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陳拓再現
在眾人注視下，印在地上的大字逐漸煙消雲散。
漢白玉石磚上方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堆積上厚實的一層灰，好似方才和尚的墳墓的事情，從未發生過，山門仍是傾倒，一切照舊。
回過神，葉恆長吁口氣，萬般情緒，皆隨著漢白玉石磚上的大字一併消散，此刻他心中宛若一片靜海，再無方才那種波瀾。
若要說一點想法都沒有，那是不現實的。
葉恆心中仍有些小風小浪，老感覺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道不明白的味道。
「這和尚倒好，本以為我們兩是一家，都是聰明絕頂的人，結個善緣，能獲得什麼能讓我們三兄弟修仙的法子，沒想到屁也不給放一個，扭頭就消失了！」塗鼎嘴裡罵罵咧咧。
葉恆被塗鼎這麼一打斷，索性便不再去思考先前那事情了，未來的如何，由現在的路延伸，走好當前的路才是正道。
此時葉恆正安靜地站在一旁，雙唇緊閉，眼神中透露著一絲冷俊，聽塗鼎不斷抱怨，突然，葉恆感覺隱約間，耳畔傳來種古怪的聲音。
這聲音時而低沉，又時而高亢，兩者交替變幻，夾雜在塗鼎的罵聲中，最後傳達到葉恆耳畔。
仔細聆聽，這古怪的聲音開始變得清晰，葉恆不清楚是聲音源頭變得清晰了，還是自己聽得更加仔細使然。
就在方才，他清清楚楚聽到幾聲鳴啼，耳邊高亢之音，不出意外便是鳥鳴。
這種聲音，多半是什麼飛鳥在高空鳴叫，葉恆經常出入大山裡，這種鳥叫聲，他早已經習以為常。
既然有飛鳥在鳴叫，聽一聽，看一看，倒也是种放松的方式，為此葉恆抬頭，看向頭頂廣袤無垠的碧藍天空。
仰著頭，目視蒼穹之上，碧藍天空時不時有幾朵浮雲飄過，輕飄飄，風輕雲淡，正是秋高氣爽好時節，不論葉恆盯了天空多久，卻沒能發現什麼異樣，天空中並無一直飛鳥掠過。
心中暗道聲奇怪，沒能看到天空中的飛鳥，那聲音又是從何而來的呢？葉恆緊縮眉頭不解。
就在方才，他清清楚楚聽到幾聲飛鳥鳴啼幾聲，迄今為止，耳畔聲音還在迴響，低沉之音與高亢之音接連迴響，相互承托。
或許飛鳥便在這山嶺之間吧，葉恆心想。
又再度低頭張望四周山嶺，青山翠竹，銀瀑掛懸崖，耳畔鳥啼聲不斷，可奇怪的是，目及之處，不論山嶺蒼穹，並無一隻飛鳥出現在視線里。
難不成不是飛鳥在鳴叫？
那這聲音是從哪裡傳來的？
葉恆內心滿是疑問，好奇心使然，環顧身邊三人，想從李業三兄弟那裡得知些消息，看看他們對著鳥鳴的看法。
葉恆移步至李業身畔，用手肘輕輕頂了下旁邊的李業。
「李大哥，你可有聽到什麼聲音？」葉恆問道。
「嗯？什麼聲音？」李業經葉恆這樣一問，滿臉疑惑地扭過頭看著葉恆。
「沒事.……沒事……」葉恆擺手。
他將目光轉移到塗鼎和老究臉上，想看看他們的反應。
仔細盯了會兒，這三人看樣子，大概是沒能聽到這古怪的鳥鳴聲，這三人聽不到聲音……
一下子，葉恆想到了什麼，三人聽不到聲音的反饋，更像是給葉恆敲了個鐘，擺明著告訴他，這聲音，只有自己能聽到！
四人中，也就葉恆淬鍊了耳朵，既然能聽到，自然就意味著這聲音很小，小到一般人聽不到！
葉恆站在原地不動，思想全部放空，開始再度仔細聆聽周遭傳來的聲音，這聲音或許離這裡很遠很遠，所以三人聽不清。
聽了許久，那鳥鳴聲高亮了幾度，時斷時續，低沉的聲音，葉恆猜測這概是吼叫聲，穿雜在鳥鳴聲當中。
突然間，葉恆餘光瞟到一個似人非人的影子。
影子大概有一人身高，站在傾倒的山門畔，一動不動，像是也在看他們這裡，一番對視，卻只能看出個大概輪廓。
「喂，你們看看山門那裡，有個影子，不清楚什麼情況。」
葉恆又推搡身邊的李業，發出聲音警醒正在侃侃而談的塗鼎和老究。
老究自然也就停下來，疑惑地看向傾倒的山門。
慈安觀很大，雖是建造在山頂，但是大小卻好比地上的宮殿，就像葉恆先前見到的那宛若仙家洞府的慈安觀，光憑一座主殿便能令人驚訝到瞠目結舌，更別提其他大大小小的宮殿。
所以葉恆他們所站立的位置，與山門相距甚遠，二者互相看不清對方的臉，看不到對方穿的什麼服飾，山頂高聳，時不時還有浮雲貼地飄過，阻擋在二者之間，那就更看不清了。
「那個人模狗樣的東西，會是人嗎？」塗鼎碎碎念叨，似是在自語。
這一問倒是逗樂了其他人，葉恆嗤笑，應和道：「塗大哥，你說的對，你看那黑影輪廓，你仔細瞧瞧，的的確確是人模狗樣啊。」
塗鼎被這麼一說，反而眯起眼睛，更加專註地盯著傾倒的山門，中間還有些廢墟殘渣。
「嗯，葉小弟，君子所見略同。」塗鼎頻頻點頭，山門口的人影，不知道為什麼在他眼裡，越看越像狗，於是指著那個黑影垂下的手。
「葉小弟，大哥，老究你們看看，那隻手臂，像不像垂下的狗爪子，還有這頭，嘖嘖，要老塗說啊，這就是條後腿站在地上的狗！」
眾人皆笑，笑的是塗鼎說話有趣。
而山門那邊的黑影，緩緩伸出一隻手，在空氣中搖晃不止。
「嘿！你們看，那狗是不是成精了，狗爪子都學會打招呼了。」塗鼎覺得有趣，伸手向另外一邊的黑影招呼。
「喂，大狗！快來拜見你塗爺爺！」塗鼎招呼道。
「塗鼎？」山門外的黑影狐疑，身影若有若無地停頓一番。
緊接著，黑影不自覺地停止揮手的動作，那個舉起的手又再度垂下，在腰間來回垂擺。
「咦！這大狗還知道他塗爺的名號，該不會是已經成妖了吧！」塗鼎略有些驚訝，「這狗妖聲音還有些耳熟！莫非是你塗爺在綠林中結下的善緣？」
「諸位，總算是找到你們了！」黑影傳來輕鬆愉快的聲音。
這聲音耳熟，有些耳熟，又有些生疏，一時間想不起來是誰，葉恆只記得原先聽到過他的聲音，但是聽到的卻不頻繁，有點忘了這個人是誰，於是乎仔細回想。
在葉恆思索之際，那個黑影動身，往他們這邊走來。
「小病秧子！」
塗鼎瞪大眼，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看到逐漸清晰的輪廓，熟悉的衣著，他有點不可思議，沒想到一直罵的「人不人狗不狗」的傢伙，會是小病秧子。
不過……
這麼形容小病秧子，還是挺形象的。
「陳拓？」老究表情同樣是懵的。
葉恆亦是如此，當他的目光落到已經走到他們身畔陳拓身上時，心中微微波動，一來是吃驚，他們原本以為陳拓已經離開了，沒想到居然而在，再者，是有些疑惑，這傢伙這幾天究竟去哪裡了？
剛想開口詢問，葉恆到嘴邊的話卻被塗鼎攔截下來，塗鼎在驕陽下頂著光亮的禿頂搶先道：
「我說小病秧子，哥幾個可是找你好找啊，光是在山腳就等了你半天，你人呢，去哪了，老實交代！」塗鼎呵斥道。
塗鼎見到陳拓，自是沒好氣，本來就在氣頭上，原先已經到手的兩顆寶珠，就因為那個禿頭和尚一句緣分，到手裡攢著的鴨子飛了，別說機緣，連根雞毛他都看不到，氣得他剛才不停爆粗口。
現在倒好，又遇到這個見著就來氣的小毛孩子，自然是把氣撒在陳拓這個小病秧子身上。
陳拓背過身咳嗽幾聲，又扭過頭，剛想開口解釋，塗鼎見狀，不想給陳拓解釋發言的機會，於是趕忙接道：
「你別支支吾吾的，一個小病秧子，整天到晚不見人，該不會想要密謀什麼吧？」
「塗鼎，別對陳先生無理。」李業回頭瞪了塗鼎一眼，呵斥道，而後又堆起笑臉，作揖，「陳先生大概是在半路出了什麼事情，不妨與我們說說。」
只見陳拓又顏面咳嗽，面容憔悴，比葉恆先前在壩下村看到的更憔悴，臉色更蒼白，就連掩面的那隻手，都是有氣無力的，能明顯地看清楚被皮膚包裹的骨頭。
他咳嗽完，開始解釋：「我剛開始是與你們一起走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到山腳一個兩人高的山坡上，與你們走岔了，於是我回去找你們。」
「可誰能知道，我剛回過頭，就像踩到了什麼東西，一瞬間，眼前一片漆黑，伸手都看不見五指。」
「然後呢，你這故事不錯，繼續說。」塗鼎搭茬，臉上掛著聽故事的表情。
沒理塗鼎搗亂，陳拓繼續說道。
「後來，我在黑暗處，沿著牆壁摸索，找到一個火摺子，點亮后，才發現自己在一個墳墓裡面。」
「墳墓？」葉恆疑惑。
這山他再清楚不過，雖然小時候沒多大膽爬上妙峰山山頂，甚至一個人都不敢來這裡，不過俗話說得好，三人成虎，自己不止一次帶著葉煉虛葉長辭那幾個小孩子來過。
從未見過什麼墳墓，他也從未聽說過妙峰山裡還埋葬什麼人，有什麼墳。
不過葉恆沒打算質疑，還是得繼續聽下去，聽聽陳拓要說什麼，這次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和小時候來的情景完全不一樣。
這一次算是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都遇到過，就像是山腳的蜃殼，讓他們進入的幻境，故此，陳拓說自己不小心掉進了墳墓裡面，因該可以理解，說不準又是一個幻境呢？
「沒錯，墳墓。一個很深很深的墳墓，牆上寫了不少字，用血寫的，模糊一片，大致卻能看懂，我下的這個墳墓按照牆上留的話，不出意外是一個陪葬坑。」
「這個陪葬坑或許與我們要下的黃泉有關聯，這我不敢肯定，但是我在的的確確在牆壁上，看到了用血書的黃泉二字。」陳拓停住，扭過頭咳嗽。
這咳嗽越咳越重，在空曠的廢墟中回蕩。
「那接下來呢，你是如何擺脫離開的。」老究么有太多驚訝，面容平靜自然，想來是因為最近發生事情太多，見怪不怪了。
咳嗽完，陳拓繼續道：「後來啊，我發現這個陪葬坑裡面埋的竟然是一群工匠，他們被活埋之後，挖了條道，我就沿著這條道一直往上走，說來也奇怪，一般的逃脫洞，都是朝著最近的地方挖的。」
「可這個逃生洞卻不一般，整個洞的趨勢都是向上的！之後我沿著這條道，最後爬出來，就已經到了山頂，碰巧聽到這個破落的道觀里有聲響，就來看看。」
話罷，陳拓又冷咳幾聲。
葉恆腦海里里已經有了畫面，聽陳拓一直講下來，包括自己的四人，臉色都差不多平靜，倒是陳拓，還在轉動眼珠子，想看看他們的反應，卻不料他們其實早就見怪不怪了。
況且葉恆此時的專註點並不在陳拓的故事上，他將一切注意力，多數分到那個奇怪的叫聲上，聽到這個叫聲，不知道為什麼，久了之後，葉恆老感覺心裡毛毛的，像是有壞事發生，未卜先知。
不過葉恆也說不準這種感受倒底是怎樣的。
他正豎耳聆聽，耳畔從剛開始，就一直傳來時而低沉的低吼，時而高亢的鳴啼，這種古怪的聲音，不斷觸動葉恆心弦，波動他的好奇心。
這時的葉恆，緊縮眉頭，臉色僵硬。
「葉兄，你這臉色不太對勁，莫非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陳拓眼神在四人中來回掃蕩，終於，看到葉恆緊縮眉頭。
葉恆臉色的微變，讓陳拓心裡有了點安慰，也不知到什麼情況，自己分享完如此玄幻的經歷，一幫凡夫俗子竟然沒點過激的反應，就算是連驚嘆都沒有，各個冷漠臉。
唯獨葉恆，這時候葉恆的臉上，滿是疑問不解的樣子，多半就是被這個玄幻故事震撼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