰的低吟預示著泥怪即將現身。
"啊！什麽東西抓住了我的腳！"小師弟的鬼吼鬼叫成功吸引了師兄師姐的注意，當然也吵醒了所有的怪獸。
"不就是抓住你腳了嗎，潑它呀，你個白癡！"隻聽見嘩啦一聲，所有人心涼了半截。
"好樣的，一個泥怪你就用了大半葫水，待會遇到圍攻我們隻好犧牲你了。"
"大……大師兄，你在哪，我一步都不想離開你！"
莫子凡稀裏糊塗憑空亂抓，找到了阿苑做靠山，無所謂了，總比他一個人在黑暗裏鬥怪得好。
沅薇自顧自謹慎摸索，卻被忽然出現的一雙手抓住，發現是與高玨碰撞後本想掉頭躲開，卻被對方順勢拉入懷裏，"小心！"
他長劍於黑氣裏橫豎劈開，短促的咆哮後是黑泥濺到裙角，"謝謝……"
"我們還是互相牽著手吧……"
這提議，莫子凡第一個讚同，於是四人緊緊牽連，兩個女孩子護在中間，若是遇上麵目猙獰的妖怪，高玨長劍在手，安全得很。
很快，他們感覺到鞋襪濕透，黑池到了，老頭說過，修路誅仙牢邊有一神獸名喚囚牛，龍生九子其中之一，最為忠誠堅定。
相傳佛祖將修羅界反叛的異族潦姓一氏全部關押於此，大概有十三萬年前，修羅族興盛無比，潦姓與蒙姓為王派兩支，為了爭奪統領權，族內鬥爭愈演愈烈，甚至驚動佛祖，而當時即將成佛歸入雷音寺的修羅潦季，偷竊佛祖至寶觀相琉璃盞，並於此地化作蒙氏首領蒙幽之貌，殺害當時的修羅王族滿門，嫁禍成功後，天帝派兵收壓蒙幽，又幾乎害得蒙氏一族滅族，幸虧佛祖及時知曉一切，為了懲罰潦季，遂將他與親信家屬關押此地，從此黑池成了誅仙牢，永生永世。
故事很長，可似乎與佛珠沒太大幹係，老頭又說了，當時兩氏混戰，觀相琉璃盞被毀，掉落出一顆舍利佛珠，隕落於泥池裏，隻要下得黑池，也許佛珠就藏在河床淤泥裏頭。
說得輕鬆，黏糊糊的池水連靠近都嫌惡心，更何況遊到深底，四人躊躇不前，最終決定使出終極法寶，保護結界，速戰速決，雖然消耗法力，但這真的是唯一僅有的辦法。
結界一成，他們可遊於池水，如走平地，待到黑乎乎的黑水淹沒頭頂，水下世界才現出真形。
不同於一般海底水下，這裏與陸地上的沼澤景象無異，隻是偶爾模糊的喘息聲怪是嚇人，不由聯想起修羅潦季，他們都在心中默默祈禱，千萬別靠近誅仙牢，千萬別遇見混世大魔王。
沅薇示意大家屏住呼吸，因為她聞到了聖獸嘲風的氣息，果不其然，到了河床後，一雙銅鈴大眼拭目以待，胡須飄飄，四爪站立，身形龐大，灰白色儼然成了一堵肉牆。
"沅薇，看它雙眼眼珠，金光閃閃，像不像塔上佛珠，你看它守在淤泥裏十幾萬年，不死不滅，又渾身幹淨沒有半點汙漬，我猜想，佛珠早就被它吞進肚子，供其養分。"
隨著高玨的分析，三人越來越發現端倪，似乎真相卻如他所言。
"你們是什麽人，膽敢擅闖禁地，莫非是潦季同黨……"
嘲風居然會說話，這倒是省了不少誤會，解釋的工作又到了高玨手裏，他把對域神的說辭又複述了一遍，"嘲風大神，我們奉師父之命，來此尋找第三顆舍利佛珠，皆因佛都碎葉城被魔族侵略，佛塔上佛珠被毀，無數僧侶因此喪命，求您體恤，告訴晚輩這第三顆佛珠的下落，晚輩替天下蒼生謝過大神。"
好一番滴水不漏的說辭，嘲風頗為所動，但並未完全相信，它繼續問道，"你明明已經猜到佛珠就在我體內，為何不直接開口要呢？"
"當然是怕拿走佛珠，你會死……不對，有危險！"
莫子凡的搶答，嘲風似乎很滿意，它哈哈大笑，臉龐胡須微動，沉默片刻，它又轉為歎息，"此珠名為共生，須與世間任一靈物融合，想我嘲風奉命看守誅仙牢，歲月漫長無聊，卻也過了十三萬年，如今人間與佛都有此大劫，一切都乃命中注定……"
不知為何，聽聖獸一番言論莫名心酸，恨不得大哭一場祭奠什麽。
"大神偉大無私，守衛一方永生永世，我等敬佩不已……"阿苑朝著嘲風一拜，眼眶轉動晶瑩說道。
嘲風抬起兩隻前爪，似乎在活動筋骨，"既然命中注定，不如把一切交給上天安排！我也有十三萬年沒有活動筋骨了，我們殊死一搏，你們贏了便取走佛珠，輸了就永遠留在這裏，陪我一同看守黑池！"
"晚輩遵命！"高玨最不願感性處事，於是懷著愧疚無法下手，不如決鬥一場來得痛快。
話音剛落，雙方擺起戰鬥架勢，莫子凡始終過不了心裏一關，現在一旁觀望揪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