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心境迷霧
從羭次山出來向西走一百五十裏，有一座時山、這山寸草不生。逐水從這裏向北流入渭河，小吳子越很喜歡逐水，因為裏麵有很多水晶。
時山向西一百七十裏是南山，南山很多細丹砂、山間有條名叫丹水的溪流向北流入渭河。
“師傅，雖然你打架不行、但是你懂的卻不少哦。”小吳子越一狗腿，楠處就知道絕對是沒有好事情的。“說吧，師傅、到底是誰教給你這些的？”他很好奇。
“是畫上那個仙人。”楠處說。可是此時此刻，他又產生了懷疑：曾經他以為是同吳子越一起來過這裏的，可是卻又覺得不像是來過。
南山多烈豹，烈豹長的比熊小，毛有光澤、即吃蛇也吃鐵。蜀中地區是最多的，楠處曾經見過、這裏的鳥主要是布穀鳥。
“布穀——布穀——”小吳子越還調皮的學著布穀鳥叫，楠處卻突然覺得心裏有些什麽地方坍塌了。對於吳子越，他多了一層迷霧一樣的記憶。這種情況是他見過那個俠義靈師之後出現的。
那層心境迷霧裏，楠處第一次見到吳子越也不是在王宮。迷霧裏，他隻記得吳子越說的一句話：“南楚，快點下去吧、南楚國注定你我相逢終結。”
莫名其妙，怎麽會有這種感覺？楠處晃了晃頭，努力甩掉了這層感覺。這時候，馬車帶著他們到了大時山。大時山在南山西麵八十裏的地方，山頂上主要長著構樹。
還有柞樹，山腳下則是杻樹和橿樹。山北坡多銀礦，南坡蘊藏豐富的白色玉石。涔水從這裏向北流入渭河，還有條清水是向南流入漢江
“師傅，我發現最近我們走過的山川，有好多河流都是流入渭河的。”
小吳子越偶爾也會發揮敏而好學的一麵：“隻有少數流入別的地方，流入漢江的是第一次。”楠處讚許的點點頭：“徒弟，越來越聰明了。”也……越來越像他……
大時山西行三百二十裏是嶓塚山，漢水從這裏發源、向東南流入沔水。囂水也從這裏發源向北流入湯水。所以，這麽發呆的水脈裏就會有船經過。
“楠處！又見到你了。”還有琪姝，以及她身畔那個始終青襟黑紗遮麵的男子。楠處覺得那男子很眼熟，黑紗下的眼睛很熟悉。“神仙姐姐。”小吳子越甜甜的喊到。
“呀，這不是上次那個小少年麽？楠處你怎麽帶著他？”琪姝看到小吳子越，很是意外、她拍了拍小吳子越的肩膀說道。
“他是我師傅，對吧楠處。”小吳子越驕傲的看著琪姝，臉都笑爛了。而琪姝身邊的青襟黑紗男子，看到楠處和小吳子越的時候。
他的眼睛裏有一種悲傷，楠處與青襟黑紗男子對視一眼、立刻就有了這種感覺，悲傷？他看著自己跟小吳子越的時候，為何悲傷？
楠處問琪姝：“這位是？”琪姝深深地看了青襟男子一眼：“他不會說話的，他是散仙、名叫莣煵。”
莣煵——忘楠、莣煵垂下眼眸：他又什麽可說的呢？本想修成神仙，追隨一人而去。可是他想不到的，原來神仙沒有感情。
每個人都有一個心境迷霧，藏在靈魂最深處、能激發與破解的唯有情與無情。“我們一起結伴吧，這山上可多犀兕與熊羆了。”琪姝又看了一眼莣煵，猶豫道。
“師傅，什麽是熊羆？”小吳子越發揮不恥下問，好奇心猛漲的特點、眨眨眼天真的問楠處，一副渴求知識的模樣。
“羆，是像熊的一種野獸，跟熊有親屬遠關係、一般是黃白色的，性格猛而憨、力大能拔樹。”楠處仔細的給小吳子越講解著，那溫柔細致的樣子看呆了琪姝
“好厲害的野獸。”小吳子越聽完，特別興奮的誇讚道。如果有機會，一定看看、肯定特好玩。他一邊想一邊露出調皮的笑容。
“唔，是挺厲害——”楠處不陰不陽的幽幽補充一句：“不過如果某些屁孩想躍躍欲試，出事了賣萌撒嬌也是沒用的。”有豪豬教訓在前，楠處深刻牢記要提前提醒。
“我不是屁孩！我都跟你出來走過好多山川了、我都馬上十五歲了！”小吳子越不服氣的回敬道，楠處一愣、隨即泄露出絲絲苦澀的笑容：
怪不得他總是覺得小吳子越越來越像吳子越，原來他長大了——原來他是會長大的。“廢話，我怎麽可能不會長大！我又不是神仙！”小吳子越白了楠處一眼。
楠處尷尬的轉了轉身子，剛才不知不覺就把想的話說出來了。“這山上的鳥兒主要是白雉跟錦雞，少年、我給你逮一隻錦雞烤著吃。”琪姝看到楠處有些尷尬的笑容，就主動換了話題。
小吳子越眼睜睜的看著楠處躲著自己走，心裏有些空落落的：兩年時光，他已經從十三歲小少年長成十五歲少年。他跟著楠處走過四季風霜，看過冬雪夏荷。
他們摘過春日桃花，也喝過秋日菊花酒。可是楠處，卻越來越多的時間用來躲避他的倚靠。“好呀，神仙姐姐。”掩飾掉心裏的悲哀想法，小吳子越換上了笑容。
他們翻過嶓塚山後，琪姝說她要去一戶山民家看看。他們前幾天上山砍桃枝竹和鉤端竹，被熊羆抓傷、琪姝來給他們送藥草。可是還沒進門，一個五旬的山民就拿著一簍子藥草，急匆匆的走了出來。
他看到琪姝，把那簍子藥草狠狠地向琪姝身上一扔：“你這個害人精！把蓇蓉送來做什麽？吃了這種草，人就沒有生育能力了！你是想害我們斷子絕孫嗎？！滾！”
然後他又推了幾下琪姝，轉身把門重重的關上了。楠處聽到蓇蓉兩個字，特別震驚：
蓇蓉是嶓塚山上一種像蕙草葉的草，根的形狀像桔梗。開黑色的花，不結果實、人吃了以後就不能生育了。難怪老丈會那麽生氣：這等於是在咒他。
莣煵拽了拽琪姝的衣襟：這蓇蓉分明是那天老丈的兒媳不堪虐待，求琪姝送給她的、她吃了就能被休回娘家解脫了。